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烟色
她坐在哪里,身上穿着秀美的旗袍,头上挽着松松发髻,耳朵上带着一对雅致耳缀,莹白如玉的耳垂上,静静绽开一抹棕红,光影交错,真是说不出的好看。她仿佛是从繁华似锦的大上海穿越时空而来的美丽少女,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天真无辜,弱不禁风,惹人怜惜。她嘴角似乎正噙着一抹极浅淡的笑,那笑容虽然淡得快要没有,却已经足够溶化掉他的眼睛。
初时她想过偷偷放水以促成顾辰取胜,那样自己就可以如愿重归他怀抱;但开牌前柳少因为担心她确实会这样做,特意笑意晏晏叮咛她说:“他们赢,不如我们赢。昭昭你想想,如果我们赢了,我带那个瑶瑶走,顾辰也不会弃你于不顾;可是如果他们赢了,你倒是可以跟着顾辰走,那瑶瑶就未必肯跟我一起欢乐今宵了!再说,昭昭你要想明白这样的关系,他们赢了,就算你和顾少在一起,那女孩对你来说,依然是个绊子;可如果是我们赢了,我把她带走,你和顾辰在一起就变得再没有阻碍!”
说完要说的话,她将笑容绽到最盛,迈开脚步,从他身旁轻轻地擦肩而过。
她已经记不得自己上一次抽烟,是在多久以前了。
柳少惦念许瞳那一份出尘的清丽明俏,卯足劲的一心想赢。
她相信,因为她之前在牌桌上的萎靡表现,他一定会来找她的。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尤|物。
许瞳抬眼看向顾辰,他正看着自己微笑,笑容无声匿在唇角,那样子说不出的诡异阴谲。
唐壮曾经气急败坏对她说:“许瞳,你他妈的再敢在那些痞子面前抽烟,我把你的手指头一根根都给你砍了!”
顾辰面上神情纹丝未变。许瞳呵呵一笑,笑容空灵得几乎有些戚然,“对我而言,无论严昌石,还是柳公子,其实有什么分别呢?”
那松松的发髻,窈窕的身姿,和一派天真的神情,交织在一起,换得四个字:我见犹怜。
转回头看着前面,嘴角挂着一抹自嘲,许瞳极轻极轻的叹口气,“顾少,那天你救我,还没有谢谢你;谢谢!只是,如果早知道今天是这样的情形,我倒宁可那天你并没有出现过。”
到头来,不过是从一个好色的男人变成另一个好色的男人。好歹前一个是她主动自投罗网;而后一个却是在毫无防备时,被“恩人”推送到他面前,猝不及防,无从反抗。
他向来不赞同女人吸烟,觉得女人吸起烟来,实在至丑无比,全无半点气质可言。
果然没用多久,落地玻璃上便浮动起一抹虚虚人影。
顾辰皱一皱眉,从许瞳脸上收回眼神。
顾辰看着她,瞬间眸心一紧。
她对自己自嘲一笑。通畅以后,记得忘记从前,别再轻易动心,就此重新活过吧。
停一停,见许瞳不说话,终于又补上去一句,“还有,瑶瑶,假如我今晚得不到我想要的,我担心你哥以后会继续麻烦缠身。”
虽然有柳少这一番话,可她的内心依然有些挣扎不定。直到几局下来,她发现许瞳牌技实在太过普普通通,打牌路数凌乱得可以,从头开始一直在输。想放水令她和顾辰赢过自己与柳少,简直难如登天。
站在窗前,将烟卷递到嘴边,悠悠长长深吸一口,眯起眼,稍稍扬起一些下巴,嘴巴只微微张开,缓缓缓缓的把烟雾轻轻吐出。
许瞳再对他笑一笑,起身说:“那我先去那边窗口透透气,等下回来我们开决胜局!”
然而他似乎低估了她的倔强。
最后他还不忘殷殷嘱咐一句恶俗到家的对白以作隐性威胁,“昭昭,你自己应该知道,你跟我的这几天,我到底对你怎么样;现在我想你一定已经清楚自己究竟该努力去赢还是该偷偷放水!”
昭昭内心微见挣扎。
许瞳看也不看他一眼,望着前方淡淡一笑,“告诉你,我就可以走吗?我们家的房子,我哥哥,都在等着你问候他们是不是还好、那严老板还有没有再去找我们麻烦;呵呵,顾少,我怎么可以不玩呢?我要玩,也必须玩,是不是?”说到最后时,她歪着头看向顾辰。
她那一声几乎轻到虚无的叹息,不知怎么在传到顾辰耳朵里时,竟彷佛突然之间衍生出千钧重力,直直撞向胸口,令人无端端地呼吸滞下一拍。
无奈空有一手好牌技,她却呆坐在那里,仿佛人已经灵魂出窍般,胡乱打牌,毫无章法,一输到底,自暴自弃。要不是还有他在一旁尽力扛着,败局已经早早铸就在他俩之间。
她牌技超群,有足够能力做到只赢不输。所以这游戏既能在精神上挫败她的骄傲,又能在肉体上令她可以保全自己不遭受别人亵玩。
从之前形势看,如果没有奇迹发生,柳少和昭昭相信,自己取胜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情。看着许瞳娇嗔憨然的提着要求,柳少只觉得心肝发痒,乐不得的率先点头响应她的提议,连声说好。
然而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对会他松动了心防。
她觉得自己真是傻,可笑到了家,以为他找她来,会有多好的事,甚至悄悄雀跃,暗暗羞涩,可结果却是他想用她去交换别的女孩。
她刚刚从他身畔擦过时,他看得分明,虽然她笑靥灿如春花,可他却觉得,她其实并没有在笑,她其实是在哭。
那女孩身上的旗袍,将她纤秀细致的身体勾勒出一条几乎完美的曲线,那曲线从细腻脖颈起,流转到圆润香滑的肩,再向下继续,蜿蜒至丰挺诱人的胸脯,继续向下,拢住柔弱无骨般的细细腰肢,再向下流去,最后于若隐若现间遮围住两条修长白皙的腿。
许瞳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极缓慢的吐出。
她这样连自己都不爱惜自己,又有谁会去真正珍惜她。
她声音娇娇软软的,听得柳少忙不迭点头对她说可以。
心头泛起一阵钝痛,胸口闷闷的,无数悲哀淤塞在那里,逼迫着也催促着她快快从脆弱变回坚强——她必须自己为自己去疏通它们。
擦肩而过的刹那,他仿佛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这感觉令他变得微微有些怔忪。
顾辰呵呵低笑,走到她身旁,与她并肩站,“瑶瑶,你不会是想以输来试探我,看我会不会舍不得你?”顿一顿,他收起笑意,语气淡淡地说:“我劝你还是不要冒险得好,当心今晚被柳公子折腾散你的身子骨。”
不动声色压下那股冲动,他看着她,淡淡说:“想不到你这样会吸烟。”
不是她自己去疏通,还能靠谁呢?这世界上,她早已经没有一个亲人。
她的狠,不是绝在对待别人,而是绝在对待自己。
她想怎么样呢?想以此消极抵抗?想看看假如他们输掉,他是不是真的舍得把她拱手让人?为此甚至不惜以自己作为代价故意输掉赌局?
许瞳走到离牌桌远远的窗口前停下。今晚夜色并不明媚,天空黑茫茫的没有星星,从大大的落地玻璃向外看,只有路灯的昏黄灯光懒懒又寂寞的铺撒在路面上。
原来女人至美丽至性感时刻,不是只用少少布料遮贴在身上关键部位,做着一副媚眼飘飘的引诱样子;而是只需一袭素美旗袍,柔软温和的包裹住玲珑身体已经足够。
今天这屈辱一幕,她知道她最该恨的,其实不是顾辰,而是她自己。是她自己亲自给他机会,让他凌虐她,践踏她,伤害她。
然而眼前女孩却只在对他转头的刹那,就彻底颠覆了他从前的想法。
不是不知道她真实实力的,虽然会所里,昭昭的牌技已经算得上个中翘楚,但他清楚得很,她同许瞳之间的差距,不只是差了一分二分那样,而差了足有十分。
至此昭昭终于拿定主意。她不再犹豫,彻底放开了手脚去打,再不寻思放水松章,专心致志只为怎样能和柳少一起赢了另外两人而拼足全力。
显然她不知道这样一个道理:若想要有人爱你,首先得学会自己爱自己。
想到也许他们会输给对方,顾辰不由皱紧眉心。
望着许瞳纤细背影,顾辰眼神变得幽暗深沉。
他嗤的笑一下,回答她:“我现在觉得女孩子聪明些也未必不是好事,起码办起事来,一点即明,倒是痛快!”脚下步伐猛地加大,带动许瞳一起提快前行速度。
果然不是什么美好夜晚。
她曾经在唐壮的麻将馆吸过两次烟,那两次,无一例外地,麻将馆被对她产生冲动的小痞子们折腾祸害得一塌糊涂。似乎是同时有两个所谓老大,都要和她好,谁也不肯退让,于是操家伙群殴起来。
她看着他微笑,笑容楚楚动人,朦胧美丽,“顾少,”她轻轻唤他,“你放心,为了我的两位家人,我一定会让你赢得美人归的!”
她又在用一副荏弱无辜的表情诱他心软。这狡猾女孩,真是懂得善用自己的武器,知道做出怎样一副神情最能打动男人,于是乐此不疲,反复使用,将别人通通玩弄在她股掌间,真是十足的可恶。
他说她吸烟时,样子实在太媚,太容易让男人产生冲动。他之所以能够免疫,那是因为他对她兄长情深。
她咯咯咯笑起来,“顾少,你觉得不觉得,我们之间的谈话,是在鸡同鸭讲、各说各话?”她转回头,将视线再调向窗外,一面幽幽地吸烟,一面把声音揉弄得软软的,如同呓语般,对他缓缓地开口:“七岁那年,妈妈同爸爸离婚,因为痛恨爸爸出轨背叛,除了自己应拿的,妈妈不愿意多要他一分钱。妈妈带我离开那个已经有了新的女主人的曾经的家,带着我来到老街,租唐叔家的房子,一住就是好多年。说是租,其实不过走个样子,那跟白住有什么分别呢?后来妈妈去世,我高中还没有毕业,以为从此要流落街头,结果唐叔对我说:曈曈,你妈妈虽然走了,可是唐叔还在,唐壮还在,你的家还在——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爸爸,唐壮就是你哥哥,以后我们三个就是一家人,虽然你姓许,可是你是我们唐家的女儿!”
今晚这场游戏,是他用来惩罚她的。
透着袅袅薄烟,许瞳看向窗外的眼神越发变得迷蒙。顾辰从一侧看她,她的侧脸隐在烟色与夜色之中,似有说不出的寂寥落寞。
眼前立刻变得迷蒙一片。
他是会所里出名爱玩的纨绔子弟,无论火爆辣妹还是柔婉少女,各色美人他尽数沾染过;可那些从前的莺莺燕燕,却没有一人能像许瞳这样,越看越觉得她实在可口,几乎带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蚀心诱惑。
许瞳心头漫过浓浓一阵酸涩与哀伤。
从前不是没有受过伤,教训不是不深刻,平日里不是没有警告过自己,爱情就是一场战争,男人和女人,但凡谁先动心、谁先说爱,谁就落败在下风、谁就从此注定有输无赢。
他原本最爱时髦靓妹,从不觉得现代社会里,女人还可以穿着旗袍出门,甚至他觉得,那几乎是件不合时宜贻笑大方的事情。然而在看过这叫瑶瑶的女孩以后,他的感官印象彻底被颠覆。
她歪着头看他,脸颊莹白得像皎洁月光,嘴角噙着淡笑,眼神清澈又空灵。
再张开双眼时,眼底已隐隐有些疲惫。她转头看着顾辰,对他微笑地问:“你身上有没有烟?给我一支!”
顾辰坐在牌桌前,虽然神情一派云淡风轻,可是面对柳少的急色之相,昭昭的倾力相搏,以及许瞳的迟迟不动,渐渐地从他眼底终于流泄出几分不悦和不耐来。
他哪里知道,对于许瞳吸烟,还有这样一个典故。
她不禁有些恍惚。事情怎会一步步发生到眼下这一步?她怎会给他机会由着他这样践踏自己的尊严?
她忽然用一种柔到几乎飘无的声音问:“不知道这位柳少和严昌石比起来,谁是半斤,谁又是八两?”
四个人围坐在牌桌前,神情与心思,全都各不相同。
开局到现在,从她的反应看,她似乎已经打定主意想要放弃,就等着拖延到牌局结束时,乖乖以失败者身份随着那几乎已经在流着口水的某人一同离去。
烟雾被不断地徐徐吐出,许瞳很快被自己制造出来的那片薄烟笼罩起来。
顾辰挑眉笑问:“你觉得我在勉强你?”忽然声音陡地温柔起来,柔得几乎有些邪魅,“瑶瑶,假如你并不想玩这游戏,可以告诉我的!”
震惊,失望,心灰意冷,被伤害与利用,这些感觉通通涌入身体,令人难过得要命。
柳少带着昭昭先走进会所。
这女孩究竟还有多少不同面貌用来令人惊叹?
她眯着眼睛,脸上神情有如迷醉。吸一口,忽然转头看向顾辰,扯动嘴角一笑。她用两根手指夹着烟卷,其中中指慢慢擦滑过下面嘴唇。指尖在下唇慢慢揉过的同时,烟雾如丝般从粉润唇间缕缕飘渗而出。她眯着眼,看着顾辰,对他笑问:“看,多有趣,由我自己吐出的烟,又跑来熏我自己,这是不是可以叫做,自找苦吃?”
刻意拉开一些距离走在后面,许瞳似漫不经心般对顾辰说:“顾少为了昭昭,真是下足血本,不说别的,就只砸在我身上这一套行头,也要费不少银子呢!”头稍稍侧转一些,微微扬着,唇角眉梢全都淡淡翘着,似笑非笑,眼神幽幽,视线落在他脸上,却好像并没有就此停止,而是穿透过去,渺渺的交汇在未知某处。
许瞳站在窗前,等着顾辰出现。
原来可以有人把吸烟这回事,演绎出如此一番惊心动魄的性感妩媚。
为了惩罚别人、折磨别人,不管是否值得,不惜以自己作为代价。
许瞳立刻对他回以粲然一笑,“顾少,反正我俩现在已经这样了,不如干脆死马当活马医,破釜沉舟拼一次,说不准就有奇迹发生呢!”
顾辰看着她,嘴角笑容渐渐扩大,慢慢眨了下眼睛,有意无意似的柔声说:“既然他们俩都同意,我自然少数服从多数。不错,局势已经如此,我但愿你能够制造出奇迹,可以一局制胜。”
他同意,昭昭自然没有意见。
看着窗外一片漆黑朦朦,她告诫自己,再也不要对爱情和男人有所幻想,好好守住自己的心,不要再这样,轻易而动,却为人所伤。
事后看着满屋的断腿桌椅,唐壮痛心疾首,大叫她是个红颜祸害,责令她从此以后再也不许在男人面前吸烟。
这样黑蒙蒙没有一丝星光的夜晚,多像她的人生,黑暗无处不在的蔓延,希望不容萌生,美好似乎不应为她所有,幸福从来不能够唾手即得。
既然她不见得在乎他,他也要让她明白,他同样没有把她放在心上。想救她不过是兴致使然,等兴致过去了,他一样可以用她去交换别的女孩子,她和他身边别的女人相比,并不见得有什么特别。所以不要觉得很有成就感,以为能够唬得他绕着她团团转;也不要试图把她的聪明和容貌当做耍弄利用男人的资本,她的这些资本,他并不在乎。要知道从来游戏的操控者,只能是他。
她身着旗袍,曲线玲珑毕现;挽着松松发髻,散碎的鬓角发丝令她显得愈发慵懒迷离;指间夹着烟卷,眯着眼同他微笑说话,从那两片红润嫣然的嘴唇间,若有似无地向外散着丝丝缕缕的薄烟。她像从十里洋场款款走来的神秘女郎,一笑一颦,美丽而虚幻。
思念转动间,他悄悄抬眼去看顾辰。
真是令人费解。他难道竟真的舍得用这样迷人的一个女孩,去换取已经琵琶别抱的昭昭?
许瞳没有回头,轻轻反问:“输了,对我可有好处?”
最后两伙人通通被暴怒的唐壮灭掉。
不是没有见过狠绝的女人,可是像她这样彻底豁得出去的,他实在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许瞳低下头,牵动嘴角对自己惨淡一笑。
术业有专攻,如同古时青楼女子精通琴棋书画,在这会所里,她牌技超群,难得有几个人可以与她不相上下,无论想赢想输,都有一定的收放余地。
然而事已至此,再想什么都是无用,索性先把接下来一关度过再去烦恼其他吧。
他特意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来调|教她过分骄傲的灵魂。
顾辰站在她身后,幽幽开口,“别告诉我,你其实是想输的。”
最开始他还觉得昭昭和这女孩看起来,倒挺有几分相似。可是越仔细去看,就越会觉得,昭昭的美艳仅流于表面,这瑶瑶的雅致才真正脱俗。
又打过几圈,情形依旧。顾辰耐心已经熬到极限。正打算开口暗示许瞳再这样心不在焉的玩下去,他就考虑撤回和严昌石的合作;却忽然听到许瞳先他一步开了口,对大家脆生生说:“好累!照这样的玩法一直打下去,小输小赢的熬足八圈,实在没意思,不如,我们再来最后一局算了,一局以后,无论输赢,大家各自愿赌服输,怎么样?”
她用力深吸一口烟,转头看他时,缓缓吐出。隔着烟雾她对他迷离一笑,哝哝地说:“这次,你拿住我的死穴了!”
“如果说,在这世界上,还有我在乎的人、不惜生命与尊严想要去守护的人,也只有唐叔和唐壮他们父子俩了。对我来说,他们不只是亲人,更加是恩人。地球上有那么多人,可凡事能为我真心着想的,不过就这两个而已。别人或许也对我好,可是那好却总是要我付出代价。只有他们,对我真心真意的好,从来不图索取回报!”
许瞳不愿接触他阴阳怪气的诡异眼神,调开目光,望着柳少,微笑对他说:“打这么久,好累,可不可以休息一下?”
因为气愤她在庞蒙与自己之间左右招惹,所以想要给她一点教训,折折她的尊严,拔拔她的傲骨。
那男人脸上神色始终一派安然自得,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看着她指尖轻刮过嘴唇时,莫名的一股燥热从腰下急急蹿升起来,这感觉来得又凶又快,毫无征兆缘由,蓦地一下便发生,连他自己都觉得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