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那身姿看确切了，不是李洋是谁。
“哇塞，是不是你男朋友，你不敢承认吧？”
她摇头：“不买这个。”
“我看这是女生的号吧？”
“……”
旁人的戏总是格外多，夏川一门心思背着英语单词，可背着背着脑中就闪现“boyfriend”这个单词。
夏川在旁边其实听得很清楚，她疑惑地看向苏越洲，后者脸上一派自然随和，亲热地拍起肩来，抱歉地笑：“你自己问问当事人吧。”
侯老师个子小小的，总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梳着古板的发型，时常穿深色调的衣服，教学风采也很严谨，偶尔面对学生失利会来一次课堂爆炸，对于她自班的学生则更是严格不懈。
夏川如同一根木头一样杵着，她可不可以选择当哑巴。
“买什么？”苏越洲问，“话梅？”
夏川真想揪住他往回走，人家说了找你吗？
几乎大部分同学都只带着随身的一套，很少再有多余的，就算有也提前被人预定了。
“我买桃干。”
夏川噎了一下，“呃……不是。”
排队伍混圈的时候，听见有人问苏越洲：“你这校服后来怎么借到的啊？”
夏川：有汗臭味的校服送给你了。
她低头酝酿了会，浅笑回视：“哦，他在教室吧。”
说好吧，那就是顺了李洋的意。
李洋没料到有第三者在场，有些话说出来怕人家女孩子难为情，便想着先将苏越洲驱走。
太阳下的背阔肌，夏川突然间联想到了食堂第一窗口的大鸡腿。
夏川的确很喜欢吃话梅，酸酸甜甜挺入味，是她解题时候茅塞顿开的陪伴。
苏越洲还身着一件短袖衬衫，他里面包着白色背心，只在打篮球的时候脱露出来，透过午后的光线近距离看着，夏川仿佛能感受到那底下隐隐勃发的背阔肌。
六班的班主任是女老师，主教化学，姓侯。
李洋随着她的视线回头，看清楚主要内容时，很有自信地转身往回走，从那辆电动车前变戏法似的拎了一杯奶茶过来，伸长手从栏杆上方递进来，对着一脸懵然无知的夏川。
苏越洲故作吃惊地回头：“呦！你下来干什么？”
苏越洲被她的话说得一愣一愣，而后反应过来拍拍她头顶，语气轻松地笑道：“早干嘛去了？燃眉之急不是这么救的，非要我逼出来。说好了，待会儿一定帮我拿过来。”
干什么去？
整个过程唯一的感觉就是累。
李洋没想到她会抛出这么一个问题，不过也不难回答，他想了想之后说：“你哥哥也在这里，我就直说了吧，我觉得你男朋友有些霸道，不太适合你，你要不要试着跟我交往？”
“不谢！”李洋冷酷地笑了笑，心情很好地问起来，“你那隔壁班的化学课代表呢？”
午休时刻，从学校门卫处领报纸回来的同学经过夏川桌边时，提醒她说：“校门口有人找你。”
苏越洲懒懒回头：“我口渴，去买瓶水。”
“我……”夏川结巴起来，这碍眼的不在场吧，她对于回答还有自主选择性，这么一来仿佛怎么回答都有漏洞似的。
老魏跟侯哥常常在班级出操时碰面，在一排班主任中相谈甚欢，可谁知道他们几人之间的竞争又有多激烈。
李洋见苏越洲如此大牌，也跟他凑起热闹来，招招手与他走近，声音很轻地询问：“上次那事帮我说了吗？”
按理说, 自入校以来人手就有两套相同的校服，就算弄丢了一套, 总也能在这种重要时刻提前找齐另一套上身。
但她没有问出口，反倒被前面的人问了个先：“你跟我做什么？”
“……”夏川盯牢他动向，“你不去？”
苏越洲见别人起劲得很，她却像没事人般的坐着，哪壶不开提哪壶：“喂！课代表，不出去看看吗？”
他们在一楼出口相遇。
夏川真怕他胡来，看不懂他眼中的玩味是真是假，揪住他衬衫衣角急着道：“你下午不是有广播操吗？借不到校服是不是？我自己还有一套，你需要的话就给我闭嘴！”
“我去啊。”
“呃……”夏川拖长了音，眨了眨眼挠挠头，小动作做完之后问他，“你想聊什么？”
夏川：这校服我是嫌弃的。
苏越洲一直没说话，这会儿手叉起腰来，换了个站姿面对夏川，似在等待着她会如何接话。
夏川的位置已经再次换回到了第一组，听他在窗边卖可怜，她幸灾乐祸地想着，还真想见见你拔草的怂样。
上场之前，按照班级序号排队，所有班级都必须统一穿秋季校服入场，否则就得按人次扣分。
苏越洲没有阻止她跟随的脚步，任她跟在屁股后面，一块朝门卫的方向走。
所以当下午出操的时候，偶尔瞥见隔壁班的某人身上只到腰部的校服，别提多滑稽了。
但是, 总有人要给自己冠上一个丢物大王的称号，不努力找找自个的，非要去问别人借。
见鬼的去买水，他们班才搬过一满满桶装水，说瞎话也不经大脑。
“说吧，我听着。”
她都差点怀疑自己是一只跟屁虫，他才是此刻他们三人之中的重点人物。
夏川回头就去宿舍箱底找校服，这是她在校备穿的，还没有外借过，这会却要借给一个她看不爽的人。
夏川很想问你去干什么。
说不好吧，貌似就掉进了什么圈套陷阱。
某人说完举了举自个手中的矿泉水。
李洋笑起来：“我挺想见见你那位的。”
她问还没走的同学：“男的女的？”
不过夏川自觉在化学这门课上的表现不错，常常得到侯老师的钦点起立回答问题，这种青睐是大部分人没有的。
因此，六班的学生背地里给她取了一个外号，人称“侯哥”。
李洋点点头，又问：“你的号平时不是你自己在上？”
“找我妹子什么事？”苏越洲厚着脸皮插嘴。
苏越洲见她铁了心似不想理会，也没什么毛病可以挑剔，微微起身打算离开，但方向却是往楼梯口走。
夏川见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下去了，心底骂了一声，最终还是被迫起身从位置上挤出来，同样往楼梯的方向跑去。
当天中午，苏越洲才临时抱起佛脚, 到处串班找人借校服。
夏川脑中一直回想着上次电脑聊天那事，因此见着他时有点尴尬，但她知道自己可以完全当做不知晓，而身边的人也可以装蒜，这一切的矛盾点都只出在隔壁班的化学课代表身上。
然后，两男生一同看向当事人。
夏川垫了垫手上的硬币。
夏川：“……”
偏偏身边人都凑起了热闹。
苏越洲戏多地插嘴：“她那位啊，我刚才还见过呢，他们一起走路来着，喏，他拍我马屁，还给我买水。”
“男的，直接报了你名字。感觉流里流气的，是你男朋友啊？”
说这话的是苏越洲，夏川侧过头望了他一眼，竟然脸不红身不动。
“那买什么？”他跟在她身边。
夏川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理直气壮，况且她大概猜得到他这趟的目的是什么。
她难为情地看向李洋，接着看向苏越洲，这俩人竟然都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他真的闲得慌，幸亏她出来了，不然是不是会错过什么。
夏川发觉自己说起谎来还挺溜的，“有时候是我自己，很多时候是别人。”
远远地，人还未走近，就看见门卫窗口处站着一人跟大爷谈天说地。
李洋先看了眼苏越洲，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接着目光落到夏川身上，轻轻地吹起一声口哨，脸上笑起来：“我找夏川。”
苏越洲目光冷冷打量这俩人，似笑非笑地提醒她：“接着啊，人家从千里之外买给你的，怎么不接啊？”
不知是不是奶茶有点烫手，夏川差点没捧住，她唰地快速看了一眼身旁人，见他面色不变，心说被坑死了吧。
夏川在心里骂了一声混蛋。
搞大事情去么？
“什么时候谈的，鬼鬼祟祟。”
刚巧这当口，苏越洲就趴在窗边，听见这话不动神色地蹙起眉头，然后别有深意地瞥着夏川的后脑勺，从牙缝中挤出一句硬邦邦的话：“这是来见课代表的吧？”
不过她没见到他的怂样，却惭愧自己的行为有多怂了。
“我……我还是回去问问我男朋友吧，看他怎么说。”
夏川一脸不明：“谁？”
夏川的脚步有些迟缓，因为她发现前面那人的步伐也慢下来了。
“我买吃的。”
“哎，我说……”苏越洲突然心热起来，“你是不是很想见她那位，我现在可以让你立刻就见到……”
夏川朝天翻白眼，心说，你应该感谢我给你免去一个除草工的机会。
苏少大言不惭地说：“我家的妹子给我送来的。”
而每当苏越洲提起他们班主任，总是一口一个侯哥，丝毫情面也不给，中午那会儿他找到五班来借校服，面上苦兮兮地说侯哥命令他们借不到也要买到，否则就蹲学校墙角去拔草。
boyfriend？
“喂！李洋！你什么时候来的？”某人急不可耐地先喊了起来。
走得累, 还有应付得累。
当事人不予回视，将视线飘向学校对面的一家奶茶店，店外有路过的闲人在排队，生意挺好。
她付她的，他付他的。
苏越洲慢了一步，吃够了闭门羹，索性也放弃求助，大咧咧地做好了为班级扣分的准备。
学校一众领导全部站在主席台上俯瞰下面乌泱泱的一群人, 全校近三千学生则绕着操场走一圈，再按照所分配的地盘一一归位。
说完继续背下一个单词，中间不留停顿思考。
“稀奇，竟然有男生来找夏川……”
是不是太直接了？
夏川握住手中的桃干和奶茶，忍住没有拍死身边这个无形之中就在装逼的人。
苏越洲：不如就送给我。
李洋站在伸缩门边的栏杆外，还不能被允许进入，他两手空空，身后是一辆不知从哪开来的电动车，看起来无所事事。
走出小卖部，外面阳光迎面照过来，空气有点闷，夏川揪住胸前的校服领子甩了甩，稍稍散了会热。
苏越洲：上面有你体香呢。
长假过后回到学校, 梳理完毕月考卷中所出现的错误，各门课程的学习又循序展开了。
两人默契地朝来时的路往回走，这段路程并不远，但因为校内植物绿化多，从小道抄近路过去，一眼还望不到教学楼底下。
两人一块进了小卖部，里面还有一些同学滞留着在柜架前挑东西，夏川直接拿了两盒桃干去付钱，掏钱的时候瞄向苏越洲，他也抽了一瓶水过来。
“为什么不自己上呢？我想跟你聊聊天。”李洋很期待地看着她。
“我看看你干什么去。”
紧接着，没有言语的，两人竟然不约而同地一齐转往右边的方向走去。
头一天下午，学校的安排是走方阵和广播操比赛, 另附升国旗与开幕致辞等一系列复杂的过场。
李洋在边上看着越来越不明白，他心说化学课代表算哪根葱，这光是看着眼前的场景，就有些让他怀疑人生，难不成他这趟算是白来了？
夏川头疼地想，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应该也没事吧。
夏川背负着不接就是无情不礼貌的罪名，默默地伸出了双手，一脸感谢地捧过来，附带一声：“谢谢你！”
夏川背完一个单词，快速道：“不去！”
“我路过，就想跟她说几句话。”李洋简洁道。
听起来还真有可能是李洋了，他怎么就找到学校来了，这段时间他不用上课吗？
“有什么不敢的。”某人无所谓道。
举办时间从周三下午开始，直至周五放假回家, 但对于高三生来说，还有周五的尾巴和周六的上午需要留下来度过。
侯哥在六班扮演着山大王的角色，到了五班却没有这样的震慑力，反而在某些方面多了些随意的宽释，或许这就是班主任的影响力。
“记得帮我也买一份。”
在校期间，很少有人会在校门外找人，而且她也想不到什么特殊的人。
夏川吓了一跳，走过去用手臂推了推他，小声地警告道：“你敢！”
这回答根本就是傻子说出来的，夏川不知道自己脑子是不是被靠坏了，不过总归还算有退路。
夏川一开始还怀疑找错了人，经某人提醒倒是回想起来，半信半疑地想着，不可能吧？
苏越洲：附送一个我。
“那男的长什么样，我们去围观看看。”
走出小道，是校内的主干道，左边教学楼，右边校门口。
她根本没有好吗？这种时候千万不能积极解释，因为越是解释越是无中生有。
天气还暖着，校园小道上的桂花已经开到最盛, 花香四溢，正适合开运动会。
夏川一根神经绷着，余光见他跨出一步，即刻紧张地叫住：“你干嘛去啊？”
日子一周一周过着, 很快到了十月下旬。
苏越洲：“……”
夏川：……洗干净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