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父亲的忧虑
刚下马车,就被大力拥入怀中。
我刚想宽慰母亲两句,她哭着打断了我。
“我不知你们爷俩在干嘛,贺安这次真真是让人难以消气,他怎么敢,怎么敢这般踩在我家宝贝头上”
我瞪了一眼躲远的父亲,终究是让我一个人默默承受了,我替母亲顺气,又与她放话。
“母亲,我们不原谅他,他要敢来…”
“他要敢来,我定然打断他的腿”
默默为贺安点上一支蜡,这可是他罪有应得,我们家里我脾气算最好,父亲嘴上最为严厉,母亲最会发疯。
惹我可以,惹父亲他尚且能忍,惹到母亲,她就会带着家里一群人冲上去干。
因此我屡屡提醒父亲,很多事情一定要与母亲通好气,人在一知半解下最易上头。
我离家多日,家中变化却不大。
不等我与众丫鬟小厮叙旧,父亲迫不及待地将我拉进书房。
一枚卧虎样式的玉大方的存放在雅物架上,既是给人看的,我便毫不客气地拿在手中细细把玩,父亲疼惜地扯动嘴角,唇下的胡须一抖一抖的,他伸手夺过我手里的印。
随着木盒锁扣咔哒一响,它被彻底封存起来。
父亲放下盒子,重重地咳了一声。
“她,是少傅金正行之女”
“金叔的女儿吗,为何会流落在红馆”
父亲眼中闪过一丝沉痛,拂过胡须的手微微颤抖,他哀叹一声,往身后的座椅重重一靠。椅子与地面发出沉闷的摩擦声,似乎也在悲叹。
“十三年前,金兄被贬官回乡,途中遭遇了土匪袭击”
那时金娇应不过六七岁,这是个玄妙的年纪,可记事亦可忘事,我那时也才四五岁,依稀记得她曾随父亲来我家辞别。
那时我年幼,父亲秉持着教养淑女的准则,硬是不辞辛劳地将我带在身边,认识那众多达官显贵,虽然每次不超过半个时辰我便睡着了,但好歹是记住了些重要人物。
“那时七皇子不过三岁稚童,更遑论八皇子了,金叔这事与他们无关”
“没错,是三皇子一党,我们都没想到,他们,如此心狠手辣”
我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三皇子我见过,主观印象就一个字,怂,简直就是又怂又坏。
但是他怂不代表簇拥他的人怂,相反,因没有有力的约束,那群人想要的更多,也更放肆凶残。
我有些担心我们一家是否能全身而退,至于贺安,哪有心思在意他是否纳妾。
“父亲,可是都安排好了?”
“都妥当了,只等你那边收尾”
一直以来,父亲都筹谋着跑路,或许是这样,他在朝堂向来是无条件维护天家颜面,上班摸鱼让他比同龄人年轻许多。
可我离开家中短短几月时光,他眉间的纹路就深了几分,鬓角也染上一缕风霜,母亲亦是如此,我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又酸酸的。
“父亲,不要忧虑我,我知晓贺安机警过人,也知赐婚一事让您慌乱,但这恰恰是个跑路的好机会啊”
“自从你涉险嫁过去,我总睡不好”
正如父亲所忧虑的,贺安这人,心思缜密,万万不能让他发现跑路计划,不然,他会像这突如其来的婚事一般,强行插手。
若非如此,父亲怎舍得让我冒险嫁给他。
父亲一脸愁容地在书房内转圈,突然他停在我的椅子前,有些滑稽地用手比划在脖间,又吐出舌头。
我被父亲逗地开怀大笑,又坚定地摇摇头,他有些丧气,看向我的眼神十分幽怨。
我若是对贺安动心,或许也就同意父亲的建议,人一旦有软肋,那下棋就会分神,就会着急,会慌乱。
可一步错步步错。
但政治毕竟不是真正的游戏,一旦失控,我们都会被卷入其中,直至死亡。
这时,母亲催我们去用饭了。
我站起身,衣摆轻轻拂过那些书案前的书页。
“父亲,有你们在,我放心,请你们也放心”
“我们当然放心”
父亲眼含深意的目光在母亲身上盘旋一周,我顿时明了,不由得失笑,这是怕我离开贺安后会伤心。
连父亲也知道,贺安不是我的良配,我们注定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席间,母亲不经意地放出一枚炸弹。
“在胶州一带云儿就辞别众人,独自快马上京,想来是比大部队早上半月有余”
“唉呀”
父亲有些头痛地摸着那茂密的头发,只觉得它们在一团团的脱落。这混小子自个跑回来,不知他知不知道自己媳妇儿被抢了,反正回京了就什么都知道了,怕是要把这天捅破喽,还要他来擦屁股,烦人。
“父亲,你的想法全写脸上了,凌云不是鲁莽的人,他只是有些直率,劝劝就行了”
母亲什么也没说,默默向碗里添汤,只是脸上的表情是那么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