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京城（二十四）

    正如向前所料，那天，向军一个人装车回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向前正在家里哄笑笑睡觉，接到向军打来的电话，他知道又该出发了。看着女儿恋恋不舍的眼神，向前内心一阵翻江倒海般难受。他低头亲吻了一下女儿的额头决然的离开了。

    汽车刚岀县城，在上山的一个拐角处，司机突然大叫一声不好，把正在打瞌睡的向前吓得一激灵，他睁开眼睛赶忙问司机怎么啦？司机回答：“觉得方向盘总往右边跑偏，好像是右前轮胎破了”。

    “胎破了就补，别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向前迷迷糊糊回答。

    “你睁眼看看这是哪里？去哪儿补啊？”司机一边回答一边把车靠边儿停下。

    向前揉揉惺忪的眼睛，向前朝车窗外仔细观察，眼前一道黑影像是一面墙，再往上看，高高的夜空下，为数不多的几颗星星像是几双疲惫的眼睛，顺着车灯往前看，右手边是高耸的山峦，左手边是深不可测的沟壑。看样子汽车正在山顶，离修车铺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人工卸轮胎了。

    向前从工具箱里拿出工具，用千斤顶先让右前轮悬空，然后，司机手抚扳手向前用加力杆开始松动螺丝。一下，两下，三下，螺丝文丝未动，无奈，向前只能用铁锤先振动一下，把全部螺丝振动一遍后，向前手握加力杆用尽洪荒之力，一下，两下，三下，只听“吱”的一声，弱弱的沉闷的艰难的传进向前的耳朵，这声音很小却如一粒星火瞬间点燃向前的希望，他兴奋的像跳水运动员一样站在加力杆顶端，一弹一弹地弹起再落下，加力杆也随着向前的一次次落下发岀咯吱咯吱的声音，并且一声更比一声长。终于，一个螺丝极不情愿地被向前拧了下来，狠狠丢在地上，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所有螺丝都被一一拧开。

    虽是夏天，夜里山顶上的风仍是凉气袭人，刚下车时向前被风吹得直打哆嗦，把轮胎卸下后已经是满头大汗。不过向前仍然不敢怠慢，他深知运输业中时间就是金钱的道理，他用衣服的袖子在脸上胡乱地擦了一下汗，又赶紧去把备胎滚落下来。“咯吱，咯吱”又是一顿跳水运动员的操作，向前才把螺丝全部都拧紧。

    收拾好工具，向前无力地坐在车上，侧目看一眼车上的电子表：o点35分，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是人们酣睡的时候，向前打着哈欠靠在椅背上，好想美美的睡上一觉。可是，路边的红色警示灯一闪一闪的。仿佛一双双眼睛在监视着他，“不能磕睡，不能瞌睡，这里是事故多发地段，一定不能瞌睡”向前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他又拿岀一支烟为司机点上，然后和司机聊起天来，向前深知，夜里零点到两点是人最容易瞌睡的时候，况且，前边的路坡大路又窄，万一眼睛稍有瞌睡，汽车撞到山崖或者跌入山谷都是不敢想象的事。他不能瞌睡，司机更得时刻保持清醒。和司机聊着聊着，向前开始觉得两只眼睛有些不受控制，两个上眼皮似有千斤之重，无奈他破天荒地为自己点着一支烟，也奢望着那袅袅炊烟能够驱离这该死的睡意。他刚吸一口烟就被呛得连连咳嗽起来，不过也好，咳嗽总比瞌睡强。

    就这样，为了使自己不瞌睡，向前边咳嗽边抽烟边和司机聊天，好不容易熬到汽车下山，走上康庄大道，向前的心才稍稍松懈下来。他疲惫不堪靠在椅背上，很快就发岀香甜的酣睡声，他太困了，两天两夜没有好好休息了，是该美美瞌睡一会儿了。

    汽车在马路上疾驰，很快来到河北山东交界处的一个小镇，此时天已大亮，向前睡得正香，突然，一声刺耳的急刹车声把向前从梦中惊醒，向前刚睁开眼睛，就听司机在座儿上自语：完了完了，我是不是撞人了。

    “什么？”向前的背上像是有人用钢针扎了一下，噌的从椅子靠背上坐了起来，“谁撞人了？在哪里？”向前环顾一下周围问道。

    司机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副驾驶外有人使劲敲门。向前急忙开门想看个究竟，就在向前开门的一刹那，一个大个子抓住向前的胳膊不由分说就拉下车去。一边拉还一边大喊：撞了人还想跑，小兔崽子。向前此时才意识到司机真的撞人了，内心骤然紧张起来，心脏也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突的跳。被大个子拽下车后，向前抬头向大个子说：“师傅，有话好好说，我也没跑，我的车也在这里，你先把手松开好吗？”

    就在向前抬头的一瞬间，看见大个子身后站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此刻，向前心里什么都明白了——这好像就是传说中的碰瓷儿。不过向前仍然好言相敬：“师傅，如果真是我的车撞了人，我们保证会去医院为你们检查。我们一定不会逃逸的”。

    大个子见向前不像是无赖之人，亦或是他们人多势众量向前也不敢跑，便慢慢把手松开了。向前回过身打量着车的前方，并没看见被撞之人。又疑惑的扭头问大个子：“师傅，是谁被车撞了？”

    大个子指了一下车的后边：“你什么眼神！现在还躺在地上爬不起来，赶快送医院检查一下吧！”

    向前这时才发现在汽车的挂车的最后面一排轮的右边，躺着一个人，一只手还握着自行车的手把。向前见状快速跑过去查看，站在被撞者身边向前才发现躺着的是一位妇女，脸上除了有些土除外，没有任何伤痕，地上也没有一点血迹。看样子，人好像没有大问题，再看一下她的自行车，前轱辘走样还真不小，几乎变成了鸡蛋一样的椭圆形。向前赶忙问“大姐，你哪里疼？”

    那妇女抬起头回答：“肚子疼，脑袋也疼，全身都疼”。说完又揉着肚子大叫起来：“哎呦，我的肚子好痛啊！你得赶紧赔我，现在马上送我去医院，哎哟，哎哟！”

    就在向前不知所措时，刚才那个大个子却满脸谦和地走过来不怀好意地说：“兄弟，我看你挺实在，要不我和这位大嫂商量一下？你给我点钱，让我送她去医院检查一下，县城医院离这里挺远的，一个来回至少得两个多小时，你们送煤炭时间也很紧不是吗？”

    说完大个子瞪着两只小老鼠眼盯着向前，等着向前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