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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毗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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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风捧着匣子匆匆出了沈宅大门,径直往斜对面走去。

    苏宅亦是在青云坊,且与沈宅毗邻,这也是公子出高价连夜买下这座宅子的根本原因。

    近水楼台先得月。

    哪还管什么权贵商贾之分。

    苏宅庭院内,苏檀正在练剑。

    手中的青霜剑虽娟秀,倒底重了些,她身子骨和功夫底子都差。

    照着剑谱练过两遍,额头便源源不断冒出热汗。

    拿着帕子一边擦汗,一边研读剑谱时,大江匆匆走进来。

    “小姐,大门外有人找你,他说他是对门沈宅的,手里还捧着一个匣子。”

    “沈宅?”苏檀蹙眉,“对门人家不是姓薛么?”

    大江挠了挠头,说道:“正是呢,一夜之间换主人了,大门匾额也换了。”

    “我要是没看错,确实是个沈字。”

    苏檀握剑的手指越发收紧,沈,还能有哪个沈。

    沈修妄,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姑娘敛眉,对大江说道:“就说我不在,东西也不收。”

    说完,提着剑欲回身往屋里走。

    院墙外忽的飞身进来一人,管家老林并两个小厮手持棍棒,扯着嗓子追在后头喊。

    “你这臭小子快点下来,我家主人没许你进门!”

    苏檀闻声转头,只见长风已然脚尖轻点落地,站于几步开外。

    他捧着匣子送上前,开口说道:“夫人……呃,不是……”

    “苏小姐,您还是收下吧,不然我没法向公子交代。”

    说完也不管苏檀要不要,径直往她手里一塞,脚底抹油。

    “嗖”的一下又迅速越过高墙飞身出去了。

    大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怔在原地。

    这可是用来防匪的高墙啊,方才那年轻人轻功也太好了吧。

    苏檀气不打一处来,扬声对姗姗来迟的官家吩咐:“林叔,找匠人再加固高墙!”

    “从今日起,门口家丁十人轮番站岗,二十人巡逻苏宅四周,再有翻墙的贼子,直接拿住告官。”

    简直欺人太甚,把苏宅当他们家后花园了?!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老林连声应是,拖着棍棒,气喘吁吁地退出去。

    苏檀垂眸看向手中匣子,上头摆着一封信。

    信封上书四字:苏檀亲启。

    字迹笔走龙蛇,遒劲有力,与本人一般,骨子里透着矜傲。

    她抬手将东西丢给站在一旁的大江,没好气道:“大江哥,拿去扔掉,丢在沈宅门口。”

    ……

    接连三日,不是苏宅的一干家丁提着棍棒追赶翻墙的长风或是远泾,就是大江捧着各种信件物什丢到沈宅外头。

    两边人累够呛,最后索性各自站在大门口,叉着腰,大眼瞪小眼。

    大江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气喘吁吁,杵着棍棒对他们喊道:“有完没完,你们家主人究竟想做甚?”

    远泾揉了揉头上的包,龇牙咧嘴:“你说作甚,想送信送礼物给苏小姐啊。”

    “下手可真狠,不就翻个墙么,疼死小爷了。”

    长风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连连摇头:“太难了,我送封信比登天还难。”

    “不干了,公子就是罚我抄一万遍当差二字,我也不敢再闯苏宅了。”

    两方人马僵持不下,一顶靛蓝小轿悄然而至。

    轿夫撩开帘子,从里头走出来一位中年精瘦男子。

    身穿鸭蛋青褂,戴一顶圆帽,留两撇八字小胡。

    大江忙丢下手中棍棒,领着一众家丁行礼,“吴师爷,您怎的来了?”

    吴师爷抬手摸着胡须,眼神打量他们,“你们这是?”

    长风和远泾站在对面双手抱胸,义气得很:“我们两家人闹着玩罢了。”

    吴师爷扭头一看,是沈国公身边的亲卫,忙拱手行礼:“小的见过二位。”

    长风和远泾两人相视一眼,摆摆手往回走,“吴师爷你忙,我们走了。”

    说完返身回沈宅,暂且先歇一会儿。

    吴师爷转头看向大江他们,脸上挂笑:“快去通知你们苏小姐,天大的好差事。”

    ……

    送走吴师爷,苏檀垂眸看向手中捏着的帖子。

    「明日午时,至鹤回轩面见沈大人。」

    魏知府竟派她去给沈修妄做向导,看来这位钦差大人果真要在青州大刀阔斧干一番了。

    她无奈地抿了抿唇,沈国公好手段,不接他的私信,便走公家信。

    知府大人的帖子,青州父母官的令,她一个商贾哪敢驳。

    鸿门宴也好,问罪宴也罢,横竖是要提着脑袋去一回。

    苏檀攥紧手中的帖子,若有所思。

    正好她也想问问沈修妄,究竟还要助纣为虐多久。

    翌日,韶光醉人,暖风扑面。

    沈宅内室,两名近身伺候的小厮翻箱倒柜,忙前忙后。

    公子站在铜镜前,默默审视衣着头冠。

    良久,他长眉一挑,面露不虞。

    转头对等候一旁的长风远泾问道:“这身衣裳是不是颜色深了些?”

    长风一愣,没吱声。

    自打夫人离世后,公子的衣裳便只有两种颜色,非黑即白。

    今日这身玄色绣金春衫,好歹较以往还多了一小块金色卷草纹。

    远泾悻悻摸了摸鼻子,笑道:“公子,您如今已近而立,穿玄色极是俊俏稳重,不深不深。”

    闻言,沈修妄并未得到宽慰,反倒觉得远泾是在说自己岁数大。

    而立,他哪有三十岁?!

    忽的想到那日见到的白璟,一袭绯色春衫,招摇鲜亮,恣意蓬勃。

    再抬眸看向镜中人,较五年前,他的五官容貌并无变化,只是这身黑,瞧着委实不顺眼。

    老气横秋,他才不要穿。

    如此一想,沈修妄当即脱下外衫,对伺候的小厮吩咐道:“去柜中寻一件绛紫春衫来。”

    小厮想了想,唯唯诺诺:“公子,您从京城带来的衣物只有白色和玄色……”

    沈修妄:“……”

    午时,苏檀乘坐马车,如约来到鹤回轩门外。

    巷口停着一辆两骥车舆,显然沈修妄已经早到了。

    她收回目光,浅浅呼出一口气,迈步进入酒楼。

    伙计领着她径直上楼,走到最里面的雅间前停下脚步,上前推开门,“苏小姐请进。”

    苏檀浅浅颔首:“多谢。”

    走入内室,沈修妄已经端然坐于圆桌前。

    他穿着一件绛紫鹤纹春衫,墨发仅用一支白玉簪束起,恰好端起杯盏送至薄唇边。

    撩起眼皮看向她时,眼尾微微上翘,眸中盛满粼粼碎光。

    桀骜眉眼一如数年之前。

    恍惚间,苏檀仿佛又回到流芳楼花台之上。

    那夜,她站在高处,他坐在低处,漫不经心抬眸与她对视一瞬。

    经年已逝,转眼五载。

    只是这一回,沈修妄轻轻放下杯盏。

    站起身主动走向她,唇边噙着笑,他说:“好久不见,苏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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