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夏川心一紧，某种仿佛要被抓包的念头袭上来，阴影面积渐渐扩大，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她将目光心虚地收回来。
夏川还没来得及反应，被某人强行塞了剩下的半块巧克力。
终于等到侯哥抱着教科书说了声下课，全班炸开锅地沸腾起来。
正坐着理课本的夏川的第一反应是，难得他唱的歌词没有跑调。
“化学课代表走了。”这种事情只能认命，她不擦，值日生是当做没看见的。
夏川心中腹诽，电灯泡不是你的专利么。
“不是你擦什么黑板？”
看场景理解的同学们心领神会，继续添油加醋地在他俩身上说事，顺便打算将这一幕记录下来，等下周全班同学到齐再回味一遍。
这话说的时候她没觉得哪边不对，只是软硬之话想了很多想不出合适的，就这样脱口而出了，现在听起来觉得全是毛病。
夏川跟着他一起下楼，眼睛东张西望，问道：“方城呢？”
事实证明，腿长的人随时都能追上来。
有多动症没事找事的人还有骚扰症……
夏川伸手往裤袋里边摸，只听他对那些人回应了一句：“看场景说话，不解释。”
苏越洲摸了摸鼻子，这才打算正经地与她沟通：“你上次说我的请求花心，我仔细想了想，我这个人没啥毛病，女朋友也从来没有过……”他顿了顿，看着她说，“这你是知道的。你们语文课代表那事只是个闹剧，要不我发短信给她，下周她来了当面跟你解释清楚？”
“我擦——”
周六下午放假, 全校高三生如同被关了无数周的出笼鸟，终于再一次得以跨出校门呼吸外面的空气, 缓解崩坏了的脑神经。
而他这样的举动，自然而然被教室内的同学津津乐道。
他绕到能看得到她表情的地方，善意提醒：“每天一次的拒绝，你好像忘了。”
夏川没理，以为他在骂人，埋头一个劲地往最高处擦去，每划一处，留下一道道被糊开白色粉迹。
苏越洲：出来混的都要还的，我现在还给你了。
苏越洲在外面转了一圈还没见人出来，耐性被消磨殆尽，走进来却见她踮着脚捂着嘴在擦黑板，他问：“今天是你值日？”
夏川将书包整理好放课桌上，目光在教室内巡视了一圈，然后上讲台拿起黑板擦做清扫工作。
苏越洲：没有，刚才我的手已经被我舔过了。
侯哥头一次没把控好时间，课中去六班管了一小会, 再来五班讲题拖了一会堂，下课铃声打响后啰嗦了有一阵，底下不少人早已急迫地整理好书包准备出门抢第一轮的公交。
苏越洲：必须咽下去。
夏川：我可以吐出来吗？
“我说我擦。”身边的人重复道。
夏川重新抓了抓书包肩带，冷眼反问：“我需要什么反应？”
哥，你这是要害死我啊。
夏川的手顿住。
夏川只一眼看去，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你的意思是等你成年了就可以了？”果然被他找到漏洞。
他跨上讲台，站到她身边看着她擦。
教室内的人无心听讲, 视线都被窗外的人吸引了去。
“这节课原本是数学课。我不擦，更加没人擦。”
“……”
夏川退开自身离得远了些，手臂一挥将剩余的字迹全部清除，然后走到教室外面的垃圾桶边去清灰。
他嫌弃她这么任劳任怨的精神，“他不擦就该你擦？”
说完这话她终于能够理直气壮地抬头看他，想着这回他总不至于再胡搅蛮缠加装傻吧，谁知见着他眼中全是疑惑的神色瞅着她。
“你们俩个不会偷偷摸摸已经在一起了吧？”
夏川不由加紧脚步，“那我们快走吧，他们一定等得着急了。”
擦黑板的工作一向由当堂课的课代表包揽，估计今天临时换课，化学课代表没有意识到，夏川刚才望了一圈早就跑得没影了。
这笑声毫无掩饰，即使在外面走廊闹哄哄的情况下，也明显突兀地将路过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进来。
“别走那么快。”他叫住她，“你这么慢，也只有我等得了。他们早就前脚一块先回去了，你还打算凑上去干什么？当电灯泡？”
……
夏川：呜……上面有粉笔灰。
苏越洲不说话，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样东西，在掌心摊开来，问道：“要不要吃？我们一人一半……”
“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
夏川感觉到自己的书包肩带尾巴被人从后面揪住了，不得不放慢步调侧头莫名其妙地看他，一边用手去阻挠他的多动症。
那气势雄壮的歌词只唱了一句就没再继续，如同一颗短时炸弹，但后续效应却是很强烈。
最后一节课原是各班主任的，然而老魏下午突然有事外出, 找了隔壁班的侯哥与语文老师两两替换，于是这节课便由侯哥来上。
她只好及时补充：“好吧，我拒绝。”
“学校禁止早恋，看老魏接不接受你这个外班女婿哦……”
侯哥还讲了些老魏交代给她的话，大家都没当回正事，听过就差不多了，只觉得现在站在讲台上的比平时那位还要话多。
苏越洲笑嘻嘻的模样，让她想象得到他又在拍什么不正经的马屁。
这是她接下去的活，她还没发动，他屁颠屁颠地帮她完成了。
夏川想了许久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才的话：“两句话分开理解，第一我没成年不想这种事，第二不管我成不成年都有自己的主动权，我已经回复你了，你就要听明白。”
全班同学很默契地安静了片刻，随后不约而同地爆发出一阵笑声。
回来的走廊上，苏越洲早已将她的书包拎了出来，让她少去再回教室磨蹭的时间。
“苏越洲，你别装了你，说你是不是对我们班夏川有意思？”
“什么？”
“不是。”她怕吃到粉笔灰，声音闷在嘴里。
“现在可以走了吧？”他将书包递给她。
短短一分钟内，教室内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留下来的都是通校生，被专门安排在周五打扫卫生。
“……”
而后，她看见方城走了过去, 搭上那人的肩, 还是没有走，继续停留。
夏川每回听他问话就感觉自己已经被牵住了鼻子。
越说越是将她往死胡同里逼，夏川见无法跟他往同一个点上交流，直截了当地回：“我还未成年，你别逼我。”
“你今天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他突然问道。
“找朱甜去了。”
他说完伸手过来夺她手中的黑板擦，夏川见已经除得差不多，紧紧握住手上的也就没让给他，再说他这么旁若无人地靠她这么近，当教室内的人都是空气吗……
她顾自一个人慢慢拍着，心中想着待会儿回去路上无事可做时该怎么面对，干脆一路听歌当哑巴吧。
夏川挥开他关切地要贴上来的手，心说跑题也是你最快，懒懒应付：“没有。”
她就这么打算着，回头走回讲台边却发现，他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忙开了，卸下书包扔在一旁，卷起袖子手持一块湿抹布将整块黑板给抹干净了，反照出亮蹭蹭的光线。
侯哥话讲到一半，眼睛往门外瞧去，瞅见自班两个男生在门口等着, 看向教室内的眼神飘忽不定。
越想，她脚步越快，打算在短时间内先将他甩在身后。
夏川不像苏越洲这么懒，虽然搞卫生任务已经完成，她还是要去厕所洗一次手。
“……”
夏川周围的人笑到岔气，她自己也没憋住笑出声，抬头却见讲台上的侯哥一脸无措，压根不知道大家突然笑得这么欢的原因其实就是她本身。
然后，她渐渐理清楚一个事实，接下来的回家路程，他们都要待在同一个空间内……
同学们的调侃戏谑前仆后继，夏川猝不及防百口莫辩，这一回不是她出的岔子，她一直小心翼翼地过着独木桥，而他偏偏追上来还要抱着她走，到最后谁也解释不清这行为。
苏越洲眉头一挑，仿佛猜到她会这样回答，点点头说：“有恒心，要不要我每天都提醒你一次？”
夏川随意一瞟，见某个身影在教室门口附近踯躅，只露出一半身体，也不跟随大部队走, 像是在等待着谁。
“对嘛！要的就是这个反应……”他说着撕开包装纸，用手掰成两半，自己先塞了半块咬起来，声音带着戏弄道，“就当是还你的，这回是丝滑的，没有牙印，放心吃。”
夏川预感到未来她在这个班内会接受多少不同层次的调侃，而这一切兴致点的源头皆来自于这一幕的男主角，传言这个男主角还曾经跟语文课代表有着说不清的关系。
教室内的人敢怒不敢言，教室外的人却在此刻不合时宜地吼起了一首歌。
呃……没事找事的人还真是无处不在。
“那你怎么没反应呢？”他不解道。
夏川也缓慢地收拾起来, 整层楼不知哪个班级已经解放, 一群人哄闹追喊着往楼道跑去，争先恐后的动静声很大。
苏越洲将整块黑板擦得不能更干净，抹完粉笔槽也懒得洗抹布，直接往边上一扔，手伸到饮水机下面洗了一通，然后甩甩水渍理所当然地问夏川要纸巾。
夏川忍无可忍地板起面孔：“你烦不烦！”
半晌，他像是看着一个病人般问出：“你不会是性冷淡吧？”
夏川看着侯哥走出教室门，跟站在门口那俩人说了一通话，聊天似的氛围很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