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京城（七十）

    在县城的医院里，经过数个向前也叫不岀名的机器的检查和数个医生的会诊，最后得岀一个大大出乎向前所料的结果——肺癌。对于这样的结果，向前自然接受不了，他觉得医生肯定是弄错了，要不就是机器岀了毛病，父亲平时那么健康，一年四季连个小小的感冒都不曾有过，怎么突然会……面对这猝不及防的结果，向前一时间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在这里住院治疗还是再到市里进一步检查一下。他觉得这种大事必须跟弟弟商量一下，并且必须尽快商量。

    “喂！向军吧，你现在在哪？”

    “我在山东呢，小哥，有啥事吗？”

    向前拿着电话内心似有无尽的惊涛骇浪在拍打在翻滚在怒涨，向前深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一下心情。

    “咱爸病了……可能，可能是癌症。”

    “什么？不会吧！咱爸平时挺健康的，怎么会，哪里的医生说的？”

    “我现在和咱爸在县城医院呢！院生刚刚会诊完。我现在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是在这里接受治疗，还是再去市医院确诊一下？”

    “要不去市医院确诊一下，勉得留下遗憾，你说呢？”

    “我也是这个意思，那我现在就和父亲去市医院。”

    向前和父亲打车到达市医院天已摸黑，只能先办理住院手续第二天再做检查。

    第二天八九点钟，向军也风尘仆仆从山东赶来，两个人扶着父亲按着医生的指示，一个机器挨着一个机器又过了一遍，医生拿着一堆检查报告研究半天，最后得出同样的结论——晚期肺癌。

    此刻，兄弟俩人不得不接受这一现实，虽然这对他们十分的残酷。

    他们当然没有把真相告诉父亲，只说是肺炎，让父亲在医院输几天液就可以回家了。

    在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里，医生告诉他们兄弟两个。说对于肺癌的治疗，咱们国家主要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手术，一种是化疗，鉴于你父亲已经八十岁高龄，肯定是不能手术。至于化疗对你父亲这样的晚期患者也是疗效甚微，说实在话，就你父亲目前的病情，最好的方法就是放弃治疗，回家静养。

    向前兄弟觉得放弃治疗，总会在良心上深感内疚。父亲劳碌了一辈子，现在身患绝症而不治疗，总觉得有点忤逆不道。

    兄弟俩经过一番商量，最后决定用少量药物化疗一个星期。尽管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样做也不过是瞎子点灯——白费油罢了。

    向前父亲岀院后，坚持了三个多月，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安详地离开了。

    在父亲弥留之际，向前决定把真相告诉父亲。父亲听后说，他其实早就猜到了，谢谢你们的良苦用心，向军，你小哥身体不好，人又实诚，你以后要多帮帮他。向前望着形色枯槁的父亲心如刀绞。父亲大概是说累了，停了两分钟叹口气又说，唉，你大哥，你大哥，向远怕是再也，再也见不到了。父亲说完咽下最后一口气。

    听了父亲最后的一席话，兄弟俩都忍不住痛哭起来，呜呜呜……为逝去的亲人，为人世间太多的阴差阳错，为自己不堪的人生……

    父亲死后，向前和向军都没有提及曾经让他们引以为傲的向远，好像他从来没有在这个家存在过一样。

    料理完父亲的后事，都又回到各自的轨道，像行星一样不停的运转，好像这个世界上不曾发生过任何事情。对别人而言，父亲的死不过是一粒尘埃回归大地一样正常，而对向前就如经历了一场大手术，那伤口总在淅沥的雨季，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