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皇后祈福
今年南方的灾祸连连，旱灾过后，又是蝗灾，田野干裂、庄稼凋零，南边被天灾折腾得民不聊生。皇后决定前往寺庙为百姓斋戒祈福，而太子也主动请求随寺左右。
翌日，东边的点点微光还未完全浸润浅蓝色的天幕，我已睡眼朦胧地出现在佛像前，跟着僧人们诵经，以示虔诚。
远远得见跪在佛像前的皇后，她虽身着素色斋服，仍显矜贵，此时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太子则站在一旁聆听，清瘦的身影如竹般挺立。
到了饭点，宫中的宫人也只是取用寺中素食，皇后并非做戏般敷衍了事，相反，她整日都在忙碌，清理庭院、擦洗佛像、与僧侣们一同诵经。
太子则跟随僧人学习佛法，聆听大师的教诲，听大师们互辩佛理。
日上三竿，阳光穿透浓密树梢，星星点点的光洒在红墙上，寺庙中的人潮越发汹涌。
无非是祈求家人健康长寿，子孙仕途顺利，家庭美满，又或是来还愿。
我每日必去的功课，是由云深大师主持的诵经法会，法会结束后，我喜欢在这座寺庙里悠闲地散步。
凌云正与我说起昨日粮铺的事情，南方的旱灾严重，大半个西南都受到影响，朝廷还未进行发放赈济粮，京中粮价竟节节攀升，我家粮铺因粮价涨幅不大，才有昨日哄抢的局面。
越是这种百姓受苦的时候，那些吸血虫跑的越快，吸的越多，又想到父亲曾言如今国库亏空，心中不由得长长叹气，而今天灾人祸，不知又要丧命几何。
路过姻缘树时，我偶一抬头，却发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熟悉人影。
那女子独自一人站在院墙角落，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我心中一动，带着凌云几人悄然躲进人群中。
她来这里做什么，或者，想对太子做什么。
“阿云，你去跟着她，看她要做什么”
凌云皱了皱眉，试图拒绝。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
“放宽心，我带着帏帽没人会找我麻烦，事关重大，交与你去我才能放心”
凌云沉默片刻，显然是被我哄惯了有戒备心，他故作深沉的看了我一眼，见我仍固执地不改主意，利落转身离去。
我松了一口气，孩子大了，不好忽悠了。但思来想去，他还真是最可靠的。
阳光洒在他远去的身上，那较两年前，更加宽阔、更有力量感的背影，竟让人无端生出几分安全感，不过短短两年，就从少年蜕变至成年。
夜晚来临，寺庙恢复了寂静。
按例，皇后和太子正在禅房中静坐冥想，母亲来到我的房中，提着一个饭盒，我乐颠颠地凑过去，却闻到不断渗出浓浓药香。
不等我发问，她径直走向书案前，掀起一层毛毯，熟练地解开机关，嘎吱，石板被转向里侧，露出了通道的入口。
母亲紧紧拉着我的手，走下这长长的通道，通道阴暗而潮湿，空气中隐约有一股霉味，想来是不常通风，无人打扫的缘故。
走到通道另一头的阶梯最上层，母亲轻轻扣响了对方的地板，片刻后，通道口投下一缕金黄的烛光，一双白皙细嫩的手沐浴着这唯一的光芒，将我们拉出去。
母亲与她激动地抱在一起，仿佛要弥补这些年的分离。
她们曾是闺中密友，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但孟姨自从进宫，明面上便不再与母亲来往，一入宫门深似海，一个不留意就是连坐、诛九族。
但人与人之间的情谊，有时候就是这么妙不可言，甚至可以突破血缘的桎梏。
太子哥哥将我拉到一旁，扣在我手腕上的手指毫无血色，触及冰凉似雪，我担心地看向他的面色，也是苍白，比起一年前又瘦削了几分。
我反握住他的胳膊，拉他到桌案前，又将准备好的药汤端出，随着氤氲的热气，药材的苦味也灌入鼻腔，他有些抗拒，侧过脸试图抵抗。
这么大的人了，怎不知良药苦口，此次病的如此凶险，莫不是他不愿喝药？
或许是我怀疑的神色实在太过灼热，承煜默默将碗端过去，几番犹豫下仍是不愿下嘴，他清咳了一声，清冷冷的说道。
“王御医的药总是苦的”
承煜自幼喝药便是一难，正如我父母的娇惯，孟姨心疼他年幼就患上心疾，还承担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责任，喝药一事，便愈加难劝。
“你总不能说王伯故意挑最苦的药给你，人不能不讲道理”
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幽怨，也或许是他过于消瘦的身体，又或许是他从未因此心疾抱怨过，我竟有些心软。
脑子一热，将青鸾最喜爱的糖果都掏了出来。
“喏，给你带来了糖果，甜个嘴，勿贪多”
承煜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眼尾弥漫出笑意，迅速将所有糖果揽入怀里，又恢复云淡风轻。
在宫中，他是不便吃各类甜点糖食的，他的吃穿用度，样样都被详细记录安排，他确实好长一段时间都喝药喝到吐了。
“怎么和兄长说话呢，礼数全数交还于闻大人了么？”
果然，学过帝王之术的人心都脏，翻脸不认人是基操，不过我也有秘法。
“孟姨，承煜…”
他急匆匆拦住我的告状行径，又依依不舍地拿出一颗糖，试图堵住我的嘴。
“阿竹，不要打扰她们，你礼数最为周全，说话最是嘴甜，是兄长不知深浅”
这一套我是用的炉火纯青，谁让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呢，维护对方的秘密是促进友谊长存的秘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