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京城（（七十二）

    谷雨过后，天气日渐转热，加上向前他们工作的地方多是在水泥地上，太阳照射到地面，再经过水泥地的反射，就更加炎热。

    这天向前和文强两人，被安排运送钢筋。两人肩扛着数根三十毫米粗的钢筋，在铺成的地面上走着。脚下是一根根用钢筋绑成的方格，虽然离地面只有三十公分之高，还是有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更主要的是脚踩在钢筋上硌得慌。肩上又扛着一百多斤的钢筋，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又惊心动魄。向前走在前面，额头上的汗水流入眼睛，生疼生疼的，也不敢去擦拭，真怕眼睛一不留神脚下踩空，不但崴了自己的脚，后边的文强也得跟着摔跤。更关键的是，肩上的钢筋如果磕碰到身体的某个部位，轻则见血，重则骨折。无论哪种后果自己都承担不起。

    一天下来，向前的腿病又犯了，他本来想着，吃过晚饭躺在床上揉揉腿，让两条腿减轻一些痛苦。可是他刚进宿舍，就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单薄的宿舍经过一天的暴晒，满屋子的热气一时间难以散去，尽管门窗全部打开。无奈之下，向前不得不用大把的止痛片来减轻疼痛。文强见他服药如吃馒头般下咽，就知道他的腿疼又犯了。

    像往常一样，文强和向前又来到工地边上的一片树林地纳凉。他们刚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文强就关切地说：“要不我去问问队长，让他明天给你调一下吧，以后就不用扛钢筋了。”

    “算了，明天再扛一天，估计就扛完了，勉得别人小瞧咱。再说，那队长和咱们非亲非故，就别去求他了，这个年代，求人难呐，能不求就别求了。”

    “你说的也对，即使去绑钢筋，蹲一天，腿也不会好受，总而言之，干咱们这行就他妈的别想好受。”

    “是呀！咱们老百姓哪里有好受的活儿啊！不是脏就是累，要不就是又脏又累。”

    “我说兄弟，听说你弟弟又要买车，再买一辆是不是就三辆车了？”

    “是呀！那又怎样？”

    “三辆大卡车，可以成立一个运输队了，你可以问问你弟弟，到他的车上管管账，当个会计什么的。否则，绑上一年钢筋，你的腿非废了不可。”

    “唉！大哥呀，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呐，求别人难，求自己人更难！”

    “可问题是，你的腿是因为在他的车上受伤的，才落下这样的后遗症。要是换了旁人非讹他一辈子不可，还买三辆车，让他一辆车也买不起。兄弟，说实在话，我觉得你应该和你弟弟好好谈谈，要不让你在车上管钱，要不让他赔钱。”

    “我可干不岀那事，甭说是亲弟弟，就是别人咱也不能讹人不是！”

    “这怎么能是讹人呢？第一，你的腿是因为他的车而留下的后遗症，第二，他现在有这样的实力。就凭他的三辆大卡车，在全镇不一定算得上首富，至少在咱们村肯定是首富。这第三，他是你亲弟弟，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帮帮你。咱们国家的政策不是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然后少数带动多数实现共同富裕嘛！兄弟，做人不能太善良！”文强说完拍拍向前的肩膀，站起来就要回去。向前看看半空的月亮，也跟着站了起来。

    向前洗漱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思考着文强说过的话。觉得似乎也有一些道理，可是当初是自己不愿意在向前车上干的，现在再让自己腆着脸去求人家。唉！算了吧！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我不能一张嘴里吐出两个舌头。

    向前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一个人咽下所有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