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忘了吗
“她最终还是选择自我解脱了。”
陈绸绸以为林含香是自砂。
但实际上林含香并没有认命，还想着骨髓移植后就远离原生家庭，一个人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
只不过她没扛过手术后的病变，在出租屋里悄无声息地死了。
“希望她下辈子能投个好胎，不说大富大贵，能有个对她好点的家人，打工别那么拼那么累就行。”
“不过现在这大环境，要投个好胎，比中彩票、考上清北还难吧。”陈绸绸说着说着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还是希望她化作一抹风，一株植物，或是一只小昆虫吧，没有思想情绪，简简单单。”
“嗯就做一只昆虫吧，她活着的时候最爱把‘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写在纸上，念在口中。”
陈绸绸双眼通红，脸上湿湿的，哑着嗓子问含香：“所以呢，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林含香这个人，是真的死了呢？”
陈绸绸其实之前就有所察觉到林含香性情、习惯变化不少。
不仅换了职业，还从保守内向，多愁善感变成天不怕地不怕，疯起来能比她还疯癫。
甚至把一成不变的黑发彻底染红。
从一直说着要努力赚钱、要赚好多钱，变成赚够钱就躺平不工作，要随心所欲活着。
可好像只要没戳那层纸，她林含香就还是活着的。
“因为她的魂魄还留存于世，没有重新投胎，而你是唯一能让她放下的人。”
含香告诉陈绸绸一缕魂魄之所以还存留眷恋，不肯离开，是因为林含香害怕自己所在乎的人，并不知道她已经不在了。
同时又担心被知道了，会难过。
林含香纠结苦恼了很久，今天是第四十九天，也是最后的期限了。
今日若不做抉择，她定会变成恶灵危害世间。
她生来即苦难，死后不甘寂若死灰。
她希望这辈子自己喜欢的人，能够永远记住她便够了。
陈绸绸早已泣如雨下，不顾桶内火势滚烫，手接连不断地往里面放进纸钱。
熊熊烈火，啼天哭地。
……
此时阳台围栏处，冒出来一只黑亮亮的蜣螂。
蜣螂也叫屎壳郎，有着小巧的身躯，坚硬的外壳，仿佛披着一身盔甲，触角尖尖带着月牙，显得既可爱又有趣。
这只屎壳郎忙碌地滚动着一颗棕色的小球时，那种专注和执着的精神，让含香想要去逗弄一番。
烧完纸钱，含香默默起身，看了眼陈绸绸沉声道：“别哭了，她走得挺好。”
“臭宝，若你还能信我，能把我含香也当作是好朋友，我们就跟之前一样相处好吗？”
陈绸绸没应声，含香收拾完房间的东西，去到阳台，把那只黑色的屎壳郎一把捏起，放进了包包里。
她想陈绸绸也需要时间消化冷静一下，便自己先行离开。
一边走一边看着包包内的屎壳郎，食指长度般大小。它好像适应能力挺强，在包里缓缓地爬动着，不哭不闹不叫，也没有尾巴，不会摇尾乞怜。
含香对这个小宠物非常满意。
现在不工作闲下来了，养只小宠物也不错。
……
夜晚十点，正是都市男女出门宵夜的好时候。
城中心宵夜一条街灯火通明，霓虹灯闪烁不停，小吃摊上不仅可以吃到臭豆腐、麻辣烫、烤鱿鱼、烤面筋、烤肉串、螺狮粉、福鼎肉片、煎饼果子……
关键价格还便宜大碗，是年轻人爱去的繁华热闹地。
在宵夜一条街上，也有铺面大的餐饮店铺，酒吧清吧奶茶店，小炒烤鱼烧烤店。
吃饭聊天喝酒蹦迪吹水，却很少会有人选择来这里相亲。
贾浦新拿着手机，不断浏览着小众点评挨批批，在这条宵夜街走走停停，逗留许久。
酒吧清吧酒水贵，光是一盘酱油黄瓜就要二十八，奶茶店光请喝奶茶显得不够阔气，烧烤店环境太嘈杂……
他已经在附近的五星级酒店订了个大床房，花掉了不少钱，这一顿初次见面餐，能省则省。
在各个店铺的套餐中对比后，他最终昂首阔步走进一家环境相对干净气派的烤鱼店，顺便还在隔壁便利店买了几瓶高度数的酒。
待会正好借着酒劲去酒店，水到渠成……
他拿出买好的套餐二威码，对着老板娘自信道：“你好，要这个双人套餐。”
“多加香菜香葱辣椒蒜末，至少都要放一碗，鱼肉要上好的黑鲈鱼，八分熟。对，配菜要白菜金针菇香菇多放点，酒要浪漫小甜酒。”
“老板娘你看家店这个小众点评评分也不高，评价也少。”
贾浦新语气中带着一丝嫌弃，话音一转：“这样吧，我好人做到底，你再送我个菜，我给你写个五星好评。”
老板娘皮笑肉不笑，说暂时不需要。
看着贾浦新找了个位置坐下后，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背对着他，狠狠地啐了一口。
请客吃饭还抠抠搜搜，不舍得花钱又要打肿脸充胖子，放那么多香料调味料也不怕味道冲得慌。
此刻门上的迎宾铃响了，贾浦新以为是相亲对象来了，回头望去，结果是一对腻腻歪歪又吵着架的小情侣走了进来，点完菜坐在隔壁桌。
“我拿自己的工资去做屁体代放怎么了嘛，又不是花你的钱，你干嘛凶我！”女孩怏怏不乐道。
“你知道我们公司的人怎么看待我的吗？都在背后嘲笑我放屁多，放屁臭，说我是臭屁精！我现在都不敢多吃饭了……”
女孩委屈巴巴，狂抽桌上的纸巾擦桌子。
贾浦新闻到一股淡淡的臭味，想离开又觉得点好菜了不方便走，于是起身去到别桌坐下，离那对情侣远远的。
而这男孩嗓门特别大，离得远也能听到其说话声：“我又不嫌弃你，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嫌弃你，我都不会嫌弃你啊宝宝，你又有什么好难过委屈的！”
“况且屁体代放是我们这种打工族能消费的吗！？那是给有钱人去消费的，你有这钱还不如给我买双好鞋好皮带呢！”
“你找屁替代放就跟吃贵价药一样，一旦吃上就停不了，会上瘾啊！那钱是源源不断的烧啊！”
见女孩子不说话，男孩又发起三连问：“你忘了你还有个爱你的男朋友吗？”
“你忘了要一起努力工作买房在这个城市安家吗？”
“你忘了你自己说要攒钱给我做小生意了吗？”
老板娘拿起前台的搜款码，走到男孩面前，：“我忘了收钱，二百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