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房间的女人
“他不仅会用,而且很熟悉。他身上有煞气,说明他杀过人,还不止一个。”郑之烨说。
我感觉自己幼小的心灵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好不容易遇到高中班长,看他西装革履的样子,俨然一副精英模样。可是转过头却被告知,他是混黑/社会的,而且他会用枪,还杀过人。
我觉得这个世界太梦幻了。
“夏炎,你明天继续联络洪小虎,从他嘴里套/套消息。”郑之烨对我说道。
我苦着脸点了点头。
和一个杀过人的黑/社会接触,这让我心理压力很大。
我们又商议了许久,直到十一点多的时候才各回房间。
“今晚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回房间的时候,厉逍对我说道。
我笑了笑,说:“放心吧。”
我这人别的不行,就是特会抗压。
毕竟在我过去的二十多年里,起起伏伏的事情太多了。
回到房间,整个世界顿时安静了不少。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啪嗒的声音,盖住了属于人类文明的一切喧嚣。
我这时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深深地疲惫,李炳这件事,越是深入,越是扑朔迷离。
现在竟然还牵扯出了我的高中班长,还有一个酒店。
不知道以后,还会出现什么。
洗漱好后,我拖着劳累的身体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炳。”
瘦小的小男孩蜷缩在墙角,低低的说道。
他身上穿着脏脏的校服,上面全是油渍和泥土。他低头,露出枯黄的,纤细的颈脖,像一株即将枯死的草茎。
“李炳,我叫夏炎。”
十六岁的我,站在楼道口笑着对李炳说。
……
“夏炎,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吗?”李炳哀求的看着我。
我坐在操场的椅子上,看着天边绯红的云朵,漫不经心道:“嗯,我们是一辈子的朋友。”
李炳哭着说:“夏炎,我爸爸又打我了,我妈也骂我是杂种,你说,我活着是为什么呢?还不如死了算了。”
“夏炎你真好,你妈妈那么疼你。要是你妈妈是我的妈妈就好了。”
我看着李炳,安慰他:“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妈妈也是你妈妈。”
……
“夏炎,太好了!”李炳笑着对我说。他狂热的看着我,如同野兽的目光让我惊恐。
“夏炎,你妈妈死了,你也是没人爱的小孩了。我们终于成为对等的存在了!”
“哈哈哈哈,你妈妈终于死了!”
他在暴雨中大笑,像一个得偿夙愿的疯子。
十八岁的我站在墓碑前,冷漠地看着他,一语不发。
我远远看着这一幕,心里暗自滋生出了一丝一丝的刺痛,那些痛渐渐勒紧我的血肉,蔓延至四肢百骸。
疯狂的李炳,冷漠的我,还有我身后,永远躺在地底的母亲。这是十八岁的我,永远无法言喻的恐惧。
我这才想起,为什么我会和李炳断了联系。
因为我恐惧那样的他,就像一个疯子的他。
“李炳……”我低呼一声,猛然从梦中惊醒。
冷汗渗透了我的全身,被风一吹,贴在我身上,仿佛一层冰。
“呜呜呜”凄冷的风灌进窗户,带着一些细雨,充盈了整个房间。
我心里一紧。
没记错的话,我睡前还特意关上了窗户。
可是现在竟然打开了!
是谁打开的?
我想把床头灯打开,这时,一阵呜咽在房间响起。
“!”我的心脏几乎骤停。
在床尾的墙角处,竟然蹲着一个人!
那个人蜷缩成一个小小的黑影,面对墙角蹲着。它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正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水,一滩小水渍从它身下逐渐蔓延。
它头发很长,一直垂到地上,像乱蓬蓬的杂草。
“什么东西!”我咽了咽口水,瞬间感觉四肢僵硬,不能动弹。
冷静,冷静。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我能听见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像战鼓一样,震得我胸腔发麻。
开灯,先把灯打开!
我一边紧紧盯着那个蜷缩在墙角的人,一边向开关摸去。
“呜呜呜”
那个人低声呜咽着,她的声音幽怨低沉,混进从窗口卷进的风里,从四面八方将我包裹。
我不敢移开眼睛,只能按照记忆在床边的墙上摸索着。
该死,开关跑哪里去了!
突然,我摸到了一个冰凉的物体。
那东西很凉,冰块一样,软软的,似乎一戳就会破。
我僵硬的看向床边。
随即,我和一双血红的,阴鸷的眼睛四目相对。
“啊!!!!!”下一刻,我放声尖叫起来。
一个女人正蹲在我床边,她抱膝坐在地上,抬头看着我。
那张脸很白,像被水泡软的面条。上面坑坑洼洼的,残缺不齐,似乎被什么东西啃咬过。
白如纸的脸上挂着一双血红的眼眸,里面凝聚着深深的恶意,仿佛野兽。
此刻,她的手正紧紧的抓住我。
那只手很软,就像面筋。我感觉自己只需要稍微一挣就能甩开,可是从手上传出的疼痛告诉我,此刻,那只手正如铁钳一般焊着我。
冷,痛。
两种感觉同时传入我的大脑。
女人朝我咧开一个笑,她嘴里一颗牙齿都没有,不仅如此,竟然还没有舌头!
“嘻嘻,抓到你了。”尖细的声音从她嘴里发出。
就像有一个住在她身体里的人在说话一样。
“你是谁,你想干嘛!”我惊慌的大叫道。
就在我以为女人要朝我动手的时候,女人放开了我。
她朝我笑着,说:“该你找我了,李炳。”
我一愣,她刚才说什么?李炳?
她竟然认识李炳!
就在我想要说话的时候,砰的一声巨响在门口炸开。
炽亮的灯光在下一刻充斥了整个房间。我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夏炎,没事儿吧!”厉逍急切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
我微微睁眼,还是有些不适应这么明亮的光线。
厉逍很快反应过来,立马换上了暖灯。
这下我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她待过的地方还有一滩乌黑的水渍。
窗户依然大开着,冰冷的风混杂着细雨从窗口灌进,像是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