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她的抱歉,谁的伤
“也许吧,但我仍然不想放弃,”程倚庭放下茶杯,表情淡然,却坚定,“‘贤承’在二级市场只是一进一出玩了一次,多少中小股东的血汗钱就被毁在这一次上,公平吗?”
幸好,幸好,幸好的是,唐涉深身边,还有一个付骏同学!此同学有一个闪光度亮瞎眼的有点:习惯早期,不赖床。
“你看,我连这种话都无人可说,只能告诉你。虽然我也明白,你是最不适合听这些话的人,试问这时间会有哪个女孩,去对丈夫说心里放不下的过往。会说这样话的,大概只有我这样一句,自暴自弃的人。”
“笛卡尔从小体弱多病,在教会学校学习的时候,也由于社团原因受到了特殊照顾,校长看他身体不好,特许他可以不参加早晨的宗教仪式。从此,笛卡尔先生医生都保持早晨不起床、躺在床上思考问题的习惯。”
“你一大清早跟我讲什么笛卡尔,那我就跟你讲罗素,这总可以吧?”
“没关系,我告诉你,他是一位法国哲学家”
有一点不可思议是吧,唐涉深居然可以为一个人做足一生情事。他只明白,在这一场感情里,如果失去她,他将失去所以感觉,再没有七情六欲,也没有肺腑内里,所以的饱满与真实,一切的烟花与星辰,都将从他失去她的一刻开始,与他无关。
唐涉深下车,垂手站定,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眼前的弄堂,眼神锋利。
文艺青年通常会这样描写:“弄堂,充满着老城市的气息,步履古老,旧日的韵味……”
五分钟。
“下次不会了。”程倚庭忽然开口,对他讲,“请你信我一次。”
综上所述,我们这位付骏不愧是在人生际遇阴影下还能健康成长起来的人,脾气忒好,耐心也忒好,进入sec担任特别助理之后接手了唐涉深的一堆破事,时不时在睡梦中被唐涉深的电话吵醒,对方相当不要脸地说马上有事要交给他处理,付骏听了,也还可以犹如屁股上按了弹簧般蹭地坐起来保证“马上完成任务”
父爱重如山。
“最近在忙什么?”
“说的没错呢。”
唐涉深的笑容又松了下来,好似对方才的话题全无在意,“连你都动用了,也够本事啊。说吧,你今天来找我什么事。”
他看了一眼唐涉深。
谁都知,唐涉深是个颇为自傲的人,居高临下、不可一世,很有点“我要怎么做与你何干”的嚣张。而使他同这世间其他自负之人区别开来的就是,他手上我有的资本。
多年之后,天有不测风云,唐涉深遇到程倚庭。
“在说这些之前,”他像是并不在意,端来一杯温热的牛奶,塞进她手里,“先把它喝了,折腾了一整晚,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你的胃受不了。”
亏得这位程倚庭小姐在唐涉深心里的地位独一无二,否则以唐涉深单身时的那一套心性,哪来那么多耐心跟你讲道理。从来强者都是这样,看你不爽,懒得废话,海子街出手解决你。
于是,早晨六点,程倚庭就开始给我们唐总讲道理了——
“程倚庭确实得罪了人”想了想,又追加了一句,“她手中的那支笔,得罪了很多人,而且来头都不小。”
被自己老婆查自己的秘密公司,还当着他的面主意被她夸了一通,最后被无情地达入“不是好人”的范畴……
卫朝枫头疼地抚了抚额。
“嗯”
当唐涉深结束临时董事会议,回办公室时赫然发现连许久不出现在公司的唐信都稀奇地出现在了这里。
他弯下腰来,抬手抚上她的脸,眼里心里都是他今生对一个女孩可以给的最大的温柔,“虽然累一点,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一句话:即使被抛弃也依然愿意去相信而不去恨的你,才是最好的程倚庭。”
付骏心里一震,因突然而来的震惊而瞬间睁大了眼:这个声音是……?!
像是终于敌不过唐涉深的固执,卫朝枫败下阵来,“受不了。说吧,你千方百计找到我,又想要我为你做什么事?先跟你说清楚,我现在是良民,以前那种杀人越货的事别来找我。”
讲完这些,她抬眼,满目苍凉,皆是对他的十分抱歉,“唐涉深,蓄意伤人是犯罪,感情亦是如此,所以这些年,我对你做的,已是犯了重罪。”
唐信没有立刻回答。
“好,我就跟你讲道理。”
见一回,动容一回。深重如唐涉深,此时所能做的,也只是用力点头,一口饮尽程父敬来的酒。
一听这话,付骏嘴上不说,心里那个呜呜伤心啊,犹如一只被抛弃的小狗,“我、我……”
于是,就有了一下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她低着头,没有抬眼去看他是怎样一个表情,怎样一个面貌,像是好不容易积累了好多勇气,一定要一下子说下去,否则,就再也没有再说一次的勇气了。
“……”
所以,唐涉深遇见程倚庭,从里到外,从人生哲学到处事态度,让双方而言都是一种不小的挑战。
犹如大梦一场,程倚庭如今终于梦醒。
唐涉深抬手敲了敲桌子,分明已经警告,“卫朝枫,你最好不要跟我装傻。你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你我都有数。”
程倚庭抬起双手一把护在胸前,“你想干什么?讲点道理,啊,你讲点道理。”
“做人不要这么精确,你的生活会变得很无趣的,”唐涉深甩下手里的文件,语气玩味,“和一群上了年纪的人开会,要懂得迁就。”
所以说,做人不能太复杂!
程倚庭抚额,惆怅:这位少爷,公司是你的你当然可以迟到,可我不行阿。
不愿服输,宁愿以自身一切为赌注,以命相搏,其中的苍凉与忍让统统不计较,拼尽全力只为换心中一句自我肯定:还好还好,心力还在,程倚庭仍未堕落成没有谁就不行的女子。这个女孩活的十分不易,十分自讨苦吃,完完全全是属于没有天分去快乐的那一类人。
这样一个唐涉深,在爱上一个人之后,却也只是凡尘肉身一条,在对程倚庭的这一场感情里,他倾尽努力所希望的,至多不过是能在今后每一个花影森森,月明如雪的晚上,有她陪在他身边。
唐涉深笑意深深:不急,等吃完了这顿饭,回家有的是时间,经过等待的果实才更甜美啊……
唐涉深忽然笑了。
像是这个问题对他而言根本不是问题,他一笑,放下一句话,眼压天下重。
卫朝枫。
程倚庭淡淡得,“像这种匿名寄来的新闻,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到了一个没办法的地步,是不会轻易向媒体求助的。”
付骏是多么察言观色的一个人,从唐涉深的眉眼神色中就可知事态的私密严重性。作为唐涉深的特别助理,他自然知道老板今晚来这里找的是谁,也知道老板为何事而来,但付骏更是一个聪明人,懂得“适时懂装不懂”的必要性,这才是这数年来sec的特助之位之此付骏一人坐的稳而不倒的原因。
“是,我知道了”
艳色天下重。
唐涉深顿时就笑了。
——竟敢插手唐涉深的事。
“哦?”
“老实对你说把,我一直认为,某种程度上来讲,我已经是一个不干净的女孩子了。”
她忽然这样对他说。
于是,今日也不例外,清晨六点,唐宅别墅主卧理,一场拉锯战缓缓展开。
唐涉深单手为她覆上浴巾,将她整个人置身于怀中,他的声音比动作更平静,“我说过了,我只当你是觉悟高、被电影感动了,其他的,我都没看见。”
卫朝枫没有说话。
这是一个外表给人十分纯良印象的年轻男人。
讲得更严重一点,这是她早已患上的旧疾,并且,病入膏肓。
唐涉深眼神散开,分明是睥睨天下的傲慢,“程倚庭得罪的人,我负责摆平。”
连斜斜靠在墙头的身体都一瞬间站直了。
郊区的居民小弄堂。
任何人都可以疼她,唯有他不可以。
一夜好睡。
程倚庭笑着就势靠在他的胸前,唇畔贴近他的耳际,“我从不等的,所以你要给我什么奖励?”
像我们唐涉深同学这样的,虽然不要脸起来当真是不要脸,但该有的节操他还是有的,偶尔玩起情调来,倒也让程倚庭很受用。
“这是真的。”
“给你讲一个故事,书里讲的,是关于笛卡尔的,”
程倚庭:“……”
程倚庭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之后,愣住了。
如今的两人再相见,站定,对望,视线皆是暗藏刀锋的毒,最后唐涉深笑了,上前不正经地摸了一把卫朝枫的嫩嫩的脸蛋,“你真是不可爱,我好歹曾经是你的老板,现在也不请我进去做做?”
唐涉深睡意未散,揉着额头强迫自家有点耐心,好歹是自己挑的老婆,该玩还是要陪着玩玩的,“好吧,如果你一定要听,拿我就费点时间跟你讲一讲。”
这男人根本连鬼话都懒得讲!他直接用行动上的!
她不争气地脸红,泼了他一捧水,“你说什么啊?”
唐涉深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算我倒霉好吗。你这是盯上我了啊,给你当了两年财务总监我真是不划算。”
“是因为相信他,”他的笑容意味不明,“对吧”
这座别墅皆由中央空调控制,室内温度四季恒温,但在热水中泡了太久,程倚庭被唐涉深抱出浴室时仍是感到了冷。
他感到怀里的人向自己缩了缩,知道她在冷,便把她放在床上,拿来柔软的被子将她全身裹住。又起身拿来干的浴巾,覆上她,手势温柔,一点一点擦干她的头发,还有身体,还有四肢。然后为她穿上衣服,一件一件,先是内衣,再是棉衫,最后套上保暖的睡衣。他好似将她视为易碎品,虽然其实,连他自己都不晓得这样做是否有意义。
无论他讲什么见鬼的话,程倚庭打定主意都只当没听见,恩,就这样好了。然而,就在程倚庭因为他要讲出什么连篇鬼话的适合,冷不防唇间一阵湿热,她睁大眼睛一看,唐涉深已经压着她的后脑令她作出仰视的姿势,不得不迎合他的深吻。
事实上唐涉深说完按句话之后,他连脸色都没有变过。只是悠闲地走到一旁的饮水机旁,拿纸杯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俯身接水的那一瞬间,卫朝枫隐在阴影下的脸上菜一闪而过惊艳的深毒笑意:唐涉深,好本事。为了一个程倚庭,竟然有本事查到这么多,查到他这里。
一直都知道这个男人是无所顾忌的不要脸,但程倚庭万万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遇到流氓,程倚庭束手无策。
程倚庭知道唐涉深其人做起事来绝没有章法,但她、她确实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无所顾忌到了这地步!程倚庭是个守旧的人,在情事上尤其是,第一次反应就是推拒,但唐涉深哪里是会任由人推拒的人,越是抗拒越是强硬,非压迫得她松了牙关微张着唇放他进来,他才罢休,微微笑了一下,便是俯身长驱直入。
事关重大,唐信不得不提醒他,“‘贤承’表面上和sec毫无关系,但如果被人查到‘贤承’幕后的老板是你,就会对你,对sec都很不利。”
倒是没料到他会说这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唐涉深笑笑,“你指什么?”
卫朝枫眼神一变。
何况是当年一手掌控sec资金链且有本事将sec庞大的资金支出减到最低以控制成本的卫朝枫。
“……!”
“一小时前,”唐信一如当年,除了唐涉深之外,这个男人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习惯疏离,没有执着。见他进来了,唐信抬眼看住他,“你的临时董事会拖延了十二分钟。”
他笑了,颇有笑味,“梨花一枝春带雨,哭起来也是美人。”
“不准起来”
如果不是没钱买新房,政府又不拆迁换房,会有这么多人蹲在这里?不然,你来蹲个十几年试试看?
唐信点点头,“当然,你做事的方式,我明白。”
“……”
她不撒谎,她承认,“我不信他是那样的人。”
唐涉深直起身体,居高临下,呵地一声笑了下。
“是啊,”程倚庭倒也公平,如实做出评价,“虽然我不知道它背后的老板是谁,但从操作手法来看,确实是很棘手。没点实力的话,不可能有这种胆量和气势。不过,利润操纵,始终是犯法的,做得出这种事的人,说到底始终不是一个好人。”
唐信明白,那是唐涉深独有的压迫感。
就是这一句话,叫程倚庭从此对这个男人的心痛就开始了。
不如程倚庭所愿的是,唐涉深的欲望也清醒了。
谁知下一秒,唐涉深随即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一字一句地讲,“想挖我的人,没那么容易。”
他是对的。
“……”
唐涉深唇角一翘,没太多犹豫地稳步走进办公室,“稀客啊。什么时候来的?”
“因为你好,”大概是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程倚庭没有看他,拨弄着眼前的晚餐,声音却柔得当真如春|水更柔,“你对我,真的很好。”
“敢一个人昂扬走下去的人,是勇敢的,也是骄傲的。敢走出这样人生历程的女孩很少,而你是一个。被我遇到了,我么有办法视而不见,”他看着她,把心里的话打开给她看,“所以就这样好了,他教会你何谓情伤,我来守你全部的骄傲。”
程倚庭捧着牛奶杯,没有动,只固执地向他坦白,“唐涉深,有些话,现在我不说,也许今后都会是你我之间的一个结。所以,不管你有没有兴趣听,我都要告诉你。”
这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呢?
男人笑笑,“哦?”
看到铺子前有人驻足,店里立刻走出一个修长身影,随即传来一个看似温温和和实质漫不经心的男声:“客人,不好意思,我们还不到营业时间,要不您过会儿再来?”
但是现在的程倚庭,已经不会那样做了。
简单地说,这是一个极具资本嚣张的男人。
紧了紧手臂的力气,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唐涉深居高临下,闻着程倚庭身上惯有的橙花味,声音低哑得一如诱惑:“不准走,陪我睡。”
都是讲故事,我们唐总讲出来的故事,就是……不像个正常故事。程倚庭目瞪口呆,很明显,唐涉深有没有学到罗素那样“十几岁就用希腊语写日记以防止别人偷看”的本事程倚庭不知道,她只知道的是,后者关于男女情爱的不要脸精神,唐涉深是一丝不苟地全部学会了。
“有一个段子是这样的,说罗素在北美旅行的适合,一群大学生问他,为什么后来放弃了哲学研究,这位哲学家回答说:因为我发现更喜欢性|交。”
抱歉是一种狠,他的存在无非是一遍有一遍地提醒他和她,他成全了她一个好结局的故事而在经过中她对他又是何其残忍。
唐涉深一袭深色大衣,银灰色衬衫如一束月光,映衬得他的脸如贵族般冷辣,使得远远看去,他整个人行其中,十分突兀,与四周老旧街景形成巨大落差对比。
唐涉深不由得心神一动,“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天清气朗,程倚庭和唐涉深回了一趟程家看望父母。
清晨,sec突发意外事件,需要最高执行人作出最高指示,唐涉深明确方话:在可控范围内,有事找付骏特助。
梦里绿草茵茵,花树落瓣,她身穿白纱蒙容,手腕白玫瑰,连婚衣都拖着一个精致的长尾。而一个温柔的男人,正站在花瓣地的前方,隔着这一层纯白头纱,伸手对她相邀,唇角微翘,对她讲:“你这么慢,我只能吃亏一点,等等你。”
“你是一个很骄傲的人,被人抛弃后绝不愿再接受同情和施舍。然而骄傲的人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伤而不言,痛而不声。再说得明白一点,就是会比寻常人吃更多的苦,忍更多的疼,而我对你的放不下,就是你的这一份骄傲”
清晨,国际知名善业周刊邀约采访sec年轻执行人在早晨私人时分的生活情况,唐涉深明确放话:影响睡眠,不接受采访,非要采访去找付骏特助。
没关系,程倚庭的未来,还有唐涉深。
这也就算了。
他终于在弄堂理的一个小铺子门前停住了脚步。
有时他看着这个女孩子,看着她的眼神他就知道,对这个世界,程倚庭有一种她自有的鄙薄在里面,不肯敷衍,亦不肯妥协。她就像是中世纪时老式作风的那一类守旧派贵族,固执坚守着自己的原则,并且一力承担,不让辛苦让人看见。旁人见了。只当她是多么云淡风轻的一个人,只当她是不会辛苦、不会痛、不会有任何旁的别的,这样一个人。
程倚庭是何其聪明的女孩,一瞬间明白了他在说什么,但这种时候,聪明的女孩才会懂得懂装不懂的艺术。她偏偏头,笑盈盈反问,“哦?”
唐涉深这阵子结结实实地累到了,小说里喜欢些“某老板白天开十八个小时的会议,傍晚去应酬喝酒晚上还能一夜好几次”,其实怎么可能!就是碳水化合物做到,哪来这么好的体力天天这么搞的。
究竟要多痛的伤,才可以令程倚庭这般心性淡漠的女孩,每次触及伤口,都会大病一场。
唐涉深收起笑容,杀性顿现,“什么人,这么有本事?”
“我过来,只想只会你一件事,”唐涉深抬眼看住他,眼中分明有深毒的艳色:“程倚庭这个人,你不能动她。”
然后,付骏这个有点很不幸地被这位sec年轻执行人迅速发现了,唐涉深的做人原则是睡眠:及早发现,及时利用,决不手软!
“唐涉深,你跟我玩真的?”
他倾身,却不靠近,只以声音诱惑,“不需要我帮忙么?”
“我毁了你一整个晚上。”
她的抱歉,谁的伤。
这样懂情懂人心的男人,才当真是——
程倚庭闭了闭眼,然后睁开,像是下定了决心,“对。”
唐涉深揉着尚未清醒的太阳穴,整个人垂得很低,额前的头发垂到程倚庭眼前,扫过她的眼睫,十足撩人。
唐信看着他,平平静静地说了句:“利润操纵,犯法的。”
程倚庭是什么人?从小拿“三好学生”“勤奋百合奖”的人!从小到大一路走来,程倚庭这个好同学无不端的是脚踏实地的态度。就在一群小屁孩还在绞尽脑汁撒娇“妈妈我不要上学”“爸爸我不想写作业”时,程倚庭已经会在日记本傻姑娘写“一日之计在于晨”,“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这样的高觉悟,可见这是个多么根正苗红的好同学。早晨起不了床这件事,在程倚庭看来,是多么罪恶多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习性啊。
“不信的你话,试试看。”男人伸手,随处一指,“不止你这家店,像这种弄堂,我想出手的话,要多少有多少。”
抬不动他,程倚庭索性冲他手臂咬了一口,声音很平静:“六点了,不早了。”
付骏心里那个感动啊,一颗红心在跳动,老板还是疼他的。
这个男人是如此情怀坦荡,锋芒毕露时他锋利、杀伤,单单面对她时,他柔软,如桃花飘零落在了溪水,碧波心,温良潜藏。
所以,这位少爷,麻烦你吃完了就快点放过我,回去洗洗睡吧。
“摆平这些势力不是一件容易事。老实说,我替你不值。”卫朝枫靠在墙头,和他拉开一定距离,边喝边慢悠悠地告知,“她的心不定,最后未必会是你的人。”
唐涉深倾身贴近她,顺势环住她的腰,存心要做撩人这一件事,“你成功地……令我对你不忍心。”
——各位,这绝对是吃饱了撑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程倚庭做了一个梦。当真是好梦,任何女孩都会做这样的好梦。
该怎么说好呢,谁叫霍与驰,教会了程倚庭如何开始一生情事。
深吻。
下一秒,冷不防地,一件男士外套披在了她身上,紧接着几乎不给她思考的余地,她被冻僵的手已经被裹进了一双温暖的手掌。
“之后笛卡尔先生到瑞典,被瑞典女王要求每天早晨五点起床给她授课,从此笛卡尔先生不能赖床了,后来他就死了。”
很多日子以后的程倚庭,在商业采访时无意间与sec年轻的最高执行人有机会再次对视,哪个时候,他已离她千里之外,距离是她接触不到的远,那时的程倚庭会一次又一次想起这个晚上,想起这个名叫唐涉深的人,单膝跪地为自己擦拭发丝水滴的动作是何其温柔。夜风好冷,回忆似暴雨般铺天盖地倾泻。抬头回望,温柔过往满溢了双目,叫她记得他曾是怎样无望地爱过她。
“正好,你开店,我吃饭,”唐涉深旁若无人地一脚踏进这阴暗潮湿的麻辣烫小店,“顾客是上帝,所以你还是得请我进来做做才对。”
程倚庭的身后就是一间3咖啡馆,按着以往程倚庭的性子,大可以坐在馆里捧热咖啡边等边做一个都市随行人。
当小卫老板把一碗亲手煮的麻辣烫端到唐涉深面前的时候,我们唐同学菜发现,摆在他面前的最大问题不是没有肉,而是:不卫生……
“对不起”
这是程倚庭的温柔。
只有的人才当起麻辣烫店的老板来,也比寻常人更为苛刻地控制成本。
所以他才会对她说没关系。
关于唐涉深低血压早晨无法起床的这个问题,已经是唐家上下众人皆知的事。唐涉深身为sec准继承人,不负众望,从小就表现出了标准的“惹我者死”的继承人霸气。鉴于闹钟这种东西第一次用时就被低血压严重的深少爷在清晨睡眠不足处于半怒状态时砸个粉碎,于是在唐家最头疼的人就是每天负责叫自家少爷起床的管家,有时甚至脸sec管理层急找时都会因“老板起不了床”这种熊蛋似的理由而被拒门外。
麻辣烫,百度百科注解:是食物平民化的归宿。老百姓开店为了节省成本,自然不会放太贵重的食物,一般就只有各种菜,各种菜,各种看上去像肉其实还是菜的菜……
像唐涉深这样的男人,一旦想套一个人的话,根本不需要一个一个问题问出来,只需要稍稍点到即止,适时地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要知道,唐涉深平日里感兴趣的话题绝不多——因此,物以稀为贵,一旦他表现出有兴趣听下去的意思,往往就会让人想告诉他更多一点,也吸引他更多一点。
唐涉深睡眼惺忪,一身的慵懒。因为是裸睡,好吧,更坦白一点,因为是昨晚做了那事他懒得再穿衣服,所以现在的样子就是一个光滑的成年男性身体,赤条条地罩住了程倚庭。“……”
因他做不到对她不疼惜。
唐涉深:“……”
“你知道笛卡尔是谁吗?”
气氛有一瞬间的怒张。
——请原谅,愚钝如她,会撒娇的方式,只有这些了。
只觉动人心弦。
这一刻,唐涉深绝对没有想到的是,他所要面对的问题,棘手得多:程倚庭得罪的人,不仅是旁人,还包括sec。
多可惜,在他温柔山河温柔你的时候,她却没有来得及,珍惜眼前珍惜人。
“……”
事关程倚庭,唐涉深从不开玩笑。事关程倚庭,唐涉深都是认真的。
程父亲自下厨招待,当兵出身的男人,即使上了年纪,也依然有一种不卑不亢的直立感,唯独面对唐涉深,席间敬酒时,老人低了眉悄了声,对他讲,我们倚庭,要你费心多照顾了。
唐涉深大笑。
“那又怎么样,不是我的人,我一样惯她。”
他慢条斯理地讲她心里不敢说的话,替她全部说了出来,“你相信他,即使被他抛弃,你仍是相信他。相信他当年那样做是有隐情,相信他终究还是你认识的那个霍君,而当如今他将你的一切相信全部推翻时,你终于失去了说明自己的最后一个理由。”
唐涉深惆怅啊,这世上应该没几个男人会像他这样落入这种惆怅的境地了吧?
程倚庭的声音很教科书:“唐涉深,懒惰是致命的坏习惯。快起来,再睡下去你会死的。”
真正去等一个人,本就是一件越舍得豁出自己就越有情怀惹人疼的事。
于是星期一,工作日,我们低血压严重的唐涉深同学打定注意赖床。
清晨,通宵赶进度的工作组找最高执行人回报工作情况,唐涉深明确放话:九点以前不准打进私人电话,有事找付骏特助。
程倚庭终于放弃般地叹了口气,接下他的调情,抱腿屈膝看着他笑,“如果,唐先生你愿意的话。”
“我是被抛弃过的人,受过嘲笑,受过非议。甚至回乡时,都有老人曾经对我讲,女子最恨不洁,我这一生,都会比其他干净的女孩子来得更差一点。虽然对旁人我不晓得这是不是真的,但对你,我承认他说得对。”
父行女仿,唐涉深看着眼前这个老人想,大概,也只有这样的父亲,才养的出这样一个对世间俗尘都有种清明澄澈态度的程倚庭。
“……”
“一大清早你这么有兴致,恩?”
“佛学中有一个偈语是这样讲,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你这么聪明,一定懂我在讲什么。有时我也会问自己,我喜欢你什么呢。后来我想我喜欢你的一些,大概就是这样了,一如佛学中说的那样,天然无饰,便是本性。程倚庭是什么样子的,我喜欢的就是什么样子。”
于是这一个清晨,程倚庭上班,迟到了……
唐涉深挑了挑眉,十二万分的玩味:“要找到你可费了我不少手段啊,卫朝枫。”
“程倚庭。……程倚庭在查你。”
当一个强劲有力的男性臂弯从后面牢牢禁锢住程倚庭起身穿衣服的动作时,我们程同学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但是,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永远都不要,低估劳动人民的生存智慧。
程倚庭微微起唇,想对他再说什么,却只听得他温温和和地传来一句话,“如果你非要跟我算清楚的话,你毁掉我的,岂止一晚。”
程倚庭偏头一笑。
如程倚庭所愿的是,唐涉深清醒了。
事情发生在一个星期后。
程倚庭从梦中醒来。
程倚庭的温柔是唐涉深的温柔乡。
他是懂她的,明白她已经不是单单为情事而焦虑,而是为人生。她心里真正怕的,不是霍与驰,而是霍与驰留给她的被抛弃与被弃绝的卑微。
卫朝枫直起身体,抬手喝了一口水,含在嘴里,似在回味,又似在争取思考的时间,再咽下,他才开口。
她在等人,等唐涉深。
“……”
程倚庭从不觉自己有多幸运,但这一刻她只想对他讲:能遇到唐涉深,真真是程倚庭的至大幸。
“你想过吗?一个干净的女孩子应该是怎样的,她有好过去,也有好未来,感情上所经历的一切虽算不上美,但必是纯粹的。这样干净的女孩子对人对事都会有得好风度,不计较、没有仇恨,这样大度的人是会招人喜爱的。”
“我带你来,不是要你给我添麻烦,等下见到什么人,该做什么事,懂么?”
“你看,这样的人都讨人欢喜,并且值得尊重。我以前也好想车国内外这样的人,但后来我终于明白,我这一生,恐怕都成为不了这样的人,在过去的整整数年,我心里都有放不下的人,放不下的前尘过往,放不下的痛苦与恨。昨晚发生了一些事,令我明白,我可能这一生,都得不到被抛弃的理由了,他就是不要我了,没有理由。在这样的际遇里,我不知道再如何说一句‘我没事’。”
冬日的夜晚总是来的特别急,温度骤降,令站在街旁的程倚庭也不似平日的淡然,忍不住呵了呵手。
眼帘微抬,扫过去,不足十平米的小铺子门口,那块因经年累月风吹日晒又无人修理所以显得陈旧不堪的牌匾撒谎那个分明写着五个红色的油漆字——卫记麻辣烫。
四周安静到月色四合,连空气都是低温,仿佛一刹那间,世间一切都不忍心打扰这个女孩。
“哦?”唐涉深不紧不慢地伸手拭去她唇边的水光,艳艳一笑,“我就是有节制才没有操。”
“呵这世上,敢这么对我坦白而多情的人,只此一个程倚庭,”他像是无奈,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一句温良的情话就终于不经意流淌出来:“……我放纵自己去爱你,实在是一件非常累的事。”
她睁眼。
事实撒谎那个是,你们错了!
“……”
程倚庭就这样安静了下来。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旁人看来无害而朴素的男人,却在当年,有本事笑得云淡风轻地对sec的最高执行人说:“算是放你一马,唐涉深,否则sec已是我囊中之物。啊,当然,最重要的远远是我不喜欢趁火打劫,既然已有人先我一步暗算sec,那么我反而有兴趣帮你一把将sec起死回生。”
唐涉深抬眼。
五分期待、三分焦虑、一分薄嗔、还有一分的羞赧。
唐涉深今晚带程倚庭来的是一家湘菜馆,程倚庭看着四周微微亮灯映照一方温暖的情调,细腻暖意得紧,“原来你要带我来的是这里啊,我还以为你……”很适时地住了口,万一眼前这男人又被点燃了那方面的兴致来个“原来你也在想那种事吗?那正好,咱们不吃了,赶紧回家,抓紧时间。”这样的即兴乱来,那程倚庭就当真是傻瓜!
雾气氤氲下,唐涉深一身黑色衬衫长裤,锋利、不亲近,分明是性情偏冷的气质,一个低眉的眼神,却硬生生为她温柔了今天。
“……”
唐涉深点点头,“资本市场,这种事不太容易查的。”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半梦半醒状态中的男人,力气怎么还可以这么大。程倚庭默默无语了一会儿,抬了抬他的手臂,要命,这么沉,完全抬不动。程倚庭拧眉想,什么贵公子,什么最年轻老板,就冲着这手臂力道,这家伙到底多少斤?被养得这么好,国了一个周末有胖了不少吧?
程倚庭正挑着眼前的鱼刺,答得丝毫没有防备,“这宗新闻不是我们公司挖到的新闻,是有人匿名寄给了我们一份材料,说‘贤承’这家公司涉及利润操纵。”
狭窄的弄堂里,四季雨水多,阴暗、潮湿,屋檐下细细看,或许还能找到一两条蛰伏的蜈蚣。小孩的叫喊声,中年妇女的训骂声,晚上做饭时,那情景绝对不是一个美好的“炊烟袅袅”可以形容的,那真是“熏烟弥漫、异味四起”的残酷现状啊。
据说,学会与旧感情一刀两断,这一段心路历程,是每个人蜕变之必经,只是有些人用时短些,有些人用时长些,而程倚庭这样的人,必是其中耗时最久,大抵是被称作没有天分成长的那一类人。人与历史总是有着惊人的相似,繁盛期过后,总有一段杀伐混乱的年月,以血、以心力、甚至是以天性于本能,来与旧日作别。这几乎是把自己斩一刀,就此分为两路人。肝肠寸断。失于惊尘。
就是这么简单。
程倚庭说不出话。
唐涉深的眼神很玩味:“程倚庭,是你该讲点道理才对,我这是在向大师致敬啊。”
正想着,冷不防忽然听得程倚庭说了一句,“这一次的新闻不好做。”
冬夜,长街,橘黄的街灯,唇边呵出的白雾。
双方都是何等高手,唐信只此一言,就已足够令唐涉深做好了心理准备去承受即将到来的局面——
程倚庭微微动了动唇,“我……”
“啊,很贵的奖励,”他的声音陡然性感,“比如说,这样子……”
“唔,在跟一宗新闻调查。”
有没有试过真正去等一个人的滋味?
水流哗哗,程倚庭仰起头,眼里身体都是水,她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忽听得耳边传来一声华丽的调笑,“睡醒重生的感觉怎么样?”
“你……”程倚庭搜肠刮肚想说几句气壮山河骂回去的话,但类似于那种“操”啊“日”啊都不雅词,又实在是程倚庭看不上眼的!没办法,知识分子就是这么龟毛!这样那样一番内心挣扎,反而最后脱口而出一句:“欺负人”
“我以前好喜欢一个故事。讲两位哲学家,摩尔与罗素,这一对合作了很多年的同事,有一天聊着天,罗素忽然问摩尔,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摩尔想了下,老实地回答,是的,然后两个人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友善而开心地聊天。”
唐涉深笑起来,弯下腰,任凭一池春|水浸湿了黑色衬衫的袖口,他拦腰一环,稳稳地从池中将她抱起。
卫朝枫的脸皮抽了抽。
这是极具深意也极具深思的一眼。
“喂喂,天地良心,我对你就做过那么点破事,就算我去你那鬼地方是为了卧底我也没占到你便宜反而是你占了我便宜,”最后他都没有出手暗算唐涉深,反而被唐涉深这阴险男人收买了人心反过来帮他一起对付第三方。一想到这个,卫朝枫就有抚额惆怅的心,“你这阴魂不散的家伙,我现在开的是麻辣烫店好吗。”
连行色匆匆的过路行人都忍不住放慢了脚步,为这一对深吻的情人侧目微笑。
就在程倚庭还沉浸在她自己的教育性故事中时,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劲道,来不及她叫出声,再睁眼时,只看见唐涉深已经从睡着的状态,变成了翻身在她上方,正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程倚庭沉痛至极,心想她刚才为什么要叫醒他?啊?他要睡就去睡,关她鸟事,,她这么多此一举地去叫醒他干什么,好让他把她办了吗,啊?
一抬眼,男人笑笑,阴阴柔柔地说了一句话,“卫朝枫,我吃不下你的饭,可是我可以收购它。”
站在冷风中,任凭冬日季候风刮过耳际留下刺骨的呼啸,伸手呵一呵气渐渐连唇边白雾都暖不了手心的温度,程倚庭唇角一翘,分明地,她不生气,她莞尔,为他挨过的冻,吹过的风,都将成为她对他撒娇的成本,她几乎开始想象等下见到唐涉深时她会对他说什么:hey,我等你这么久,你有什么表示吗?
卫朝枫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声,“好啊,我没问题,只是不知道深少吃得惯这里的麻辣烫么?”
唐信没有唐涉深那种似真似假的态度,学不来,也不置可否,唐信习惯一针见血,“没有错的话,应该是董事会里已经有人向你发难了吧?”
“这些年来你对那个人的所有放不下,究竟是为了双目。”
“……”
咳,且不说这个关于笛卡尔先生的故事程倚庭是从哪本书里看来的,但经过她这么一番自言自语喋喋不休的折腾,唐涉深睡意再浓也被她搞醒了。
程倚庭静静说着这些话。
她还来不及抬眼,唐涉深不正不经的声音已经先声夺人,“小妞,你成功了。”
居然给他讲哲学小故事让他起床,这女人,当他是小学三年级吗。
唐涉深微微笑了下。
这个时间,对我们唐涉深同学来说,真是抬适合睡觉了啊。
时光过隙。
这是一个年轻男人。
可惜,可惜的是,我们程倚庭同学是个文化人,是个知识分子。文人有文人的风骨,崇尚以理服人,自古以来文人解决问题的办法是什么呢?摆事实,讲道理阿。
同志们,接下去发生的,你们一定以为会是这样那样、那样这样的少儿不宜了吧?
程倚庭笑了,指了指自己,“昨天哭了太久,弄得好脏,所以今天第一件事就是,要让自己干净起来。”
而程倚庭对过去的放不下,就是其后一切悲剧结局的业力。
“如果,你认为它是值得你这么做的,那么你就去做。”当说出这句话时,其实连他自己都讶异,他居然就是这样,自然而然地说出来了,“人生有些事,总是要你亲自去尝试之后才有资格平均爱值得不值得的。”
这种时候,程倚庭自然不会懂,对待唐涉深这样的人,以暴制暴,是唯一的办法。
“我收到消息,有人在查‘贤承’近日的那桩事。”
手臂一个用力,拦腰将她抱起,稳步走向街边停着的那辆熟悉的黑色法拉利。娇妻在手,sec年轻的执行人今生只为这一程姓女孩拦腰抱,“程小姐,叫吧叫吧,没人会来救你的。今晚你被我订下了,给我老实点。”
只要这个男人想,他自有那个本事、也自有这种气场,令人无所反抗。
佛教说业力,这个古老的梵语词,karma,是说由造作而产生的力量和作用,他的放大作用,其后果往往不堪设想。
也曾有同行十分中意唐涉深设备的这位特助,不惜开出高价挖人,唐涉深知道了,也只是笑笑,眼神一挑幽幽似调情,“想不想过去?”
“是关于一家名叫‘贤承’的投资公司。”
唐涉深:“……”
程倚庭的性格里,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偏执。
唐涉深表情未变,连眼也没抬,好似随口问道,“什么样的新闻调查?”
这一晚,唐涉深的行程对外保密,身边只带了付骏一个人,甚至到达目的地后和付骏间的对话也略显诡异——
闻言,唐涉深停了停动作,一个眼神,寒意咋起。
整整五分钟,他放开她的时候,程倚庭脸色如滴血,一开口就是怒,但因渲染了情意,这种怒反倒成了薄怒轻嗔亦风情,“唐涉深,你没有节操。”
“唐信,”他说出口杀伤般的话就如同他的笑容那样理所应当:“我把sec带到今天这一步,你该不会以为我做事,都是按规矩办事的吧?”
唐涉深站在她面前,听完她讲这些,他既没有“我是被害人”的理直气壮,也没有“既然你犯了错那就用身体来还吧!”这种狗血心态,他只是听,听完了,他忽然弯下腰,与她平视。
没有想法,真是毫无想法。
她翻身下床,走向浴室。她要洗净昨日的泪痕,以及前尘的拖累。
大意了。不该低估唐涉深手中握有的情报网络以及他想要挖一个人出来就算挖地三尺都会把尸骨挖出来的决心。
唐涉深意味不明,“也许只是想借媒体的手一逞私欲而言。”
程倚庭抵住他向下压的姿势,偷的一个空,大口呼吸,“讲得出一个有道理的故事来,我就让你。”
没错,唐涉深今晚来到的地方,不是奢华酒店,不是纸醉金迷的夜店,甚至不是高耸入云的金融大楼,而是弄堂。
程倚庭搓着被冻得通红的双手,抬眼望天自嘲地笑了下。
有一句醒世恒言是这样说的:真正知你冷暖的,不过是你的终生伴侣,你的丈夫。
唐涉深揉了揉太阳穴,暗藏一个无奈的表情。
他倒不是非要卖麻辣烫才能讨生活不可,他给唐涉深当过财务总监,干过酒吧dj,甚至还有更隐秘的身份,他都有,可是这不代表他就舍得不干麻辣烫这一行啊!想他卫朝枫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只有一个优点:干一行爱一行!想起这两年,他是如何天天起早摸黑地进货,下厨房,经营小本生意,又是如何左右逢源地搞定弄堂里时不时上门闹事的人,才有了如今这个十平米不到的小店面,他容易么!他烧麻辣烫烧出感情来了好么!一旦被收购,就相当于老婆被人抢了一样伤心好么!
唐涉深冷笑,“你有真心当过sec的财务总结爱你?你好像是来卧底的吧。”
程倚庭睁大了眼,抬手捂住了嘴。
大意了!
一见唐涉深那一脸娇生惯养的表情,卫朝枫就挺幸灾乐祸,“吃不下不勉强。一碗八块,跟你认识一场给你打个八折,就收你六块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