不期而遇
她们是从西门进来的,西门只能进不能出,而其它门附近只有公交,没有地铁,想坐地铁还得坐半个小时到最近的地铁站。
林知尔知道后,想回到过去骂自己两句。虽然她是很期待晚上的灯光秀和打铁花表演,但乘一个半小时的地铁已经是她最大的忍耐极限。
林知尔一想到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坐半个小时的公交,脸色都白了几分。
从西门进去走几步就是一个小广场,大榕树下摆放着石桌石椅,广场中间是个喷泉,阳光映照下,耀眼灼目。
林知尔是第一次来青云山,她特地绕到树荫下,避开来往的行人,问:“我们去哪里?”
林知尔默认梁嘉榆已经做好了攻略,放缓脚步,等着梁嘉榆跟上来,带着她走。
谁成想,梁嘉榆一脸心虚,眼神飘忽不定,她四处张望,就是不敢和林知尔对视。
“其实吧,我们随便走走就行,走到哪里都行。”
林知尔:“……”
她以为梁嘉榆做足了准备,没想到她这么不靠谱。
梁嘉榆讪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梁嘉榆来过几次青云山,但都是乱晃,走到哪算哪。今天太阳毒,她也没看岔路口处的指示牌,带着麟知尔专往树多阴凉的大道走。
林知尔打开高德地图,她们往前不远是青阳塔,然后梁嘉榆两手一拍,说:“那我们去看看,我之前还没去过那。”
林知尔用高德导航,拐了好几个弯,在一个小坡前停下。
林知尔:“爬了这个坡,就到青阳塔了。”
梁嘉榆扶着路边的树,脸颊泛红,气息不稳,“不,不行,先让我缓缓。”
其实她们从西门走到这里不过半小时,中间梁嘉榆还休息了几次,按理来说还谈不上累。
梁嘉榆让林知尔先走,后面她再爬上去。
坡度并不算陡,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屹立在中间青阳塔,四周种了些林知尔叫不上名字的花草。
林知尔左前方有家糖水铺,她眼睛一亮,想买碗冰冰凉凉的糖水解渴,甫一看到价格表就劝退了。
林知尔一直知道景区的物价高,但一碗外卖卖七八块钱的糖水在这里卖到三十五,实在是过于离谱。
林家并不缺钱,林知尔的零花钱在同龄人里是偏高的,三十五块钱对林知尔来说不算什么,但这不意味着她要当冤大头。
梁嘉榆爬上来时手里还拿了袋面包,她把面包往林知尔面前递:“给。”
林知尔接过来,是一个红豆包。
林知尔:“哪来的?我记得坡下没有商店。”
梁嘉榆嘿嘿一笑:“有个小朋友从我旁边经过,我看他提了一袋面包,问他要了两个。”
青阳塔共十层,越往上楼梯越陡,最后只能一个人通行。许是通行空间过小,林知尔觉得楼梯高了许多,她只能扶着墙壁,慢慢攀爬。
林知尔恐高,登上第十层时她快步远离楼梯口处,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踩空摔下去。
高处的视野极好,林知尔从窗户往下看,塔下的行人变成了五彩斑斓的移动小点。
两人在第十层待了一会儿,林知尔下楼时只敢贴在墙走,到了四五层时,楼梯可以允许两三个人通行。
林知尔在三楼楼梯口处,因为墙壁遮掩,没看到迎面而来的人,两人相撞,好在有人拉了她一把。
林知尔脸色苍白,还没回过神来,脑子里都是“完了”。
梁嘉榆伸手去扶她,对身后的人说谢谢。
这种情况本就是意外发生的,因着墙壁的遮挡,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撞到人,只是——
“出门没带眼睛啊?真是晦气,还好没摔下去。”
李沿蹊:“那你有透视眼,知道有人怎么还不躲开,故意撞上来是什么意思。”
男人瞪着李沿蹊,冲上去就要抓住李沿蹊的衣襟,拉了林知尔的人见状,拦住男人。
李沿澜一米□□,比男人高了不少,冷着脸不说话,目光冰冷让人心悸,男人是个欺软怕硬的,瞪了几眼李沿蹊,骂骂咧咧地走了。
林知尔多看了李沿蹊几眼,然后对上他的视线,林知尔扯出笑容,李沿蹊也笑。
林知尔:“谢谢。”
李沿澜的长相和性格不符,高冷傲慢的面容却是个温和体贴的。李沿澜看林知尔面色不好,说下去给她买点糖水,让李沿蹊帮忙扶一下。
糖水铺老板摆了些桌子,李沿澜占了一张,他原本只买了一碗玉米糖水,想到李沿蹊和另外一个小姑娘,索性又买了三碗。
走出青阳塔,林知尔说可以自己走。
林知尔没想到最后她还是喝上了三十五块一碗的糖水,林知尔说转钱给李沿澜,李沿澜说不用,转头又买了一碗白凉粉。
林知尔神色复杂,李沿澜显然是个有钱的冤大头。
林知尔又不自觉地盯着李沿蹊看,她觉得李沿蹊脸熟,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
糖水太甜了,李沿蹊不是喜欢浪费的性子,他喝的慢,李沿澜也不催他。
他们还要去植物园,在青阳塔分别。
李沿蹊他们在时,梁嘉榆有些拘谨,他们刚走,梁嘉榆就开始骂塔上和林知尔撞上的人。
林知尔安抚她:“中国人太多了,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人是傻……”她停顿了一下,话语拐了个弯,“蠢货,那也有上百万。”
李沿蹊没走远,默默听了一耳,他忍不住回头看林知尔,漆黑的眼里满是笑意,在对上林知尔的眼睛时,愣了一下,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梁嘉榆:“你怎么总在看他?”
林知尔拿着勺子搅和糖水,眼帘低垂,“我觉得他有点眼熟。”
不怪林知尔没认出来,她当时只是粗略地看了一下照片,后面就没再点进去过,大半个月过去了,不记得也正常。
林知尔在路上临时查了一下攻略,最多人推荐的是北区植物园,但离她们太远,走过去要两个多小时,林知尔把植物园划掉。
她们现在在西区,西区主要是各种建筑,她们刚爬了青阳塔,其他都是些寺庙、连廊、古宅。
除了青阳塔外和西门附近的纪念碑,其他的反响平平,倒是长安岭,人们对其褒贬不一。有人说它作为青云山海拔最高处,名不副实。又有人说,爬过一次长安岭,至少一年内不会再来,费腿。
于是,她们当即决定去见识一下长安岭到底如何。
一路跟着导航,途中经过竹园、游乐园还有各种花园,两人都进去走了一圈。明明是梁嘉榆提议来玩的,最后却是林知尔乐在其中,临时找各种攻略,而梁嘉榆则是林知尔说去哪就去哪,完全不管那里怎么样。
最后她们在写着箫笞的石门停下,导航显示已经到达目的地。
石门有些年代,爬满了青苔,最顶上的大字因为雨水多年的冲刷,模糊不清,只能睁大眼睛勉强辨别。
从石门走进去,就是青石阶梯,台阶很高,是普通台阶三倍的高度。
梁嘉榆迟疑:“是,要从这里爬上去吗?”
“应该是。”
“那么高,爬了这箫笞,等会还要爬长安岭,你先爬吧,我坐一会儿。”
林知尔看着高度有些害怕,从下面看上去,这青石阶是垂直向上,遥不可及的。
林知尔和梁嘉榆一起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看着来往的人,来长安岭的人不多,她们坐下的这段时间里,只有几个人从箫笞爬上去。
林知尔眼神四处飘终于落到不远处的石头上,准确来说,是上面放着的苹果。
真有仪式感,林知尔想。苹果颜色很漂亮,看着就诱人,她绕着苹果走了一圈,感叹来爬个山都有人特地带水果来放着。
“诶,谁放的苹果啊,还咬了一口!”
梁嘉榆看林知尔围着个苹果转,她也心痒,跟着过来,然后一眼就看到了被咬的部位。
林知尔:“……”
石阶分了三层,林知尔原本想着爬一层休息一下,结果转身从石阶往下看,两眼一花,气喘吁吁地爬到顶上,离石阶隔了老远才找个正对阶梯的位置坐下,等梁嘉榆爬上来。
“你怎么爬那么快?”
“太高了,我害怕,早点爬完早安心。”林知尔这么说,因为远离了石阶,安全爬了上来,所以她说这话时面色正常,完全看不出害怕。
上来那么久,林知尔并没有观察过,顶上一片平坦,完全没有山的痕迹,林知尔不死心地问:“所以这就是长安岭?”
“是这里哦。”
“就这?”林知尔大失所望。
“就这。”
李沿蹊没想到他们这么有缘,还能相遇。
林知尔这时也反应过来,回她话的不是梁嘉榆,转头就看到一脸笑意的男生。
“啊,你们也在,上来很久了吗?”
林知尔来了也有近半个小时了,一直没看见他们。
李沿蹊摇头,指着林知尔之前坐的地方:“不是,刚上来,一上来就看到你坐那。”
“我没看见你。”
“我是从另一边上来的。”李沿蹊领她们去亭子休息,梁嘉榆拉着林知尔跟上,她现在只想立马坐下,也不管她还拘不拘谨。
长安岭有很多人,比在青阳塔时还多。林知尔下意识以为长安岭是座山,到了现场觉得更像草原。
长安岭地势平坦,四周大树环绕,岩石散落各处供人休息,还有几个小亭子。
一部分人自带了桌布,盘坐在上面,中间是各种零食。多数人是直接坐在草地上,亭子里基本没人,哪怕里面有闲置的桌椅。
亭子里,李沿澜独自一人站了一张四人桌,看到他们进来才收起凳子上的东西。
和人拉进关系的最好办法,不外乎就是八卦。中午还是一副扭捏模样的梁嘉榆,现在毫无负担地叫起了哥。
“沿澜哥,你多大了?”
“二十了,现在在明岚上大学。”
“哥,你有女朋友了吗?”
“还没碰到喜欢的姑娘。”
“哥……”
后面梁嘉榆说了什么,林知尔没注意,因为李沿蹊拉了她的衣袖,脑袋凑过来,小声问:“你饿吗?”
李沿蹊午饭只吃了个面包,还有一碗糖水,在青云山里玩了那么久,肚子里那点东西早消化完了。
“那边有馄饨店,我请你吃馄饨。”
李沿蹊走前还问梁嘉榆要不要给他们带碗馄饨,但两人聊的热火朝天,没人理。
下午五点的太阳还是大,李沿蹊想了想,还是撑了伞,然后把伞往林知尔的方向移。
“其实是我恐高,所以才从另一边上来的。”李沿蹊说。
“什么?”
“我哥去年国庆和同学来过这里,箫笞的石阶太高太陡了,我哥怕我出意外,才带我从缓坡上来的。”
李沿蹊找了个不被太阳晒到的位置,让林知尔坐下,和老板说了要两碗馄饨后,坐到林知尔对面:“其实大多数人都是从缓坡上来的。”
“对了,你名字是哪个er?耳朵耳吗?”
“不是,偶尔的尔。”
“好吧,其实一开始我妈给我取的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言蹊’,但因为我哥用了沿途的沿,然后就改了。”李沿蹊不问自答。
最后还是林知尔付的钱,中午才喝了李沿澜请的糖水,她找不到机会请回去,但可以请李沿蹊吃馄饨。
“比中午的糖水好多了。”李沿蹊看放在桌上的菜单。
“你们等下要去哪里?”李沿蹊问。
“去东区,今晚有灯光秀和打铁花,我们是冲这个来的,然后顺路去桃花岛看看。”
“我们顺路,一起走吗?”
林知尔怔愣,她应该拒绝李沿蹊的,哪怕他们中午一起喝了糖水,刚刚一起吃了馄饨,但这也才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他们只是比陌生人要熟一点的认识关系,还是只认识了不到半天的那一种。
但林知尔说:“好。”
李沿蹊漆黑的眼眸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好像只要林知尔拒绝,那双明亮的眼睛就会瞬间失去光彩。
林知尔自认不是什么心软的人,但李沿蹊长在了她的审美上,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她对好看的人和物都没有太大的抵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