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夏川想了想又改口：“你别玩了。”
夏川：还有呢？
短时间内她得知原因, 那也许是他离得她很近，说话的时候几乎将整个人凑到了她耳边。
夏川想她若是不经大脑，回答的只能是算或是不算。
这时，不知是旁边哪个音乐爱好者，将自个手机的耳塞孔给拔|出|来了，一句情意绵绵的男声歌词流泻出来。
她在课堂上神游的时候幻想过许多次，没想过会是在这样的公共场合, 且一句听似寻常简短毫无波澜的话甩得她猝不及防。
夏川：“……”
但是尴尬是人为造成的，而他又偏偏是尴尬制造机。
夏川刚一脚登上三楼，回来这一趟就跟修仙似的，她一直不停地应付他的纠缠阻挠，等终于有了一口气好好呼吸，走在前面回过头对他来了一句：“可惜，数学课代表拒绝了化学课代表的花心请求。”
好长一会儿，夏川都没有搭话，苏越洲单手将椅子很轻松地举起来，就像是平时在手中转笔一样转着。
他整一句话说出来，重点自然而然放在了最后的问句上面。
她头皮一阵发麻，嗡嗡道：“你说什么？”
后面有人冲动地挤推上来，椅子腿戳得人受痛，夏川的校服袖子被人扯住，往他身前的方向拉了过去。
“你看地上干嘛？看我啊。”某人强迫她抬头，又将她之前的话理解了一遍，解释道，“你觉得我是在玩你？不是，你觉得我说的话是在开玩笑？”
苏越洲自以为是地问：“你在为我跟你们班语文课代表那事叹气？”
更庆幸的是，身边也没有人因为听见他刚才说的话而转过头来。
背后的风很大，他俩之间的空气却突然间像是凝结了。
夏川听得出，他这句话是憋出来的，就好像闷了许久闷不住，死活要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我跟你说话听见没有？”这句话比刚才的声音要大，又带着些等待良久却没有得到回答的烦躁感。
苏越洲突然间默了声，原本夏川以为他会咄咄逼人的气势没有发扬光大，而是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自己，就像前一刻在台下看着方城时的样子，面上要笑不笑不发一言，但夏川知道他心中并非风平浪静。
夏川将开学时候他的风流韵事拿出来，说道：“你不是对我们语文课代表有意思吗？”
只不过，他虽然没有挑明那事，却问得很直接，开门见山，不绕什么大弯子。
苏越洲：请求通过。
“别叹气了。”他用手拍拍她的头顶，像是在安慰一颗脆弱的心灵般，然后用她从未听过的柔声说道，“其实化学课代表喜欢的是数学课代表。”
夏川急迫地等待着出口的疏散，心中安慰自己等出去就解放了，条条大路通教室，她还不至于被他抓住尾巴不放。
夏川抬起头瞥了他一眼，这么一看他的气势更强了。
先前某个话题仿佛被他们灌水灌得沉下去了。
毕竟，突然间手痒想玩游戏，墙一翻就成了。
夏川摇摇头，懒得再解释没头没脑的内容。
夏川不再打算说话，反正他俩之间就算再没什么话说，也不显得尴尬。
“既然这么多刺猬，就躲我前面走。”
夏川给了一个你就在开玩笑的眼神，这让苏越洲皱起眉来，数落她：“你傻的么？”
楼道内比较狭窄，每一阶平均能通过两人，边上是给人赶路走的。
他突然转了个身子，在她面前倒退着走，顺便歪着头观察她脸上的表情。
他说了什么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到。
操场出口仍旧拥堵，人群愈发熙攘，堵得不上不下，维持在原地干等着。
他给她连续出语文题，这一题又是一个陷阱。
苏越洲：就知道你会装。
夏川不用回答，他也知道自己是听见的。
夏川跺起小碎步暗暗朝前面的人靠近，他自然也尾随紧跟上来，甚至还将头凑上来看她发顶，像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提醒了句：“你该洗头了。”
夏川一时哑了声。
这人怎么就这么怪呢？
她猛得往前缩头，抓了抓微痒的头皮，点头说：“待会回去要洗了。”
夏川心说真的好应景，她不知不觉在心中哼起了下一句，哼完再是下下句……
这时他又靠过来，夏川用手肘挡住为自己腾空间，用拒人的架势抵住他欲摇欲坠的倾斜：“别再挤过来了！”
苏越洲：请求通过，菜花他娘。
苏越洲：请求通过，我叫你一声好听的。
睁眼说瞎话。
他又问：“我玩什么？”
不过，几乎所有人都穿着校服外套，伫立在茫茫人群中还不算很惹眼，周边凑在一起顾自讲悄悄话的异性也不少, 以至于他俩目前的组合并不显得多么突兀。
苏越洲走在夏川外边，说话的时候总是忍不住靠过去，就差将她压到扶手上碾成肉饼了。
她一直低垂着头, 但能猜到从他们身后的视角望过来, 彼此之间的距离挨得有多近，加上两人同时握住一把椅子, 乍一看就是一对有秘密故事的男女。
夏川十分庆幸此刻周围没有认识的人, 她要装傻还是装没听见都无所谓。
苏越洲起先无话，走到一半突然间很顺当地冒出一句：“刚才出来那话你怎么想？”
夏川没法继续装傻，她谨慎地望了眼周围，确定没有熟识的人，才正面回复了他一句：“你别闹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夏川听他语调正常起来，心情微微放松，目光扫向他自己那把椅子，反问：“两把你怎么一起拿，想当刺猬扎人吗？”
他表情顿了顿，似是通过她这句话才回忆起这号人物，眼睛斜飞起来，嘴角也终于勾起一丝弧度：“搞起来你一直想着这回事？”
出口终于有了动向，所有人龟速前行着。
就算积油到可以做饭也不关你的事吧。
那一刻夏川只觉得耳根处发痒, 他身上的气息很熟悉，侧过头来安静对视她的时候，少了平时的玩味与痞气, 突然之间散发出一股非比寻常的气场。
这口气有点声音，被他听见产生了误会。
虽说让她走在他前面，但夏川还是能感觉到后面的椅子腿时不时地碰到自己，没什么痛感，但她总觉得那小动作是他故意在磨蹭似的，走一下蹭一下，仔细感受，如同被揩油。
夏川在心中暗骂了句阴险。
如此一来，两人之间没有了物体交涉，看起来靠得更近了。
终于历尽千辛走到出口，人群朝四面八方分散，夏川左顾右盼，却还是没有见到自己宿舍那一拨人，于是打算回教室再跟她们会合。
无法交流下去了。
如果是照这样说出口，那便中了某一种的圈套，默认将他问句的前提当成了肯定句。
夏川在一刹那，仿佛听见玻璃轰然破碎的声音。
苏越洲像是跟定她了，夏川停下来他也停下来，她抬脚一走他立马凑到她身边。
他说话的热气喷在她头顶，夏川能想象到那无法言喻的发味儿一定已经钻入他的鼻孔了。
夏川依着走他前面，因为背着身不用看他，也好让她做做表情深呼吸。
绕过篮球场，夏川为了保险起见，往篮球场铁网外南边走，这边的过客依旧是学弟学妹。
或许还要算上以往朝夕相处的模式，两人的身影在此情此景下愈发和谐无疑, 而他那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也说得顺其自然, 仿佛这个关系在长久以来的戏谑声中将她悄悄拉了进去，已成定理无法辩驳。
“我有手。”她不放。
“……”
“……”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高一的楼梯口，他们从这也能上楼回教室，继续跟着大部队往前。
这气场，突如其来，并且来得很强势。
骂完后她下意识抿住双唇，眼珠子飘来飘去，最后落向路边的杂草，整个人面无波澜般沉默着，仿佛刚才是空气在说话。
这尴尬又似乎迟早要到来的一刻终于来了。
她默默地进行着自己的心理活动，来打发此刻不进不退的局面，但身边的人却趁此机会打蛇随棍上。
他啧了一声：“帮你拿你还不乐意。”
“记得多放点洗发水，不然周五又要出油。”
夏川一路被他追得跟被踩了牛皮糖似的，怎么甩也甩不开，偏偏上头的人走得慢，她虚弱又无力地叹了口气。
苏越洲低头定夺，觉得有道理，便将手松开，椅子顿时又回到夏川身前。
夏川：通过。
苏越洲听到后不明追问：“我闹什么？”
椅子还被他们两人用单手抓住两头，夏川连一丝轻咳都不敢发出，就怕无意之中将自己的心思泄底，扩大努力想掩饰的尴尬面积。
苏越洲没有提起，她乐得脱身。
算不算是一个理由？
夏川想在地上找出一条缝来。
夏川：拒绝。
“我没挤。”
他不再问听到没有，这一次问的是怎么想。
半晌，他才嘴角勾起，发出一丝轻笑，并往他那边拽了拽椅子，声音冷冷道：“椅子给我。”
夏川再一次面临了严格的考验。
夏川即刻否认：“我刚刚想起来。”
苏越洲：叫我一声好听的。
他，的确不是一个能憋的人。
夏川：【对方已开启好友验证】
夏川见他没再有闻她发味的癖好，才挺直背继续安静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