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绽放
她听到了一声声的喧闹，抬头看去，眼前出现了一个少年，他拎着用荷叶包好的烧鸡。
“吃吧。”声音温和，和记忆中没有任何区别。
她太饿了，来不及流眼泪，也来不及拥抱，吃相可能有些难看，但少年依旧笑着看着她：“慢点吃！”
她其实很清醒，她只是不想开口，她太狼狈了，狼狈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慢慢吃，没人跟你抢。”王小玉的声音温润，像是干涸土地上的一汪清泉，让她久久不能回神，又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
“小玉……”她放下手中的烧鸡，抬头看向他，眼神中透露着委屈和畏惧，太久的沉默让她的嗓音那般沙哑。
“呵呵，别说了，快吃吧，等你吃完我也该离开了。”
她的视野逐渐模糊，眼泪簌簌的落下，她在朦胧之中看到王小玉微笑的面容，还是像十几年前那般意气风发。
不！这不对！王小玉他根本没有变老！
陈虞声当时连伤感都顾不上，油渍浸满的双手死死抓住王小玉的衣袖，声音嘶哑的问道：“你怎么没有变老？”
她的眼神早已没有年少的意气，此刻连失意的破败也全然褪去，完全被不可思议和疯狂占领。
“为什么？你回答我！”她见王小玉一直微笑着看着她，并不回答，她更急了，她知道她可能猜对了，她嘶吼着像一只濒死示威的野兽。
“你的聪明从来都没有帮助到你，现在也一样。”王小玉还是那副表情，只是开口说出的话冰冷刺骨。
“呵呵，凭什么我就要庸庸碌碌？为什么？为什么你没跟我说过？”
“我走了，你保重吧。”王小玉起身离开，她的手再也抓不住近在咫尺的衣角。
他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背影渐渐远去，他一次也没有回头。
……
“我如今只不过是借着包着烧鸡的荷叶挣脱了生命的短暂束缚，我在这里镇守了近千年，也远远的看过你，不下百次。”
“既然已经得到长生，为什么这次出来见我？”王小玉说话永远是那么直接。
“我既然出来了，就说明白莲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我已然时日无多，镇守不住这处封印，只想着能最后见你一面。”陈虞声激动的情绪平缓下来，声音中隐约透着一股凄凉。
“呵呵，那就好好享受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吧，没必要把这么多能量消耗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王小玉面色平静，毫不在意陈虞声说的任何一句话。
“小玉！”陈虞声再次开口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王小玉懵了：“我告诉你什么？”
陈虞声：“你到底活了多久？”
王小玉：“这很重要吗？”
“不重要吗？”陈虞声眼眶含泪凄声问道：“那我们以前种种算什么？”
“算什么？”王小玉目光骤冷，语气生硬：“算我年少无知犯过的一个错误，算我红尘渺渺中的南柯一梦。你不会真觉得你在我这里还有什么感情吧？”
“我们，在你最后一口烧鸡咽下之后就已经结束了，或者说那不过是我念旧情，所以过去探望探望你；你现在还好意思来问我算什么？我们之间的联系是你亲手斩断的，一月一封的书信往来，变成一年一封，又变成两年，三年，到最后杳无音讯。”
“你很忙吗？没时间吗？陈大人？你真以为我没去看过你吗？你哪还有脸来跟我讲这些？我对你不够好吗？你哪次对我的请求我没回应？”
“可是你呢？你已经昏头了，你的欲望盖住了你所有的视线，我喜欢的陈虞声早就死了，意气风发你看你那还有一点了？陈大人！”王小玉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逼问陈虞声，字字诛心。
陈虞声凄然的笑了：“你看小玉，你说你早就放下了，但你的怨气还这么大。”
“我自己一个人在朝中，一个女儿家无依无靠，一不小心就会送了性命，我总要找个靠山，当时能被李丞相看中，是我的幸运。”
陈虞声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小玉打断：“李丞相？你不会还以为你是因为聪明才被李怀远看中的吧？”王小玉听了她的话直接被气笑了：“算了说这些有什么用，见到了就抓紧离开吧！”
“呵呵，你还真是无情。”陈虞声眼角含泪，转身离开。
“我无情？我要是真无情，你还能活这么久？”
陈虞声离开的背影一顿，随即低着头远去。王小玉也重新坐在篝火前和众人聊天。
几人纷纷八卦的看向王小玉，刚才的对话他们听了个真真切切，能猜出来大概的故事，但还想听王小玉讲给他们。
王小玉就直接摇摇头，根本没有讲故事的欲望，众人直呼扫兴，王小玉也不生气，还是表情温和的坐在篝火旁发呆。
不多时，刚才陈虞声离开方向，在夜空中绽放出一朵耀眼的白莲花。
“你真舍得？我能感受到她是真的喜欢你。”小芳那怪诞的声音突然传进王小玉的脑海。
“她只喜欢她自己。”
“但她临死还要出来见你一面。”
“她不过是不想死。”
“你不也不想让她死吗？”
“她的死活早就跟我没关系了。”
“那你还给她荷叶。”
“那是随手摘的，烧鸡有些烫手。”
听着他嘴硬的话，小芳不屑的笑了一声。
“你真不后悔？她这次出来分明就是想求一条生路。”
“她既然自己都不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我刚才已经给她机会了，她留着那点没用的清高不愿意开口，怨得了谁？”王小玉面露嘲讽。
“人总是为了自己那一点在别人看来很可笑的自尊硬撑，企图清高的活着，陈虞声是这样，孙传也是。他们明白这样只会给自己带来坎坷，给亲人带来苦难，但就是不改。”王小玉抬眼望着星空，死鱼眼莫名变得明亮，嘴角微微勾起：“多可笑啊！是吧小芳。”
“呵呵，其实他们只需要你一点小小的帮助而已，对你来说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可能陈虞声也是这样想的吧！所以这么小的一件事为什么我不能自己提出来呢？然后她一脸清高的拒绝，最后拗不过我，勉为其难的获得我的帮助。永远将自己置于道德的最高点，多可笑。”王小玉将自己放空，眼睛看着远处绽放的白莲。
“只要我没有道德，就没有人能绑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