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胡子恐慌症
她想孟梓渊说的应该就是这个人吧。
一提到这位孟氏家族的接班人,孕妈们之中有人娇羞地捧起了脸:“那一位啊,是真的从小帅到大呢!含着金汤匙出生,彬彬有礼又帅又多金,真是迷死个人!可惜我嫁人生孩子了,只能远远地看着他!”
黎语蒖客气地说不用客气不用客气,但等孟梓渊前脚一走,她立刻就跑去主治医生那里让他给她做复查,看看后脑勺的血块被吸收得怎么样了,她是不是可以出院了。
“姑娘,求求你了,留下来当我们武馆的ceo吧!我难得看到个像你这么能打的,打起来看着没啥章法跟疯了似的,但每拳每脚招呼过来却都能直接把人整残!太牛逼了!姑娘,不,小师父,你留下来吧!”
他一边说一边又挨个拍那些杀马特少年的头。
孕妈们一边摸黎语蒖的手一边和她热切聊天。这医院是家私立贵族医院,能到这里来看病或者生孩子的,至少都是城中中产阶级以上的人群。她们对城中富人圈的八卦最感兴趣且了如指掌。她们热情地回答了黎语蒖的疑问:“你说刚刚那个长腿帅哥是谁啊?哎你居然不知道呀?你是不是平时不怎么读书看报呀?他是本城孟氏家族的接班人呀!”
黎语蒖觉得今晚的夜风越来越邪性,吹得她已经快晕头转向了。
“我能问一下,你的学长是?”
“能不能告诉我,你开这个馆子的初衷?”她殷殷询问林大师。
“小姑奶奶,你要是走了,等会那帮窜天猴把他们老大招来,你可让我咋弄啊!”林大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泣诉。
折腾了一大气,她觉得有点饿。看看时间该是家里有人来送饭的时候了,她赶紧跟孕妈们友好告了个别。
舅舅?
因为杀马特们拉来的老大并不是超级杀马特;他们拉来的人居然是当年堵在黎语蒖放学路上后来掰腕子输给了她的干大哥毛子杰。
趁她恍神的时候,那群五颜六色的混子军团拖着那个死里逃生的大胡子跑掉了。跑到门口的时候,领头的那个发型神似窜天猴的不良少年对黎语蒖叫嚣:死丫头片子,你给我等着!你不要走,我叫我大哥去!
黎语蒖脚下一软。
黎语蒖笑着答:“好!”
见她表情凝重,不明所以的警察叔叔上前安慰她。
孟梓渊听到她名字后,侧头琢磨了一下,才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说:“是你!”
黎语蒖在心里对那些菜刀致以崇高的谢意。它们在定罪的路上功不可没。
有别的孕妈打趣她:“好像你不嫁人生孩子就能得到他一样!”然后热情地告诉黎语蒖,“你别听她的,好像全城除了这位孟少爷就没帅哥了似的!据说城中徐家那位徐大少爷才是真正的草魁呢!”
她看着那张长满胡子的脸,蓦地陷入一种无法解释的怔忪。这怔忪让她有点恍神,也让她的胸口有点发闷。她找不到原因,只能怀疑自己有看到胡子就心律不齐的胡子恐慌症。
“语蒖,不要给他带。”是叶倾颜清清凉凉的声音,“还有,早点回家。”
黎语蒖心说那是当然,一般人哪里有机会遇到个疯子师父。
她问这位孟家少爷:“‘是你’的意思是,我们以前认识?”
黎语蒖真心觉得这个世界上,各行各业的高手都是神经病。
草魁……
她在武馆打得风生水起,要不是她死命拦着,武馆那个不太有正行儿的老板真的要跪下来给她敬茶叫师父了。
黎语蒖怔了怔。
警察叔叔让黎语蒖不要害怕,告诉她医闹们这场所谓维权运动已经非常合理地上升为携带杀伤性武器的暴动,顺带还有涉黑嫌疑,他们被带回去之后会被好好处理一番的。
黎语蒖没把他们的话当回事。看看时间,约莫黎志已经到家要等她吃饭了,她于是企图和武馆老板做个告别,结果却被武馆老板一把抱住大腿,他死活不肯放她走。
黎语蒖觉得自己快给这些孕妈们跪了。真是个顶个的八卦奇才。
医生说:“你的淤血被吸收得差不多了,你可以出院了。你这小姑娘体格真神奇,一般人受到像你这样的重创是绝对恢复不到你这个样子的!”
三天后黎语蒖在医院大门口又见到了孟梓渊。他是来接他姐姐出院的。
身边忽然多了一道气息。
第二天她兴高采烈地出了院。出院前她去找把自己假装得像园丁一样的专家郑大夫告别。郑大夫对她说:“咱俩萍水相逢一场,你又帮过我,我无以为报,以后等你想生孩子了来找我,我帮你——”
黎语蒖现在对于黎语萱的存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以前那种暗中比较的心思也完全不复存在。本来就是完全不相同的两个个体,有什么好比。那点比较之心,不过是还不够成熟罢了。
她发现当晚星星特别的亮,月亮特别的圆。她怀疑自己在这样的月圆之夜是不是体内雌性荷尔蒙产生了什么异常波动,所以才总是不受控制的回想孟梓渊的那张脸——以及他下巴上的那一大片胡茬子。
胡子帅哥为这答案忍俊不禁。
鉴于等下有可能会被杀马特们的老大超级杀马特袭击,黎语蒖拒绝了黎语翰的这个请求。
无赖医闹们被带走后,黎语蒖被孕妈们包围起来。
这天从医院复查完毕,在回家的路上,黎语蒖意外发现在离家两条街远的地方开了家武馆。这让她很兴奋。她立刻走进拳馆,打算测验一下自己的手脚有没有把那些打架招数给忘掉了。
主治医生带给她的消息让她雀跃不已。
听到这黎语蒖浑身一抖,差点误会郑大夫是想和她来一场忘年恋。还好郑大夫大喘气之后又蹦出两个字儿来——
她第三次到武馆那天,有一批杀马特青年企图来这里踢馆收保护费,发现进的是家武馆后,犹豫了一下是否撤退。不过当他们看到武馆的核心教练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大姑娘,一下壮起了熊人胆,他们决定干倒这大姑娘搞票大的。
她看着对方的眼睛,尽量不让自己的视线往下巴上的胡子那里拐,认真回答:“我小时候吃了很多玉米和土豆。”
黎语蒖忽然惊恐地敲了下自己的头。
还好,她的肢体比她的思维忠诚度更高,和人对打时,她不用刻意回想,拳脚就会自动做出最好的匹配动作来进行防御和进攻。
“好的。”黎语蒖微笑着回答。她隐约从话筒里听到黎语翰在大叫“大姐给我买给我买”,还有黎语萱在一旁吃味地骂他:“你求我会死吗?我就不能给你买吗?鬼叫什么!”
他们的愿望是美好的,但结果是惨不忍睹的。
往前院走着时,她还能听到身后孕妈们关于草魁的讨论在继续。
孟梓渊冲她挑挑眉梢:“他嘛,说起来的话,应该是你的舅舅!”
“——接生!”
胡子帅哥冲她笑着道谢:“白天时谢谢你,是托了你的福,我姐姐最后才能母子平安!”
孟氏家族,那是s城四大家族之一。
黎语翰夺过黎志的电话对她叫嚣:“大姐我要跟你绝交!绝交!绝交!除非你给我打包回来十串烤鱼豆腐……”话音没落净,手机已被叶倾颜从他手里夺走。
黎语蒖也对他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毛子杰:“我是你们大哥!她是你们大姑!”
最后她只好打电话到家里,跟黎志报备说晚点回去,因为武馆的老板死活要留她吃饭。黎语翰在电话那边听到她在武馆里,兴奋得不得了,非要赶过来玩一玩。
之后的每周,黎志在家休养的时候,黎语蒖也在家,黎志去公司上班的几天,她就去武馆做义务教练。
她告诉自己,她这么着急是为了那顿饭、是为了那口吃的。她肯定不是为了孟梓渊那个人。
从在医院里睁开眼睛,到找回全部记忆,黎语蒖算了算,自己用去足足半年多时间。算起来她还有两个月就彻底大学毕业了。在毕业前她不用再回学校去,只等毕业那天去拿回毕业证就好。
毛子杰看到黎语蒖后,激动得二话没说,把手下小弟们又逐个揍了一遍。他对他们厉声地吼:“你们这群小王八犊子,知道她是谁吗?”
“我是没看到过,但我老公的上司的投资人见过啊!但凡见过他的人没有不说他是全程富二代第一帅的,你不服也不行!”
林大师抹了把鼻涕:“为了帮小朋友们强身健体!”
她们纷纷要求摸摸她的手,说想沾沾她的健壮之气。她们说希望以后孩子生下来以后能像她一样健康强壮。
这两个月里,她还是要每周到医院去复查一下,以确保身体各项指标没有什么异常波动。
孟梓渊笑着说:“抱歉,可能让你觉得唐突了,我的意思是说,我以前听我国外留学时的学长提起过你,他说你是个很有意思的小姑娘。”
最终武馆老板所担心的那场恶架并没有打起来。
小弟们哭着认错答:“大姑我们错了!我们瞎!我们以后再也不来这趟道了!”
黎语蒖没顾得上理他们。这时候她特别想告诉毛子杰一句话:大哥你差辈了。
她的腿被林大师两条手臂一直锁着,说什么也走不了了。
黎语蒖无语望天。
胡子帅哥瞄着她,忽然又笑起来:“能告诉我你小时候是吃什么长大的吗?力气怎么那么大!”
……
吃过晚饭,黎语蒖到楼下散步晒月光。她走了一会,绕到花园前的长椅上坐下。她闭上眼睛,仰起头,仿佛能感受到夜风会在她脸上特意地温柔地逗留一下。她闭着眼睛想,这真是美好又惬意的夜晚。
“那位徐大少,说是草魁,但你们有人见过他到底长什么样吗?没有吧!都没人看到过,还说是草魁,我孟粉儿表示不服!”
小弟们委屈摇头。
最后一句话深深打动了黎语蒖。黎语蒖为这位炫富医闹首领的智商默哀三秒钟。
以及叶倾颜在轻斥他们:“不许胡闹!”
黎语蒖为了赶时间回家吃饭,只好匆忙答应林大师每周会来帮他撑几天场子。
那一晚她没怎么睡好,因为脑海里老飘过孟梓渊的脸,尤其是他下巴上的胡子,总是以特写的方式骤然放大在她眼前。后半夜黎语蒖被特写晃得实在睡不着了,干脆爬起来趴到窗台上看星星看月亮。
这期间黎语萱回了家,她提前进入了实习期。
黎语蒖一拳挥向这个人的脸的时候,拳头带着强劲的风,忽然停在了距离人皮只有001毫米的地方。
可她明明记得她妈妈生前死后都没有过兄弟……
黎语蒖睁眼,转头。然后她看到白天时那个胡子帅哥就坐在自己身旁。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停驻在他的胡子上。
还有黎志接过电话小声笑着说:“语蒖,别管他们,你想买就买!”
她只饶过了一个人。这个人在一群花里胡哨的杀马特混子堆里比较乍眼,他张扬的方式和其他人不一样,没染发没纹身没画杀马特眼线,他留了一脸胡子。
当晚回了病房后,黎语蒖想了又想,终于从记忆中搜索出一号叫做叶倾城的人物来。
黎语蒖把他们从人形揍成了猪形,他们个个都发了肿。
孟梓渊临上车前来跟她要走了联系方式,并对她说:“等你出院了,我要请你吃饭以示感谢!”
临被带走前领头闹那人跟警察叔叔们叫嚣:“你们别当俺们乡下人好欺负!俺们村可刚动迁过,老子我也是身价过了千万的我告诉你们!想草菅人命不付出代价,没门儿!老子就算买凶也要讨回这个公道!”
黎语蒖觉得夜风是不是忽然变得太硬太清凉了,吹得她一瞬间有了一点头晕目眩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几乎产生一种错觉——好像刚刚那句话以前也有谁对她说过。
黎语蒖觉得自己的头好像又被夜风给吹了。为什么这句话好像也在哪里听过似的。
“我说的是你继母的弟弟。”孟梓渊主动为她解了惑。
她该不会是对那个人,一见钟情了吧?
放下电话,她的心情莫名的好。她觉得自己好像又感受到了小时候那种家的烟火气息——那种温暖无间的、亲密的争吵。
笑了一阵,他正正神色,对黎语蒖做自我介绍:“我叫孟梓渊,很幸运能够认识你!”
黎语蒖把自己的眼神从对方的胡子上硬拽回来。她看着对方的眼睛,说不客气。
黎语蒖守在门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医闹们谁都闯不进去。他们气急败坏,领头闹那人尤其发了狠,指挥他三舅的四姨夫的表弟家的孙子去外面超市买菜刀。等那孙子抱着一堆菜刀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警察叔叔们赶到现场。于是他们连人带刀都被押走了。
好吧,是她想多了,她以为主要是为了成年人以武会友。
黎语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有吉祥物功效。
她很过瘾地和武馆内每一位武师对打了个遍,打遍武师无敌手后她拍拍手要走。已经是大叔级别的武馆老板林大师扑通一声跪倒在她脚边苦苦挽留她。
黎语蒖对孕妈们的词汇创造力佩服得五体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