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只魑子
比起迅速提升的咒力操作，平稳提升的文化课进程，缓慢提升的体力，北贪魑子的战斗能力差到了一种地步——
惨烈。
明明练到动作单独拿出来都还可以，但是真正打斗的时候依然无法协调。
陪打的五条悟发现那些他觉得很容易掌握的动作无论解释多少次少女依然无法融会贯通，他看了看少女乖巧温和微笑的脸，深吸一口气，责备不下去，只能捂住脸。
而且，他发现北贪魑子有一个更大的问题——
“小魑子，我现在攻击你但是你不防御试试看，可以吗？”
“好的。”北贪魑子不明白五条悟的意图，但是她同意了。
这是伴随着风声的一击，微微卷起北贪魑子的黑发，五条悟的拳头最终停在她的面前，她眨眨眼。
“为什么不躲？”五条悟伸出食指轻轻弹了下北贪魑子的额头。
“嗯？”
“我只是让你不防御，并没有说过不能躲闪吧。”五条悟看着有些微愣的北贪魑子，“为什么不躲？”
“你在战斗中从未出现过闪避的动作，”他顿了顿，“无论我怎么攻击，你最多只会防御，但是没有闪避。”
“为什么？”
北贪魑子在五条悟点出这一点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回忆了一下过去，事实上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闪避这个词似乎很少在她的字典里出现，只要遵守交通规则就没有被车撞过，不需要闪避。在学校里时同学都会主动避开自己，不需要闪避。无尽的饥饿只能面对并与它斗争，不需要闪避。北贪魑子直面着命运，直面着一切，从未逃避，从未闪避，笔直向前。
所以虽然本人现在才有意识，但是似乎那种思想已经刻在灵魂深处——
“【我不需要闪避】，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想的并这样做的。”她说。
很多次相同事件的不断堆积，不管有意无意，堆积到最后成为了习惯，有些习惯养成了会伴随一辈子。
“会比较难改。”她思考了一下回答。
“那就先把它用“束缚”的形式固定下来，至少在【不需要闪避】的条件下能对咒力产生增幅。”
“束缚”可以通过牺牲自己的一部分利益换得其他利益。
“有道理。”北贪魑子眨眨眼。
“但是如果能闪避还是尽快学会吧，这种“束缚”还是不值。”五条悟用漂亮的蓝眸看着面前乖巧拿刀，既认真又毫无斗志的少女。
一个人怎么可以又认真又毫无斗志，但是这两种属性同时出现在了北贪魑子身上并诡异地达成了平衡。
五条悟思考片刻，他想到当时的入学考，虽然她是因为吃了两面宿傩的手指才被要求入学，但是入学动机她是通过的。
“小魑子，你的入学动机是？”
北贪魑子想到自己在入学考最后一题时专门写给两面宿傩看想气祂的文字，那确实是她的动机之一，但真正具体的动机应该是——
“想吃饱，永恒的饱。”
“？”
北贪魑子微笑着给五条悟大致讲了讲关于她家遗传病的一些情况。
“……所以，成为更高等级的咒术师有利于吃到更高层次的咒灵，而这样的咒灵可以提供更长时间的饱腹感。”
她这样总结。
“还有两面宿傩，”她补充，“虽然我还不知道其他咒物的情况，但是祂真的特别有用。”
“你们怎么都吃咒灵啊？”
“还有谁也吃吗？”
“杰，”作为不吃咒灵的人，五条悟似乎微妙地感觉自己和他们格格不入，“不过杰吃咒灵是为了提升咒力，你吃咒灵是为了吃饱，目的不同。”
“话又说回来，两面宿傩带来的饱腹感能维持多久？”这个一贯慵懒的银发少年抿着嘴，认真又微微带点严肃地看着北贪魑子，海蓝宝石般的眼眸中透出点点担忧。
北贪魑子眨眨眼，沉默了一秒，然后用食指比了个“1”。
“一年哦～”她露出了一贯温柔的微笑，“并且饱腹时间可以叠加。”
五条悟松了口气，“也就是说只要吃下全部两面宿傩的手指，那二十年内就不用愁了？”
“对。”她点点头，“我想就这样再吃其他咒灵，不断积累，把后半辈子的时间慢慢地全部叠加完，这样我的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说是治好了。”
“那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五条悟突然想到了什么，“等等，你难道一直拿不出斗志是因为——”他顿了顿，语气充满了震惊，“我不能被吃？”
北贪魑子平和地微笑着，并缓慢地点了点头。
“……要不，你把我当做咒灵试试？”
然后他就看见北贪魑子因此而微愣的眼中明晃晃地写着一句话——
我怎么能把悟当做咒灵，这太失礼了吧？
五条悟微妙被感动到的同时又觉得有点头疼了，“小魑子，你是不是太较真了点？”
“没吧……？”
“总之试试看。”
这样说着的五条悟在一段时间后最终坐在一边又捂住了脸，他开始打夏油杰电话，“杰，你过来一下，我需要你的咒灵。”
“为什么？”
“因为我不是咒灵！”
夏油杰看着被挂掉的电话，迷惑了一秒，照理说北贪魑子什么都不会那么不需要这么早用到咒灵，而且五条悟说的话他也没搞懂，不过总之他过去了。
然后他看到了捂着脸坐在地上的五条悟和站在一旁微笑的北贪魑子。
“杰，帮我，教她。”五条悟抬起头转向夏油杰，顿了顿，“用你的咒灵。”他强调。
然后夏油杰虽然对于眼前的情况一团雾水，但是他试了。
一段时间过去了，最后，他坐在五条悟旁边和五条悟一样捂住了脸，五条悟拍拍他肩膀。
咒灵是咒灵了，但是北贪魑子依然执着地认为不能吃，为什么呢？
家养的咒灵和野生的咒灵不一样，我怎么能吃杰的咒灵，太失礼了吧？
想到当时少女眼中透露出来的讯息，五条悟和夏油杰同时叹了口气。
唯一开心的大概是家入硝子，她当时从旁边路过，看到北贪魑子的糟糕技术，观察了一下，她诧异地发现“好像我也可以打败魑子”，于是她试了试，没想到还真能。
然后把被她打倒在地的北贪魑子拉起来的家入硝子看到北贪魑子温柔的微笑，听到她真诚的“硝子也好厉害”时，家入硝子一向高冷到面无表情的脸上嘴角微微上扬。
五条悟和夏油杰看到那边女生温馨的黏糊糊场景，又一齐叹了口气。
家入硝子和北贪魑子是很快熟起来的，虽然家入硝子经常逃课，但是也有在的时候，当时这个少女进门看到自己旁坐的新面孔时，“啊，你是那个入学考……”
她还没说完，就看到座位上的五条悟和夏油杰给她比了“别说”的手势，于是她没有说下去，换了一句话，“我是家入硝子，叫我硝子就可以了。”
这个撩了撩头发的帅气女孩仅凭一句话瞬间让北贪魑子的嘴角更上扬了，“我是北贪魑子，叫我魑子吧。”
五条悟和夏油杰不是很懂女孩子的友谊，他们就那样看着她们两个关系迅速升温，平时一起吃吃饭逛逛街，最后连家入硝子翘课次数都少了很多。
现在，夏油杰起身，拍拍五条悟的肩膀，给予他怜悯的一瞥，“我先走了。”
“一起教小魑子嘛？”五条悟抓住夏油杰。
“不了不了，夜蛾老师找我有事，”夏油杰露出纯良的笑容，将五条悟的手指一根一根掰下，“魑子，加油。”他最后转过头对着北贪魑子鼓励性地笑笑然后离开了。
“那我也走了，”家入硝子抱了下北贪魑子，“魑子，加油。”然后她也转身离开了。
只剩下五条悟和北贪魑子了。
北贪魑子将目光转向自闭的五条悟。
白猫尾巴不摇了。
白猫耳朵垂下来了。
白猫瘫成液体了。
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北贪魑子已经了解五条悟并不是什么脾气很好的人，经常能和夏油杰吵起来，甚至于，他的耐心也不多，对于一些麻烦的事情做到后面就不想做了，直接推给夏油杰。
所以，当夜蛾老师让五条悟来帮她练习打斗时，她已经做好之后五条悟会被她气到不干的程度。
天才是很难理解庸才的，更不要说，北贪魑子在与人对战方面，是比普通庸才更低级的，废物。
这个内在与外表一样聪明的少年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北贪魑子无法做到那些事情，那些简单的事情。
但是他依然尽力教着北贪魑子，持续了大半个月，虽然毫无进展，虽然经常自闭，但是他依然什么责备也没有说，依然耐心地帮北贪魑子纠正。
五条悟叹了口气，他从来没有见过像北贪魑子这样完全教不会的人，也没有见过像北贪魑子这样态度和脾气好到一种地步的人。
平时把事件推给她，她也认认真真帮你完成就算了。被恶作剧了要被人提醒才能反应过来，还微笑着带着疑问询问始作俑者“我不太被人恶作剧，是不是应该做出点什么别的反应？”一时间哽到五条悟都不想再对她恶作剧。
所以当她乖巧地听着五条悟的讲解，用她的黑眸认真看着五条悟并且很努力在学，受教态度好的不能再好时，五条悟真的，只能对着她几乎没动的进度自闭着自我冷静。
然后，五条悟感受到头上微凉又轻柔的触感，北贪魑子又把手搭在了头上，轻轻揉着他细碎的发丝。
自从校图书馆后，这个少女似乎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认为摸头是安慰人的通用方式，一旦五条悟自闭时间久了，她就安安静静凑过来摸他头，她也不说话，就默默微笑着等五条悟心情转晴。
五条悟想到前段时间收到来自北贪魑子的礼物——一瓶生发水。
这个令人迷惑的礼物让五条悟满脸问号，后来家入硝子告诉他这是她和北贪魑子一起去挑的，北贪魑子总觉得她会把他摸秃。
小魑子，你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啊？
五条悟笑出声，北贪魑子揉头的动作一顿，她眨眨眼，“悟的心情好起来了？”
“没有，”这个蓝眸银发少年伸手轻握住少女纤细的手腕，把她与自己相比娇小且微凉的手牵到贴上他温热的脸颊，他半歪着头看向站在他面前的北贪魑子，眼中闪着笑意，半是撒娇半是逗弄地说，“魑子同学太难教了，老师真的很头疼，怎么办呢？”
“那悟老师打算放弃魑子同学吗？”北贪魑子眨眨眼，笑着顺着五条悟的话说下去。
“怎么可能，”五条悟笑了笑。
晚上
【伏魔御厨子】中
血水上，北贪魑子开始打印书。
“你告诉他的大部分信息都是正确的，但是我的手指带来饱腹感的时间不对。”尸骸王座上的两面宿傩突然出声。
“嗯？”北贪魑子回忆了一下，“原来您当时在听啊。”
“你现在这么迫切，时间肯定更少，不可能是一年。一个月？一周？不对——”
祂撑着脸，思考一下，然后出声，
“最多一天吧？”两面宿傩用猩红的眼瞥向北贪魑子，语气带着些嘲笑。
“随便您猜吧，”北贪魑子面不改色地微笑着拿着被她打印好的书坐上了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