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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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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的阮苏陌,觉得眼前那张脸无比熟悉,隔了好久才想起是周嘉言生日会上的那个“偷窥男”,会不会太巧?这世界如此之大,大到两个人一旦将彼此的手放开,随波逐流地消失在茫茫人海,也许就再也找不到。

    对方却摆明只是太无聊找不着乐趣,才会死死纠缠不放,中年男人往沙发上一躺,轻蔑地瞟了阮苏陌一眼。

    阮苏陌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之前送何熏回寝室的车,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车牌号的最后两位数正好是她的生日,19。她走近车身,好奇地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从顾安笙手上抢人,不料对方竟按下车窗主动跟她们打招呼,居然就是秦楚。

    “我们赔还不成么?你就开个价,究竟多少钱?!”

    还未等阮苏陌有何反应,站在一旁的立夏却突然开口:“那你要我们怎样感谢你?”

    “得了吧阮苏陌,你那身板,我就是色狼,我也不色你。”

    酒吧的生意很好,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阮苏陌正在大厅点酒水单,忽然有另外一个服务生过来叫她,“立夏好像有麻烦,在文阁。”于是女生将纸和笔往来人身上一丢,迅速跑走了。

    “你在酒吧打工有一年多了吧,离那个数字还差多少。”

    “我不要你们,我要她。”

    “不认识。”

    立夏迅速打断阮苏陌的话。

    秦楚站在门外,随手将外套脱下,在一旁的侍者手中接过酒抿了一口,没有一点往里走的意思,中年男人却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原来是秦公子的朋友?你看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要早知道如此我就是送也要送十套上去给二位姑娘糟蹋啊!”

    阮苏陌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我怕你那个坑越填越大。”立夏愤恨地剐她两眼,两人继续埋下头整理自己的杂物。

    看着男人从先前趾高气昂的样子,瞬间就变得如此阿谀逢迎,阮苏陌从鼻子里不由地“哼”一声,暗骂了句“哈巴狗。”虽然尽量压低了声音,可几乎所有的人都听见了,中年男人想发作,却碍于秦楚的面子不敢声张。自己在金利公司的股票还有30左右,早就听说秦氏有所动作,准备将金利拆分入“肚”,他还指望着在还未完全套牢前偷偷转移资金,如果现在得罪了这位大少爷,说不定明天报纸的头条就会出现“xx股东因公司经营不善企图转移公家财产被逮捕”,他还不嫌命长。

    语气不太友善。

    可道歉似乎不管用,那中年男人不想就此罢休,无赖地要求赔偿。沙发上坐满了一堆看热闹的男女,阮苏陌有些气急败坏,她终于理解衣冠禽兽这四个字是怎么出来的。自知理亏,立夏不说话,其实此刻的她很想将茶几上的酒瓶朝那男人砸过去,不就是一破衣裳么?至于这么死乞白赖?可是立夏不敢,她怕自己一轻举妄动,这份好不容易找来的工作,就此没了。阮苏陌也气急,于是莽撞地开口。

    …………

    要如何来形容秦楚当天的出现,阮苏陌只能想到一句很老套的歌词——如果没有遇见你。

    霎时,一种阴魂不散的感觉从阮苏陌的脚底升起,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评价,毕竟刚刚才蒙受别人的大恩。所以阮苏陌非常有礼貌地对男人点头道谢,而后,挽着立夏转身欲走。秦楚却不依,他从方向盘上伸出手,一把拉住阮苏陌的手肘,对着她扬了扬好看的眉毛,眯了下那传说中轮廓完美的杏仁眼道“又想跑?谢谢就完了?我才没那么好心帮人不要回报,又不是废物利用。”

    这下换阮苏陌在心里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最后仍觉得不爽想出口还击,忽然感觉背后好像多了双眼睛,盯得她浑身发麻。正准备回头一探究竟,却听见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于是禁不起煽动的阮苏陌,当天晚上,就和立夏一起出现在了“moment”。

    “你认识他?”

    可如果有心呢?

    “那你说,多少才够?”

    秦楚不正面回答,“我有嘴会问,你该不会以为上次咬我一口,还有‘戏弄’我的事我就这样忘记了吧?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记忆力超强。”

    阮苏陌认得那个牌子,有天在经过那专卖店时,立夏特意指了指,她说“以后不要让姐发达了,不然姐就砸钱买它给周嘉言当睡衣穿!还一天换三套!”

    阮苏陌顿感疼痛,这下连挣扎还嘴的力气都没了,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半响又幡然醒悟一般。

    “姐我会把你往火坑里推吗?那酒吧环境挺好的,不像其他地方人龙混杂,老板也对我的工作态度挺满意,现在眼看马上就要放假,那里也缺人,真可以去试试。我们毕竟不能和大户人家的千金少爷比,顾安笙不放心,那是因为很多东西他还不够了解,或者说是因为很多方面,他都不缺。再来,顾安笙还不是你谁谁谁你就什么都听他的,他要是你什么人你不得把他当神一样的供着?”

    他来找她?她会疯。

    对方收拾检阅资料的动作顿了一下,最后才说,“差得远,现在手里余下的钱连两万都不到。”她曾经以为很容易,只要自己肯努力,就不信它是个填不满的坑,可现在看来,它的确是个坑,怎样也填不满。只有还完这笔钱,她才有脸死乞白赖地继续追随周嘉言。

    阮苏陌急忙开口拒绝,“我特殊情况……那什么……不舒服。”憋红着脸,一句话好不容易说完,又有人走了过来向她搭话,阮苏陌吓得连忙挂断。而顾安笙原本还要说什么,却只听见一阵突兀的忙音,他好半会儿才意识到对方挂了自己的电话,心底忽然漫过层层的涩。

    之前阮苏陌听立夏说过文阁,开包厢的时间很少,只有来重要客人时候才会安排在那里,立夏当时还兴冲冲地告诉她,要是有机会安排到那里点单,估计小费都是她们一个月的工资。当晚二人一出现,经理就拦住立夏告诉她今晚专守文阁,乐得阮苏陌一心想着她是立夏的福星,此刻才发觉她是扫把星转世,第一天就克了立夏。

    闻言,秦楚就真的作沉思状,最后抬头,指着阮苏陌,墨亮的眼睛一闪。

    看了看周围愈见稀少的行人,阮苏陌满脸警惕地拉过立夏,立马想起报纸上的那些红字标题,什么深夜街道,少女被奸杀,抛尸什么什么河啊之类的。光是这么一想,阮苏陌立刻条件发射地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打向秦楚,试图挣脱他的桎梏,一边冲着立夏喊,“快逃。”

    立夏顿了顿又说:“周嘉言他妈是不是就看准了我还不上啊!你说这钱怎么就这么难赚?天天光看见钞票大把大把进了别人的口袋,可没有一张是我的,逼急了,我也投身到彩民那一行列,指不定哪天还真让我中个百八十万!”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谁知打了好一会儿,不仅立夏没有任何动作,秦楚也纹丝不动,连表情都未有所改变,就像两年前在周嘉言的生日宴会上,阮苏陌咬他,却感觉没有一点杀伤力。而最后,兴许是被重复的幼稚动作惹烦躁了,秦楚突然用力将她一把扯向自己,阮苏陌腰侧撞上跑车的门,差点疼出眼泪,男人却冷笑一声。

    越是感叹时光飞逝,转眼间,那飞逝的时光就到了期末。

    门没有关紧,阮苏陌一把推开进去,正好对上立夏回过来的脸,那表情,竟有几丝慌张。她上前逮住立夏的胳膊,与她并排站着,再抬眼看眼前长得五大三粗的男人,那上身的西装上一大块醒目的红酒颜色,大概猜到怎么回事,阮苏陌也试图帮立夏赔不是。

    隔了好半响,立夏忽然将脸抬起来,定定地望阮苏陌良久,而后想起什么似地问:“这学期的课也上得七七八八了?要不跟我一起去酒吧打工?你不是说你们学校餐厅当服务员,工资蛮低的吗,生活费够了其他也没什么剩了,我们一起,还能互相有个照应。”

    “不行啊,你去酒吧打工的事我都一直瞒着顾安笙,我要是再去,他知道了……”

    “赔?你拿什么陪?就是卖身你也赔不起!”

    两人到的时候酒吧还没开始营业,立夏进门就拉她给吧台的调酒师tony打了声招呼。tony是个外国人,却一口纯正的中国腔,看起来挺好相处,然后阮苏陌在立夏的带领下去女更衣室换好衣服,准备招呼客人。期间顾安笙打过一个电话,问她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阮苏陌不知要怎样编理由拒绝,只得说没胃口想睡觉。那时已经有顾客陆陆续续地进来,顾安笙听阮苏陌那边有点闹,就问她:“你在哪里,不想吃饭是不是生病了?要不我给你带药过来?”

    阮苏陌想,总不能说对啊我认识,周嘉言生日那天就是他偷窥了我换衣服的全过程,我想扒了皮的人就是他。这都没什么,她只是怕周嘉言这个名字,勾起立夏心底最深的伤。

    立夏默默地收拾着包厢的残局,阮苏陌过来帮忙,她头也未抬。

    阮苏陌和立夏在出租屋清理那些已经没有用的资料,准备拿去废品站卖掉。将白纱窗拉上了,阳光依然像闪光灯打进来,炽热无比。阮苏陌抬头,正好看见立夏那短短的,有几丝汗湿的斜刘海,她突然开口。

    最后陪酒的陪酒,道歉的道歉,一场风波算是就此平息。

    立夏也没再多问,酒吧已经快打烊,两人收拾好走出去,却看见一辆银灰色的跑车正停在店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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