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乃夷陵老祖之徒魏无念
“站住!我看看谁敢动我的东西。”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众人这才注意到还有个生面孔。八九岁左右的小姑娘,瘦瘦小小,长得却水灵灵。拦在刘广前面前,仿佛有两丈的气焰。
“东西是我的,你拿走,我可就报官了。我劝你想清楚,当街抢劫,都以强盗论罪,官府抓了可是要砍头的。”
刘广前不懂律法,缩了缩脖子,闷声道:“你一个小女娃娃,没有力气。又是外乡人,哪里有本事猎兔子?”
“那刘家姐弟能猎到?“李冉瞟了他一眼,满是不屑。
见刘广前接不上话,李冉身体往后靠了靠,用平淡的语气道:“谁告诉你狩猎靠的是蛮力?我靠的是法术。我乃夷陵老祖弟子———魏-无-念。途经此地发现有污浊之气盘旋才停留查看。你们这村子本是灵气充沛的地方,必不可能这般穷苦。可是前有山精熊怪作乱,现有偷奸耍滑之辈危害乡民。”
李冉说话说一半,又故弄玄虚的摇头叹气,好像很是惋惜。
其实她下午已经想好了这个身份,这会儿倒是正好派上了用场。想到自己在这个世界能毫无顾忌的冒充夷陵老祖徒弟,她心里喜滋滋的,差点压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村民没听过什么夷陵老祖,又觉得自己冉见识浅薄不知道正常。小姑娘谈吐不凡,还算到有熊作怪,对她的来历多了几分认可。
刘大麦眼睛一亮:”妹妹你真的想起来了?”
魏无念冲她点点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你倒是变个法术给我看看。”刘广前很不服气:“谁不知道仙人都是能点石成金,撒豆成兵的。大家可不要被这小江湖骗子骗了。”
“变一个,变一个~~”看热闹的汉子开始起哄。
妇人们见汉子们迟迟没有回家,也聚集了一些过来,很快村子大半的人围拢了过来。
李冉,不对,现在应该叫魏无念了。她当然不会什么法术,只是这身子的前身作为这片区资历最深的黄鼠狼,最喜欢的就是听墙脚。这会儿倒是派上用场了,就听小姑娘声音清脆:“那不过是你们浅薄的见识,只知道一些障眼法而已。”
“你不如直接说你不会,还想骗我。也不看看,大爷我走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刘广前打断她,显得很是得意,高高的颧骨上染了一丝红晕。
围观的村民发出嗡嗡嗡的讨论声,舆论倒是都倾向了刘广前。
魏无念也不在意,就听她朗声道:“那我就浅浅施个‘读心术’吧。”然后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才扯着嗓子喊道:“李三牛菜地沤的农家肥,是张麻子偷的!”
人群里一个粗眉汉子立刻揪住了想逃的麻子脸:“好你个张麻子,连肥都偷,你是拉不出屎吗?”
村民们爆发出一阵哄笑。
刘广前憋红了脸:“这不算,村里人都知道张麻子平常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猜得出来。”
魏无念又道:“翠娥婶才不是得了什么头痛病。是不爱卫生长了虱子才用布把头包起来。”
她看向人群里一个用布条包着头的妇人:“婶子,包起来不难受吗?那跳蚤被困在你头发里每日咬,化脓可就不好了。”
许是心理作用,妇人顿觉头上瘙痒难耐,不自觉挠了挠头,布条便松散下来。众人就见她头发满是黄色的粘液,乱糟糟的堆在头顶。一股恶臭熏得周围人纷纷捂住鼻子。
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立马扯着嗓子嚎道:“翠娥姐,你真是的。昨天还骗我说头疼,让我给你抬了两桶水。我说你身上怎么总有股味儿呢。以前还不好开口告诉你。”
几个妇人也纷纷附和,跟周围的人说着那翠娥婶都哄骗她们干了什么活。
长了跳蚤的妇人也不回话,抱着头横冲直撞的往家赶。
魏无念好心提醒道:“记住把头发都剃光了,好好洗澡洗头,再把家里的被褥都好好洗晒好。”
“呸!懒妇。”一个吊梢眼的老妇人冲翠娥婶的背影啐了一口,正是她已经分家了的婆母。
刘广前并不服气:“你是闻到味儿才猜到的。”
村民立刻有人不服:“你倒是也猜一个啊。”
魏无念挑眉:“哦?那你小弟和孙寡妇的事我也能猜?”
刘广前的三弟刘广财是村里出了名的游手好闲,但是也从未传出过伤风败俗的事来。听到魏无念要拿自己三弟说事,刘广前脸上显出了怒色:“他们能有什么事?我三弟是要娶秀才家女儿的,你不要泼脏水败坏他名声。你个女娃子,不知道羞耻,偷情这种事也能当众拿出来瞎说。也不怕阎王爷拔了你的舌头!”
魏无念脸上挂着戏谑的笑:“我还没说他们之间的事呢。你怎么就知道我要说的是他们偷情,莫非你也早就知道?”
此刻当事人刘广财正叼着根草躲在人群里看热闹,被点了名,慌乱的朝聚集的妇人那边看去,就见孙寡妇被妇人们齐齐盯着。她低头想要逃走,却被几个妇人合力拦了下来。
孙寡妇才二十,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圆脸红润白皙,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村里不少老光棍惦记着。
“你不要妖言惑众。”刘广财冲过来就想打人。
癞痢头的汉子拦着道:“被人说对了?”
几个靠得近的汉子将魏无念团团围住:“无念姑娘你大胆的说,有我们在,他刘广财不敢拿你怎么样。”
听到别人这么称呼她,魏无念的嘴角实在是压不住了,声音都高亢了一些:“李广财和孙寡妇每月初五会在村西边的林子幽会。上月初五,两人在林子幽会的时候,却不巧张麻子偷肥经过。慌忙之下孙寡妇掉了她的簪子。”
众人这才注意到孙寡妇只插了个木头簪子,孙家大郎疼爱她,聘礼里有个桃花样的银簪子,孙寡妇一直戴在头上,说是睹物思人。
孙寡妇身子一僵,支支吾吾:“我,我只是放在家里了。”
孙家老宅的人哪里肯相信,一个生的五大三粗的老妇怒气冲冲赶过来给了孙寡妇两记耳光。
孙寡妇本就生得一双桃花眼,此时两眼泪光闪烁,好生惹人怜爱。
几个妇人翻着白眼,数落着孙寡妇平日的不检点,就像都亲眼看到过。
几个汉子却摇头表示不信,自古寡妇门前是非多,何况孙寡妇年轻又貌美,一直是妇人们嫉妒的对象,这会儿有人落井下石也不奇怪。
“孙婆子,她不是说放家里了吗?还没下定论呢。”有村里的老光棍出来劝说:“再说,你们已经分家了,哪有管别人私事的道理。寡妇再嫁,十里八乡也不是没有,再说孙寡妇她还年轻。”
孙家婆母越听越气,这个大媳妇就是个扫把星。
她娘家人是出了名的奸猾,自己村里没人敢娶,把赵家村的男人迷得五迷三道。
孙家老大当初可是掏了快十两银子的聘礼,风风光光娶进的门。她不但两年没下个蛋,还非逼着大儿子分家。
刚一分家大儿子就被克死了,上山打猎被熊啃得不成人样,她说自己害怕,硬是一天都没亲自照顾过丈夫。连安葬都是孙家老二老三安排的。
孙母自己也是女人,也知道这个世道一个寡妇不容易,平日不论别人说什么都是护着她。如果今天那些流言坐实了,孙母觉得自己的颜面也丢的干干净净了。
“你们大可去她家里寻,也可以去张麻子身上翻。”魏无念语气笃定的对那帮腔的汉子道。
人群里张麻子不自觉的摸向自己胸口,三天前他偷肥时听到村西边烧炭的小木屋里有动静,去看的时候人已经走了,却好运捡到了孙寡妇的银簪子。这两天一直犹豫把簪子卖了,还是留着威胁孙寡妇就范。小寡妇可以和别的男人苟且,为何就看不上他。
几个汉子看张麻子神情有变,立刻擒住他,一下就摸到了那桃花纹样的簪子。
张麻子立刻跪在地上,谄笑道:“大师真是神机妙算,确实是三天前村西边捡的。都怪我没认出来是村里人东西,想着卖钱。现在想来匆匆看到两个人影,确实是刘广财和孙寡妇。”
孙寡妇确信自己没有败露,这会儿看到张麻子指认她,立刻哭诉道:“张麻子你不要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平日的确有些看不起你,但你以为偷我的簪子和外人演这一出,就能逼我就范了吗?”说着就要撞死在路边的树上。
几个妇人连忙拦下,孙寡妇虽然风评不好,可谁也没实打实看到过。张麻子小偷小摸出了名,也确实打过孙寡妇的主意,当初被孙寡妇一盆洗脚水泼出门,村里不少人是亲眼见了的。
居然成了张麻子一伙。魏无念心里气的不行,不过她没急着替自己辩解,反而继续向孙寡妇提问道:“你粉色那件肚兜补好了吗?”
孙寡妇闻言心头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
那夜走得匆忙,她的肚兜卡在木板里撕裂了一块。慌乱之下刘广财塞在了他自己裤头上,也不知道扔了没有。
“想必没来得及,因为还在刘广财的裤头。”魏无念在赌。
“真的有块粉色破布。”魏无念说完,已经有汉子积极的扒了刘广财的裤子。
人群里孙母已经晕倒了,两个儿子正一左一右的搀扶着。
往日里孙家两个弟弟也是倾慕自己嫂子的,觉得她温柔又娴静,嫁给自己楞头大哥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可现在只觉得多看一眼那矫揉造作的女人,都觉得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孙寡妇艳若桃花的脸此刻惨白得像纸,大颗的眼泪滴落下来,衣服都湿了一片。
原来刘广财每次和孙寡妇幽会后都会莫名赌运亨通,养成了第二天雷打不动的去赌坊的习惯。不过这次不知道什么原因。输光了积蓄不说,还欠了三两银子的赌债。赌瘾上头,加上没心情梳洗自己,这就把肚兜遗忘在了裤头上。此刻他开始猜测是女人的东西晦气,对自己的大意懊悔不已。
“说!是不是这个贱蹄子勾引你?”刘家奶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了出来,嚷嚷要找村长评理,势必要把勾引宝贝儿子的淫妇沉了水。
“我都看到了”。赵村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村民前头,声音中气十足:“这也不是孙寡妇一个人的错。你怎么不让你儿子也去沉了水,这种伤风败俗的事一个搅屎棍能挑的起?”
魏无念恨不得拍手叫好,自己原本只想教训刘家,村里的人矛头却都指向孙寡妇,真是柿子专挑软的捏。
“话可不能这么说,没有她勾引,我儿子能干出这伤风败俗的事?谁不知道我儿以后是要娶秀才女儿的。”刘奶奶双手叉腰,活像一只大母鸡。
“刘广财,你自己说,是两情相悦,还是孙寡妇勾引你?”赵村长特地指了指孙寡妇,此刻她显得格外柔弱,仿佛一朵在风雨中摇曳的花朵,无助的看着自己的心上人。
“我~我~”刘广财支支吾吾别过头去。
孙寡妇哭得梨花带雨:“三郎,我自知自己出身不好,配不上你。看你去讨好那潘秀芸,她却那般诋毁你,我好心疼啊。如果我能做你的妻子我定会好好珍惜的。你答应过我要和家人好好说我们的事。三郎~不如今日就和你家人说了吧。”
刘广财最是吃孙寡妇这套,心一软就要和家人坦白。可是迎上老母亲似要活剥他的目光,终究只张了张嘴。心一横,闭眼道:“我~我没有!是我年少不懂事,才会受她勾引。”
“刘广财!”孙寡妇似乎是用尽了力气嘶吼,只唤一句,身子就软了下来,眼睛也慢慢的失去了光彩。过了片刻,她的嘴角又扯出一抹笑,跌跌撞撞地跪倒在众人面前:“我有证据,证明自己是受刘广财蒙骗。”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手帕里裹着一个玉镯。玉的质地不算好,样式也是普普通通。赵村长却是认得的,这是他老赵家给大麦下的聘礼,他大儿媳的遗物。
孙寡妇泪眼婆娑,颤抖着哭诉:“其实去年我就和赵广财好上了。起初是他主动过来帮忙打理田地。我知道村上很多大哥照顾我,我也和对待别人一样,管了他两餐饭作为报答。他却还从自己家带粮食给我,也不对我毛手毛脚。我感激他,日子久了也就信了他是真心。今年初他给我送了玉镯当是我们的定情信物,还说一定会娶我过门,我才会这么糊涂。”
围观的人早有人按耐不住,听到这里便自发围成了一个圈,手指着刘家母子唾骂。
刘家奶奶眼睛里满是怨恨,撒泼打滚道:”瞎老天啊!老婆子我不活了。小贱人骗我儿子拿了家里东西倒贴她,反而说自己是受害者,没有天理啊,没有天理啊。不知廉耻的烂货,帮她说话的都是跟她有一腿的。大家可不要相信她。“
赵家村的人都知道刘家欺负二房,大麦的聘礼定是一分不差的落进刘家奶奶的手里,孙女的聘礼能被儿子送给了姘头,还敢出来诉苦,真真是活久见。村民们满脸鄙夷,一个个静静的看刘奶表演。
刘家奶奶嚎了几嗓子,发现没人帮腔。声音也弱了。转头想抢孙寡妇手里的镯子,却被村长抢先了一步。也不敢再撒泼耍横,瞪了众人一眼,气呼呼的拉着刘广财往家走。
刘广前见状,赶紧背起两个背篓,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
刘广仁也拉了自家儿女唯唯诺诺的跟在了母亲后面。
大麦还想回头跟魏无念说些什么,却被自家大伯戳着脑门谩骂:“你个赔钱货,今日要不是你不肯给我东西,能让你小叔在村里丢脸?你不要以为小骗子能护你,我看她也就这么些刨人肮脏事的本事。”
“刘广前,我那小友的东西你可不能带走了。”村长匆匆赶过去一把扯过两个背篓,毫不费力。
此刻刘家人已经离魏无念很远了,但是现在的她五感异于常人,刘广前的谩骂清清楚楚的传到了她耳朵里,于是她大吼道:“刘家大伯,你尽可以试试,我还有没有别的本事。”
刘广前直觉头皮发麻,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众人散尽,赵栓子才从角落里窜出来:“你记起来了?什么都记起来了?”
“嗯。我叫魏无念,师从夷陵老祖。”魏无念现在对自己的身份越来越满意了,恨不得一天介绍自己八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