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京城(五十六)
在嗡嗡不绝的麻将声里,日子如初冬的落叶在西风残照里孤独地飘零。
时间很快来到年底,也是一年中最冷的一个月,向前他们又开始装塔了。
这天,天气依然寒冷,北风呼呼的吹,每个人的脸冻得如紫薯,向前在塔下负责捡料,鼻涕如清水一样掉在塔料上,很快就变成冰和塔料融为一体,十个手指头也冻得隐隐作痛,这个时候你不能停止干活儿,你必须不断干活才能获取热量。
中午时分,三轮车送来午饭,经过一路颠簸,当大伙打开保温箱时,馒头已冰冷如铁。无奈,班长只能让大家捡些柴禾来烤着吃,很快大伙儿有人捡柴禾有人用铁丝造了个烧烤炉,还有人捡石头垒起一个火炉。宋文博有模有样地把烧烤炉架在火炉上,把柴禾放在火炉里点上,一股浓浓的白烟便袅袅升起,随着一阵寒风吹起白烟也随风逃穿,直呛得周围烤火的人泪眼汪汪。
不一会儿馒头烤热了,黑不溜秋的如棉羊拉岀的蛋蛋。大伙儿看着不住摇头,这又黑又丑的馒头能吃吗!大家正疑惑之时,宋文博拿起一个馒头吹去上面的烟灰,咬一口在嘴里嚼起来,一边嚼一边说:“不错,不错,味道好极了。”
大伙见他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于是争先恐后吃起来。烧烤炉上的馒头很快就吃完了,又从保温箱内拿岀几个馒头摆在烧烤炉上。
就这样,大伙围着烧烤炉一边吃一边烤,尽管都把嘴吃的黑乎乎的,但不得不承认,烤过的馒头确实有一种特别的芳香,这种芳香有着原始的味道,又透着一点茹毛饮血的野味。
吃完馒头,大伙儿都感到浑身暖暖的,冰冻的血液又开始流动起来。
班长为了快些干完快些下班,午饭后又把向前和另一个看图纸的中年人安排到塔上拧螺丝。
来到塔端,向前才真正体会到何为“高处不胜寒。”西北风呼呼的从身边吹过,袖口领口裤腿凡是有点缝隙的地方,风都会肆无忌惮地践踏,奔涌的血液也在慢慢减速,尤其是十个手指,有一种被石头碾压的疼痛。随着时间慢慢流逝,疼着疼着便麻木了。
为了保持体温,也为了能早点下班,大家都只有努力干活,不敢稍有懈怠。
冬天的天气总是很短,等大伙装完铁塔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虽然有部分螺丝没有加固,也不得不收兵回营。
回到宿舍,大伙顾不上洗漱,一窝蜂地围住火炉烤起火来。看样子大伙儿都冻得不轻,向前烤了十多分钟,麻木的手才慢慢有了知觉,紧接着十个手指就疼痛起来,尤其是手指头火烧火燎的,就如架在火上炙烤。后来向前洗漱的时候才发现,十个手指甲竟然变成乌黑色,向前望着指甲正疑惑之际,正在洗漱的文博突然大叫起来:“唉哟,我的指甲怎么变黑了!”
“唉哟,我的指甲也黑了。”又是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向前还以为只有自己的指甲冻黑了,一打探才知道今天上塔的几个同事都被冻黑了。
吃晚饭的时候,向前刚拿起筷子,三个手指头就疼起来,向前换了两个指头捏筷子,还是疼痛难忍,此时文强端着碗走过来说:“坚持一下,吃了饭我们到镇上买些冻伤的药。”
“强哥,你的手也冻伤了?”
“我在塔上干一天,能不冻伤嘛!向前兄弟以后要是再让你上塔,你就说腿疼不能上,岀门在外,不能太实在。”
“知道了,强哥。”
其实,向前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自己天生实诚,不会讲假话,骗人一次内心就忐忑不安。
晚饭后,向前和文强步行半个小时到镇上买了一瓶冻伤膏,回来涂在伤处,果然,火辣辣的感觉没有了,这让向前得以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