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愤怒
唐兴邦按了按许瞳肩膀，安抚她，“孩子，冷静下来，你不喜欢，直接拒绝他们也就是了，把自己气成这样就太不值当了。”
许瞳挑挑眉，“这么说，不久以后，你又要出国了？”
她真是天真，曾有一个瞬间，她的确是相信她那所谓父亲是想要补偿妈妈的；谁知真相竟会是这样的丑陋。
然而就在她已经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三天后的晚上她坐在家里，满心欢喜等待其他人陆续上门，准备和大家一起举杯同醉时，她无意间拾起放在面前桌子上的当天早报，视线不经心的划过报纸一角，看清上面的内容后，就此，满腹肝火再次被熊熊点燃。
惨淡一笑，他问：“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吗？”
庞蒙看着许瞳，久久，问出一句话，“曈曈，我们……可以再在一起吗？”
一瞬里，庞蒙脸色已经苍白如灰。
这一刻，庞蒙心头漫过无奈与哀伤。
庞蒙心里又是一阵隐隐刺痛。
可是她却说，她并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
再难以割舍，也到了该放下的时刻。
原来章康年想要迁走妈妈的墓地，不是所谓想要给她找一块风水更好的地方令她安息，而是为了要给他珍宠的爱女建立游乐场！
痛痛快快去破坏，事后哈哈大笑拍手走人，这才是真正的她不是吗？
许瞳双眼死死盯住报纸一角，一字一顿读出那上面的内容：“……顾章两企业首次携手合作，准备联合开发半山，计划在两年内将那里建成a市最豪华的主题游乐场……章氏企业总裁章康年说，为女儿建设游乐场是他对爱女章真瞳曾经许过的一个承诺，如今女儿结婚之前来向他索讨当日承诺，他决定及时兑现，并以此作为结婚礼物送给爱女，希望她以后能够永远快乐幸福……此番游乐场兴建计划可谓意义重大，它不仅凝聚着父亲对女儿的珍宠，也更加凝聚着丈夫对妻子的疼爱，章小姐真可谓集万千宠爱为一身……据闻今日正是章小姐的生辰，为替爱女庆生，章总决定将于今晚在章宅举办一场隆重的庆生晚宴，届时不仅章小姐未婚夫将出席宴会，各界名流也会齐聚一堂，大家举杯共祝章小姐生辰快乐……”
庞蒙皱起眉心，若有所思，仿佛许瞳这番话，并不令他信服。
“我们都应该放下过去，珍惜当下！庞蒙，祝你好运！”
记得她曾经说过，她连朋友也不要和他做。
来不及留给彼此太多感慨和伤感，许瞳的手机突地叮叮叮响起来。
庞蒙走到椅子前，从椅背上抓起自己的外套，欲穿未穿时，忽然停下，转头望向许瞳，隐忍挣扎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许瞳，顾辰他……已经和章真瞳订婚了！”
她越是说懒得去在意的事情，其实表示她已经非常在意。只是她自己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冠冕堂皇的解释有多牵强，有多不符合她个性。
只把心一横，推门而去。
顾不得今晚家里将有多少人是专门为她而来，顾不得当他们回来时发现自己不在是否会着急，也顾不得留言交代大家干脆不要等她，此时此刻，许瞳心中除了满满的恨和怒，再也顾不得其他任何事情。
整个晚上，许瞳一直拉长脸不讲话。
然而现在，在她把对他的怨恨也摘除以后，恐怕她是将他彻底放下了。
虽然心里已经猜到，这可能性微乎其微——不是没有察觉到，刚才他吻她时，她有多么不为所动——但他不想就那样默默放弃，哪怕明知会被拒绝，也要拼尽全力做最后一次努力。
庞蒙闭上眼睛。
不知道他是否知晓，他将启动的项目，那块地皮上，有着她母亲的墓地？
好吧，那就送给你们一个永难忘记的不眠之夜吧！
他要和章康年一起建这个项目是吗？
她决定淡忘这件事，无视章康年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很多余的“一片好心”。
生日宴会是吗？
按他的了解，以她的性格，这件事她正应该愤愤不平的去搞破坏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对。
总算懂得，感情不容迟疑和错过，一个刹那的犹疑，换得将是一生都再无法挽回的擦肩而过。
许瞳慢慢安静下来。
转头对庞蒙告辞：“我妈妈的老师叫我过去找他，我得走了。庞蒙，祝你……顺风和保重吧！”
许瞳将报纸狠狠甩在地上。
她在这里独自愤怒的时候，那些人，那些令她又痛又煎熬的人，正在开开心心地举办宴会是吗？
唐兴邦觉得一定是白天发生过什么事情，于是问：“曈曈，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开心？”
庞蒙点头，“恩。希望这一次，能调整好自己，可以彻底走出过去。”
他面容上的落寞，令许瞳感到恻然。
接通，简单寒暄两句，再挂断。
尽管吞吞吐吐，还是坚持把话说完。
她已经不再恨他。可他却为此感到无限伤心和失落。
抬手耙了耙自己头发，庞蒙看向许瞳，涩然一笑，“之前我自己做了一个决定，如果我们还能在一起，我就一辈子留在a市哪也不去；如果不能，就干脆离开这个伤心地，继续出国去进修。”
这一刻已经由不得他不去死心。
曾经她说连朋友也不和他做，如今她却说，“当然！”
他有没有想过，因为给他一个女儿建立游乐场，会重重伤害到他另外一个女儿？
其实能被人一直恨着也是一种幸福吧——无爱哪里会有恨？
她说当然。
许瞳勉强一笑，摇摇头，“没什么，唐叔不用担心我。”叹口气后，又幽幽说，“今天乔爷爷找我见他，本来聊得很开心的，可是他突然问我，想不想给妈妈迁一迁墓地；我觉得莫名其妙，当然说不想，半山那里是妈妈自己选的，她说在那可以一直看着我。乔爷爷就说，可以帮忙把妈妈的墓地迁到更好的地方去。我觉得奇怪，就问他怎么帮忙、有多好，结果他说着说着就说漏嘴了，其实是章康年想要挪动妈妈的墓地！”
脑海里闪过这名字时，许瞳恨得眯起眼睛。
匆匆时光里，不论谁过去曾经痛苦，不论谁现在已经悔恨，可谁也不是真正赢家。谁不是不知不觉地在渐渐老去着？没有人能从时间手里夺回逝去的宝贵年华。
许瞳轻轻一笑，点头应他：“当然！”
“其实早猜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可我就是不死心，在心里还存着一份幻想，幻想也许有一个刹那，你会愿意和我一起回到从前，我们重新开始。”他对她微笑轻语，笑容明明挂在唇角，晕开的却是无尽伤怀。“现在，我终于能够彻底死心了。不可谓不是一种解脱。许瞳，”他忽然喊她名字，“其实我早就感觉得到，你的心已经不在我这里，可我并不想承认它，于是自欺欺人的过了一天又一天。以后不会了，呵呵，因为就算我再怎样执着，你眼里已经看不到我。”他怅然苦笑，呷了满嘴苦涩味道。
她气到极点，脸上神情几近扭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还有，顾辰！
此时此刻，他想听到的，倒是那句“不再是朋友”；那样的话，总算她心里还有些他的影子不是吗？哪怕那影子是源于怨恨。
许瞳沉默不语。不是感受不到他的伤怀，只是她曾经比这更加痛过千倍万倍，还不是自己坚强起来？越是这个时候去安慰他，反而越会令他不能果断放下。
许瞳一拳砸在桌子上，手痛得发麻，却不足以分散掉她一丝一毫的悲愤情绪。
的确，自己实在没有必要因为不相干的人如此大动肝火。
许瞳怔了怔，“我知道啊，报纸登了那么大的篇幅，看不到才怪。怎么你觉得，我会对章真瞳以她当年之道还治其身？会去把她未婚夫夺过来，让她变下堂弃妇？呵！你想太多了，我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那两个人，男的奸女的坏，绑在一起倒也算彼此在为民除害，哪里还需要我出手？”
庞蒙终于也收回目光。
章宅是吗？宴会是吗？欢乐今宵是吗？
许瞳轻轻叹口气，“庞蒙，”她喊他的名字，声音平静无波，“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们无法回头，谁也回不去从前。这几年里，你变了，我也变了，大家都变了。也许——”她轻轻皱眉，若有所思，“你执着的只是一段并不完美的青葱过去，不是我。这么多年不见，海誓山盟早都磨没了痕迹。人都在变，你确定你喜欢的是现在的我吗？”
她转身离去，脚步轻巧，不留半点留恋。
这一刻，她心头似有一番彻悟。
讲到这里，许瞳声音陡地变得狠厉起来，“真是好笑！他凭什么想要动妈妈的墓地！他有什么资格！比这里更好的风水？谁稀罕！人活着的时候被他辜负，去世这么多年才想要做些什么，不觉得有些迟吗？况且想做的事情还这样不靠谱，他怎么就知道妈妈更喜欢他定的那块狗屁风水宝地？有几个钱就满身的恶俗铜臭味，以为他说什么别人都会稀罕遵从，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