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善人
……
我们又走了一段路，还好，经过了刚才的教训之后，杨健也没来犯贱了，而是安安稳稳的带路。
“就是这儿了…”杨健看着眼前位于城角落废弃的几座屋子，眼中居然流露出了哀伤。
这还是我第一次从这么一个贱的人眼里看到这种情绪，他是因为什么而哀伤了呢？
“良爷，我只求您一个事儿，真嘞，就一个。”杨健最后转过头来，他哀求道。
“……何事？说。”我并没有现在答应，也没有直接拒绝，准备先听听他要拜托我什么，若是某些大事儿就算了，我也不欠他什么。
“等我死了之后，您两位别杀了这些孩子，行吗？”
听到杨健的这句话的时候，我和满穗都愣住了，没想到他居然会想到这里。
说实话，我们在看见了房子破烂的洞口处的几双小眼睛，以及时不时发来的响动时，就基本没再想要杀了这个杨健了。他或许算不上一个正直的人，却是一个‘善人’，他能够用自己的钱去帮助流落街头的孩子，甚至不惜说出这种话来。
足以说明…这群孩子，在他的心目里多么重要了。
但我其实并不能理解他为何这么做，这乱世里没有圣人，他完全可以不用去管，最多也就是在看不下去的时候救济一下，并离开就好了。
但……或许并不需要我去理解他，因为这种人，本来就不需要别人去理解。
这是一种“善”的体现，他并非‘良’，而的确是‘善’
……
我对于这种人很敬佩，敬佩他们的精神，以及品德，但不代表我就会去因为他行了善事而去原谅他，因为他用的是我们两个的钱。
“才不会杀了你…我们的钱呢！？”满穗打断了我的思考，接着看见她朝杨健质问。
“哎呦…穗姐耶，钱都被我花了…就剩下这几百文了。”杨健苦笑着从兜里掏出一个缝缝补补的破布袋子，递给了满穗，里面响出了熟悉的铜钱晃动音。
“………”满穗打开袋子，掂了掂：“你还真给花完了…啊啊…我们的钱岂不是就这么没了！”
她十分懊恼地捂住了自己的头晃来晃去，我无奈轻轻拍了一下，她才满是不开心的站好了。
“所以啊…我没钱了，两位可是没理由饶过我的。”
“错了，杀了你，反倒是增加了我们的罪孽，你得活着，但……”我提出了一个建议。
“以后，你去赚钱，我不在乎你是从哪里得到的钱，只要能还的上我们袋子里的二十多两银子，就行。”
“真…真的？！好嘞爷！多谢！多谢！”杨健先是呆住了一会，接着反应过来之后，连连鞠躬对着我道谢。
“……先进去看看那群孩子。”
话说起来，在一堆破烂的房子里，结果每个房子的门却都像是新的一样，应该是杨健花钱换的吧？呵…这个家伙……还真是个乱世圣人啊。
推开木门，几个穿着破烂的小孩子围在一起，他们其中两个女孩是害怕，三个男孩有畏惧，也有警惕，甚至其中一个看起来稍微大一点的，眼中还有敌意。
这旁边大概还有两三个房子，若每个房子里都有好几个孩子的话，也得十有五个，或者是二十来个。
呵，杨健的工作量还挺大，养活二十来个吃饭的，纯靠他一个人……
“哎呦喂，我滴小祖宗，这位是良爷，这个是穗姐！快叫人！他们是好人，没有恶意！”杨健看到了那个孩子眼神里透露出的敌意之后，连忙进来制止了他，接着招呼剩余的四个孩子叫人。
“良…良爷好…”
“穗姐好…！”
相较于我来说，这五个孩子喊满穗的时候明显更顺畅了一些，可能是因为我的脸有些沧桑的模样，而且有几道疤痕，身上常年杀人而不经意间显露的气势也不如满穗这种大姐姐和蔼一些。
果然还是女子适合打交道啊……不过，当初舌头也没少杀人，是怎么隐藏那么好的。
“……”我没有多说话，而这却让我看起来更不好惹了，五个孩子一窝蜂全凑到了满穗身边，围着她一个劲的“穗姐姐”“穗姐姐”的叫唤。
我不禁扶额，又看向了满穗。
她得意的小眼神直直看着我，还用鼻音轻哼了一声，像是在说：“良爷～你不会讨人喜哦～”
“罢了…”我不与这小崽子计较，只好扭过头去。
不讨人喜就不讨人喜吧，我并不太需要讨人喜欢，这只会让我的威慑力下降，满穗可以在外面表现的和蔼温柔，但他不行，他需要作为一个护行者一般身份的人。
“穗姐～”一个女孩亲昵的叫着满穗，满穗笑着，把她给抱起来。
其他的四个孩子也纷纷急着要满穗抱起来，或许是这样可以让他们回想起来母亲的怀抱。
但是吗……
“不行哦，男生不能抱。”满穗用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那个小男孩，接着摸了摸他的头。
“好吧……”三个男孩失望的低下头，但是也没失望太久，他们生性活泼。
“……”虽说，刚刚还剑拔弩张，转头这群孩子就直接求着抱了起来，有些奇怪，但这是按照我们这些常年刀尖舔血思维的人来说的，或许…
这些被保护起来的儿童的思想，是最为简单的。你对他们有害，他们就会防备你，你对他们好，他们也会喜欢你。
当然了，仅限于这种的孩子，陈三那小崽子不在其列，他只为自己而活，是个狼崽子。
……
我和杨健走到了门外，靠着城墙。
“你就不怕他们在这种安逸的环境里太久了？”我向他问道，即便是狼，在安逸舒适，无需捕猎的环境里呆的太久了，依旧会导致犬牙钝化，尖爪也不再锋利。
更别说这群未经世事的小孩儿了，他们或许只经历过未被收留的那一段时间，但若那些时间离现在太过久远，也就没了什么意义…哦，不对，有一种意义。
那就是能让这些小孩晚上做噩梦。
……
“……我还年轻着呢，等我老了再说呗，我现在最看不得的，就是这群小孩了，等他们啥时候大了，我自然会让他们自己出去，到时候他们的死活也就不归我管了。”
“我现在啊，能照顾一天是一天，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能多对他们好一点就多好一点喽。”
杨健倒是满不在意，他用轻松的语气回答了我。
这家伙，应该是个平常犯贱，关键时候不掉链子的人，若真能让他加入了满穗的〖粮〗，倒也不错。
他的身法真的很好。
我不由得再次在心里强调一次。
他能够连续躲过我和满穗两个人的攻击，而且在我们两个人都没察觉的情况下偷走我们的东西，那么这天下也没几个他偷不了的，躲不过去的了。
“接下来要干什么？”
“还钱啊，您两位说的嘛，嘿嘿。”杨健贱笑了一声，接着拍了拍我的肩膀：“欸，良爷，恕我直言了奥。”
“…？”我疑惑的歪了歪头。
“你是不是…喜欢穗姐啊？”杨健的笑容已经藏不住了，我看着他一脸欠揍的样子，硬了。
拳头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