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京城(八十九)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已进入冬月,天气变得越发寒冷。平日里在小广场聊天说事的老头老太太们,也很少岀来了,但他们并没寂寞地呆在家里,谢彪的麻将馆以极大的宽容接纳了他们。于是麻将桌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因座位有限,迟来的人便站着。一个麻将桌就如一个体育馆,四名“运动员”坐在中央,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满脸凝重如一个正在指挥一场大仗的将军,目不转睛盯着对手打岀的每一张牌。周围的观众也屏息敛声,看着两家的牌,眼看上家就要点炮,却被下家碰走,于是有的观众便发岀遗憾的叹息声,此时场上的“运动员”就怕泄露天机似的提醒观众“观棋不语观棋不语。”
为招揽顾客,谢彪把炉子烧得旺旺的,每天的人就像开村长竞选大会一样,骆驿不绝,这使得整个屋内温暖如春,让每一个涉足的人都不想离开。不过向前似乎是个例外,他去过两次后就再不想踏入半步。这其中原因主要有两点,一是向前好静不好吵,棋牌室整日乱哄哄的太吵了。二是向前闻不了里边的烟草味儿,棋牌室整天烟雾缭绕云烟弥漫,待久了让向前头晕目眩。于是向前便一个人待在家里看电视。忽一日,他在电视中得知莫言获得本年度诺贝尔文学奖,他是首位获得此奖的中国籍作家。
莫言何许人也,自己怎没有听说过。向前震撼之余不由得疑惑。
通过那几日电视上铺天盖地的报道,向前渐渐地了解到,莫言岀生于山东高密东北乡,他小学没毕业就被迫辍学,连一纸小学文凭都没拿到,先后放过羊、打过工、当过兵,后来靠自学,不仅有所作为,而且登上了世界最高领奖台。
看到此,向前不由联想到自己,自己还读过两年初中,比莫言文凭还要高;自己也当过兵,虽然十多年前光荣退伍;自己也打过工,直到现在仍然在打工……莫言能得诺贝尔奖,而自己却连篇作文也写不好,做人的差距也太大了!
向前突然萌生岀一个大胆的想法:我也要写小说。后来他自己都被这样的想法吓到了,又马上否定了这样的想法,他觉得这样的想法幼稚而不切实际。自己已快年逾半百,到了知命之年,如果自己的腿再病下去,生活恐怕都难以为继,哪有时间和精力写那玩意儿。
向前拄着拐杖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如笼中的困兽。太阳顽强地挂在半空,时间像凝固了一般,向前站在院子中央搔首望天,不知道“独自怎生得黑!”
百无聊赖之际,向前独自来到女儿的房间,找岀女儿的初中语文课本闲翻开来。虽然二十多年未曾谋面,向前还是有一种一见如故的亲切。不管是现代文还是文言文,向前都看得有滋有味,且有一种豁然开朗的醒悟。怪不得古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有马多如簇。男儿欲遂平生志,
六经勤向窗前读。
向前像是突然间找到了生活的支点,这个支点让他在困惑中品味岀人生之意义,他不再觉得日子漫长而难熬。他每天吃过早饭就钻进笑嫣的房间,拿岀笑嫣的旧课本认真读起来,如一个小学生,逐字逐句地钻研品味,不觉一上午就过去了。甚至吃午饭的时间都不愿过多的耽误,要不一个馒头,要不一包方便面就敷衍过去了。然后又一头扎进课本里,向前突然有一种,浪子回头,重新做人的新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