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浣洗
翌日未中，正是一日中最暖时分。
太阳高悬空中，无垠的蓝天下白云朵朵。
初春的阳光没有灼人的炽热感，反倒是驱走了一丝早晨残留的寒气。
趁着阳光正好，巧云端着一盆子换洗下来的衣物从家里头出来。
准备到村子最东头的小河边去浣洗衣物。
伴随着一路的花香和树上不时传来的鸟雀叽叽喳喳的声音。
穿过田间的小路，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不到。
巧云远远看见小河边那已有人在，心里不禁一阵嘀咕：“会是谁呢？”
往常这个时辰过来，一般是碰不到村子里那些人的。
村里头的伯母和婶子们都喜欢一大清早的三五成群结对的凑在一起洗衣物。
也趁着这个时候眉飞色舞的聊些东家长啊西家短啊，那些有的或没有的事情。
比如昨晚谁家地里的菜被偷了几颗，怀疑是谁谁谁偷走的。
或者谁家的老母鸡丢了一只，怀疑是旁边谁家偷吃了，看到他们家有鸡毛扔出来。
更甚者说是看到村子里哪个汉子半夜偷偷溜去了某某寡妇家之类的。
全都说得就好像跟她们自己亲眼看见了似的，神乎其神。
更因着三年前和小段氏在河边起冲突那事之后，巧云更是特意避开了那个时辰再去。
三年前，那会正是巧云一家刚被小段氏给赶出来不久。
当时是巧云和小段氏以及村子里几个妇人在河边浣洗衣物来着。
小段氏一直在当着巧云的面和那几个妇人大说特说曾氏的坏话。
什么克夫，克家人，不侍奉婆母，不劳作等。
巧云受不了小段氏的诬陷造谣。
直接愤怒的走过去，一伸手把小段氏往河里一推。
小段氏没防备巧云这突然的动作，直接给掉进了冰冷的河水之中。
当时正是大冬天的，小段氏在河里边扑腾了好一会。
被呛了好几口冰水后，才被几个妇人给合力拉了上来。
当时小段氏脸都已被冻得乌青，浑身也是哆嗦个不停。
据说后来回去还给大病了半个月来着，听说是吃了不少苦头。
从此，巧云在村子里就有了个谋害亲婶婶的恶毒名声。
当然，这都多亏了小段氏的功劳。
脚下的土地越来越湿软，一阵伴随着湿润泥土气息的青草香味随风吹来。
刚萌发出新芽的柳树枝下的人影儿也渐渐清晰起来。
正是村子里的江翠儿。
“翠儿，是你呀？”巧云笑着打了个招呼。
江翠儿抬头看了巧云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声如蚊蚋的回：“嗯。”
巧云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好几次碰到这江翠儿，她都是这个样子，也就没放在心上。
倒不是说这江翠儿不搭理自己，还不如说是她不搭理任何人更合适些。
见自己常蹲洗衣物的位置已被江翠儿用了，巧云从旁边另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放下木盆，蹲身下来。
熟练的从木盆里拿出脏衣物，皂角，棒槌。
先把脏衣物在河水中浸湿，初春的河水还有些微凉，手刚入水的瞬间激起了身上一阵鸡皮疙瘩。
巧云用湿衣物包裹着皂角，再用棒槌拍打出皂角里的泡沫。
然后使劲的在石头上揉搓拍打着衣物。
再反复的把衣物放在河水中随着水流的方向涤洗掉上面的污渍和泡沫。
最后再用力的拧干水。
如此反复，待所有的衣物都洗完。
巧云的手早已经被冻得通红一片，还有些麻麻的感觉。
双手用力搓了搓，还哈了口气。
巧云起身端起木盆正准备回时。
转身却见到江翠儿早已洗好了衣物，却没有走，一副在等着自己的样子。
巧云有些疑惑的拧了下眉头。
心想：“自己和这翠儿也不熟，怎么她还特意等自己一起回呢。”
看江翠儿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巧云也察觉出了些不对劲。
心里估摸着：“难不成她是有什么事情要跟自己说？又是啥事呢？”
江翠儿见巧云疑惑的盯着自己。
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也没吐出半个字来。
更是憋得满脸通红，额头上也急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见此，巧云忙把手中的木盆放在一边。
出言安抚道：“翠儿，你别紧张，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你慢慢说就好了。”
见巧云并没有像以往村子里那些人一样的嘲笑自己。
江翠儿不好意思的抿嘴朝巧云笑了笑，露出了两个甜甜的小酒窝。
乖乖巧巧的样子，巧云也忍不住伸出手去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头。
看着眼前这个身形瘦弱，穿着又单薄，头发枯黄如一把稻草的小丫头。
心里头也是生起了一阵怜惜。
心想：“若不是从小说话口吃的问题，想来翠儿也不会被家人苛待成这个样子吧。”
眼前这小身板脆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眼瞅着都十二岁的小姑娘了，看上去却跟个十岁的小丫头身量差不多。
缓过一阵后，江翠儿又紧张的朝四周看了看。
巧云心里头的疑惑是更甚，但还是耐着性子的等着。
江翠儿也仿佛终于鼓足了勇气的张嘴道：“云～云姐姐，你～你，二婶，要～要～害你，她～她～给你～说亲，你～你～不要～答应，那人～不是好人。”
说完这段话，又长吐出一口气来。
巧云全程凝神的听着她断断续续的说完这一段话后。
又重复一遍确认道：“你是说我二婶给我说亲，那个人不是个好人，不要答应是吧？”
江翠儿重重的点了点头：“嗯嗯，是的。”
“噢···”，巧云了然的点了点头：“我昨日已把她给赶走了。”
又伸手拍了拍江翠儿的肩膀，笑着说道：“放心，没答应呢。”
“赶走～好。”说完江翠儿也长松了一口气。
巧云又笑了笑回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呀！”
心想：“看来这小丫头是在替自己担心呢。”
又禁不住好奇问：“你是怎么知道我二婶要害我的事的？”
“我～是～凑巧～听到的。”江翠儿轻声说着。
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头给垂了下去，好似对自己这种偷听的行为很不耻一样。
巧云又伸出手去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头：“没事的。”
又问道：“你跟云姐姐说说当时的情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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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就这么一路并肩说着话往村子里走去，身影慢慢的隐入了桃花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