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良个人篇：天启大爆炸（4）
我曾与父亲发生过一次最大的争执，当然，那也是最后一次。
天启六年，我所珍视的，所希望的，所尊重的一切，全部化为了泡影。
……
“够了，我才不想去成为什么商人！”良对着父亲大吼了一声，接着甩开一名家丁试图拉住我的胳膊。
这几年天灾人祸接连不断，地里种不出庄稼，蝗虫屡屡过境，寸草不生。
商队因此受到了影响，父亲衰老了许多，原本家里好几名家丁全都遣送走了，只留下了一个人。
而家庭的变故，也成为了良叛逆地最后一根稻草，他的“侠心”越来越重了，便与父亲大吵起来。
“呼……”父亲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他背着手，望着良摇了摇头，似乎是一个晚年垂垂暮老的老者，弓着腰，仿佛背上有千斤重。
“父亲，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我也有着自己的希望！”良的眼中满是希冀，幻想着对未来，成为自由自在的侠的渴望。
话说回来，他很早以前的时候，是不是想成为一个很厉害的，而且能够救济百姓的侠？
嗯…也差不多吧？浪迹天涯的同时，也可以救济百姓，并不会耽误什么。
…………………
“良儿啊…唉…”父亲无奈的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因为他知道，现在的良无论说些什么都没有用，都不可能改变他的想法。
唯有以强硬的手段，才能逼迫他屈服下来。但若非迫不得已，他不愿用这种形式，这会损害两个人的感情。
“够了，父亲。若你不理解我的选择的话，那我也只好就这样出去了，你们拦不住我的。”良抱着怀，他冷声说道。
“……混小子…”父亲骂了良一句，这下，像是点燃了一碰就炸的火药，良瞬间急起来了。
“若你不理解，我走了就没任何问题了！”
“你无需去着急，为此去骂我什么的，因为我本来就要出去，根本不会对这里有一丝留念。”
“父亲，这京城里的肮脏我见到的太多了，你可以拦着我不让我出去，但你根本拦不住我的眼睛。”良认真的说了最后一句，便冲出了门。
而在他的身后，父亲沉默着，推开了门，他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自己对良的意思，但他只知道如果就这样一直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也真是的……两个不善言辞的父子，关系就是这么容易闹僵，他们也都很好面子，拉不下来脸去道歉什么的。
良一路走着，他忽然瞥见了自己腰间的那把刀鞘。
这把刀，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拿到了真正的锋利的刀，这是父亲所送给他的。
………………
良接过父亲手中的刀鞘，父亲笑看着他：“良…为父虽不能支持你去做一位什么救济苍生的善人…我们也无力去做。”
“但，送你一把好刀，还是没问题的。”
善人，流芳百世。
恶人，世人憎恨。
可这世上没有多少人能做一个善人，圣人。大部分的人，都是恶人。
他们没有那个心思和余力去做善人，连自己都顾不得，只能去做一个恶人。
而当所有人都选择去做一个恶人时，这个腐朽的王朝，也离覆灭不远了。
盛世不见得会出现善人，但乱世必定会出现恶人。
这是良以前就懂得的道理，他与父亲争辩，也并非是真的要去吵，只是想追逐自己所想。
他不善于言辞，不知道该如何缓解二人的关系，只能把想说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重复，到了头来却依旧不敢说出来。
想说的，没想说的，都在心里存着。
………………
良与父亲走在街上，他们就这般，也不说话，直到走到了那之前看见的戏摊子。
摊子的主人已经换了一个，但始终没有变的，是那影子戏。
影子戏演的，是良几乎快要忘掉的《侠客》，似乎改编过了，那位英勇的，无畏的侠客闯入贪官府中的那一幕完全不见了。
良不免有些失望，那一幕是留在他记忆中最深刻的一幕，但是…或许是有了之前那个戏子的下场吧，没有人再去敢演与官府对抗的戏份了。
良回过头去，想要开口与父亲说话，却猛地瞳孔一缩。
他想要喊出声来，想对父亲说些什么，却发现无论自己如何的大喊，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而同时的，远处出现了点点的火光，接着还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那火光猛然扩大，瞬间吞噬了一切，良没有看清楚别的，只看见了父亲朝着他这里伸出了手，朝自己跑来，后续，只觉得自己脑袋一疼，就昏死了过去。
…………………
天空下着血雨，良呆呆地站在满是破碎的尸体的街道上。
父亲的断手被他紧紧握着，而其的尸体估计早已经成为了碎肉，血液浇灌在地上，红色染满了良的视野。
他想对父亲说的，不想对父亲说的；父亲想对他说的，不想对他说的，一切都没了意义。
他所珍贵的，尊重的，轻视的所有；和那些耳濡目染的礼义廉耻，在这次的大爆炸里全部失去。
他望着天空的血色，又看向了父亲的断手。
唯一还算得上完好的，是那木箱子下属于‘侠’的皮影。
犹如被父亲护在了身下的他一样，那‘侠’也被木箱保护到了地上，而且保护的很好，起码没有让它破损大半，像别的皮影那样。
但完好的代价是……‘侠’，也被压在了木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