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章 掉河里先救谁
余友谊瞄她一眼飞快挪开眼神，扯着嗓门喊：“周师傅在那边呢，快过去打招呼！”
余友谊的回答带着一身凛然正气：“成老板说笑了，我一直是我旗下艺人们的护花使者。”
“成老板，恕我提醒您，今天来这的人，可都是业界有头有脸的，指不定谁等下就会来上个厕所！”
正要拔足狂撞的前一秒，忽然一道声音细细弱弱地响起来。郑颖一下泄了气。
郑颖忍着想搓胳膊上鸡皮疙瘩的冲动，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淡定一些：“你想干嘛？”
沈一帆听到楼下传来引擎熄火的声音，连忙关了灯，再走到窗口前向下望。
她对成墨阳怯怯地笑：“我没有什么事，就是想见见您，我……很想您！”
刚到走廊里，余友谊的手机震起来。接通后，是他那位副导演老同学跟他说，让他慢走一步，有影视方想介绍他认识一下，不会太久。
他跟被狗咬了后脚跟似的往前冲，带得郑颖差点一个踉跄。郑颖的注意力因此被分散掉了，没有看到他因为那一瞄骤然红得一塌糊涂的脸和耳朵。
成墨阳看着郑颖，目光几乎贪婪。
他抬起头，往沈一帆房间的窗口望。
成墨阳上下打量了一番余友谊，挑一挑眉：“余老板今天很气派。怎么，要从经纪人变成护花使者了？”
这句话一下就撞进郑颖心里。她牢牢记住了这句话的每一个字。
余友谊揽着郑颖从他面前走过。
余友谊像把开了刃的刀一样，发狂地跑着，空气仿佛都被他割得要流血。他冲刺到郑颖身边，纵深一挡，挡在她和成墨阳之间。
第二天，他早早到了剧组。
一向不苟言笑的周师傅笑眯眯地接了这杯茶喝下去了。
成墨阳闻声眼睛似乎亮了亮：“我好好追求你，你就会答应我吗？”
成墨阳耸耸肩摊摊手，侧身退了一步，终于让开了路。
健康地男人味儿。
她听到成墨阳沉声地问董如如：“始乱终弃是吗？如如，我问你，我碰过你吗？没有，对吗？那怎么能叫始乱终弃呢？”
郑颖被他看得后背蹿起凉风。
成墨阳望着他们的背影，忽然开口：“郑颖，我对你还在兴头上呢，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成墨阳咧开嘴笑了，笑得舒心惬意，露出了白森森的牙。
看样子这男人是不打算给她让路了。
蓦地余友谊抬头向上望起来。他差点向后退，一瞬间他几乎以为下面的人能够看到自己。
余友谊差点弯腰拖鞋抽她：“能不能有点出息？懒驴上磨屎尿多！”
他的声音陡地向下沉了一度。郑颖在他背后，企图从他与墙壁之间的空隙夺路奔走。但她失败了，成墨阳像浑身到处都长了眼睛，随随便便一伸手就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出手准得郑颖想哭。
她听到成墨阳低沉沉地笑了：“如如，我没有碰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我真的对你没什么想法。我如果对你有意思的话，就算你挡着拦着，我也会想尽办法碰你的！”
郑颖稳住想要后退躲开他目光笼罩的冲动。她不能还没说话就先怯了气场。她迎着成墨阳的目光，心思飞快的转，脑中灵光一闪间，她看着成墨阳，问：“副导演说的影视方，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她于是和余友谊道了晚安，一个人走进酒店。
他不由笑。这孩子恐怕一辈子也不肯好好走路。
关门弟子的身份一下让郑颖变得更与众不同起来。
发布会现场的vip坐席上，有人笑意吟吟地看着这一幕。
余友谊捕捉到了董如如有点酸的眼神后，警告郑颖：“低调点，别抬头挺胸的，跟讽刺人家盛世太平似的，当心明天‘她好闺蜜’又刷帖子骂你心机婊。”
她话音落下两秒后，一道身影从拐角的地方，徐徐探出身来。
余友谊居然也到得很早。
成墨阳站在幽暗灯光下，一眨不眨地看着郑颖。
他看到余友谊没有跟她一起进来，余友谊正靠在车前抽烟。白衬衫配着烟，在黑黑夜色里，格外地具有男人味儿。
她搓着胳膊冲着拐角处，试探地问了声：“谁？谁在那？”
郑颖受不了地往上翻了个白眼。仗着身边有人，还是个身高体强的大老爷们，郑颖来了能耐，她站定转身，对成墨阳叫嚣：“我说你就不能正常点追姑娘吗？非要打打杀杀加威逼利诱的吗？”
她一步步向后退，渐渐退到了墙壁前，后背紧贴在凉凉的墙壁上，再退无可退。
郑颖：“……”
郑颖：“……不会。”毕竟她已经有喜欢得不得了的心上人了成墨阳眯起眼笑：“你看，所以我只能打打杀杀威逼利诱了。”
郑颖悄悄问余友谊：“哥，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拯救银河系了？怎么这辈子谁都这么爱我！”
周师傅不以为然：“我偏疼我自己徒弟有什么错？”
多么不要脸的人啊，把想强睡别人说得跟在抬举那人似的，简直呸了。
董如如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他猜那家伙一定还没有睡，他一定正站在窗口向下望着。
她深吸口气，把肺冲得鼓鼓的，准备一鼓作气冲出去。
董如如哭了。成墨阳没有因此怜香惜玉，他三言两语把人打发走了。
“真的吗？”他再次确定。
郑颖又是一抖。多么像狗血剧的对白啊！
余友谊扳着郑颖肩膀，把她扳回来，小声训斥她：“哪那么多废话，走不走了？！”
昏暗角落于是又只剩下郑颖和成墨阳两个人。
她身上披着余友谊的西装上衣。
就在成墨阳逼近她面前、就在她真的要失声叫出来的时候，一道人影夹风带火地，直冲了过来。
他对成墨阳不卑不亢开了口：“成老板，我是郑颖的经纪人，全权负责和她相关的一切事物。您找她有什么事，请直接和我说。”
周大雨小声问周师傅：“师傅，您悬殊对待得是不是有点太明显啦？”
走廊灯光暗淡，那人逆着光，郑颖眯了眯眼才瞧清楚了，对面人，原来是成墨阳。
“怎么办好呢？你这么聪明漂亮，我真是越看越喜欢。”
郑颖蹲完从厕所推门出来的时候，突然莫名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种杀人凶手在暗处盯着柯南的感觉向她侵袭过来。
避无可避不得不听热闹的郑颖，浑身默默一抖。
只是一个人永远也不能和他的灵魂分开。
成墨阳眯了眯眼：“没想干吗，就想好好看看你。好久不见你了，挺想得慌的。”
余友谊回头，看着郑颖缩着肩膀抵在墙壁上，故作着外强中干地坚强。他眼底刹那间化开一片不为外人察觉的温柔。她裸在空气里的白皙肩膀，此时此刻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刺眼。他脱下西装搭在她肩上，揽着她，扭头对成墨阳说：“成老板，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还得劳驾您，让一下路。”
于是她去向周师傅请假：“师傅，我们就不看电影了吧，我和友谊哥开车回去，怎么也要三个半小时呢！”她对周师傅说，“而且明天我还得早起赶今天缺掉的戏。”
喝完茶周师傅宣布，郑颖将是他的关门弟子，从此以后他不再收徒。
郑颖咬牙，对余友谊祈求：“哥，求你了，让我回头再喷他一句！”然后她顿住脚步，转头，清脆朗朗地告诉成墨阳，“好啊，我等着你让我走投无路！我就不信你能在文明社会里这么一手遮天！”
成墨阳眯了眯眼。
成墨阳看着董如如，玩味地一挑眉：“有什么事吗？”他向她身后看了看。
这一晚，他睡得实在不怎么好。
郑颖成功在发布会上吸引了万众目光。她毫无悬念地艳压了女一号董如如。
他手指摩挲郑颖手腕处的细腻肌肤，声音沉而旖旎：“要么我就这样抓着你，要么你到后面等我处理完事情，你自己选一样。”
余友谊把烟从嘴里抽出来。
回去的路上，郑颖以为余友谊会因为她的多嘴好好骂她一顿。
好多记者端着相机争先恐后挤过来咔嚓咔嚓照相，发布会一时掀起了一个别样的小高潮。
郑颖：“……”
叙个屁旧，叙上期夕阳红演了啥吗……
郑颖和周师傅告别，挽着余友谊走出会场。
余友谊叼着根没点的烟，笑了。
一路上他只对她说了一句话，而这句话的分量郑颖觉得抵得上十锅鸡汤。
董如如轻声细语说：“您安排的人没失职，是我骗他有人找他把他支走了。”她顿了顿，向后望了望碍事的郑颖，确定没办法避开她了，于是咬咬嘴唇，狠了狠心决定索性就当着她的面把话说了吧。毕竟抓到和成墨阳面对面的机会，如此难得。
沈一帆问余友谊的问题是：“如果郑颖和倪裳同时掉进河里，你会先救谁？”
他说完这话意有所指地侧身斜睨向郑颖。
周师傅表示理解：“你没露脸，打得再好看也是给别人增光添彩，不看就不看了，那就早点回去吧。”
活动最后一项，是观影环节。郑颖惦记沈一帆，想早点赶路回住地去。她想在睡前看看他。
余友谊一脸的想死表情：“你再这么恶心我我就得去自杀了！”
“不用问的，”他慢慢的，一字一字的，像要把每个字都雕刻进空气里似的，说，“因为我看得很明白。”
郑颖在成墨阳身后，听到这样一段琼瑶式的泣诉，觉得头皮都在发麻。
余友谊收起了笑。他看着沈一帆，缓缓地答：“不是。”
“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怎么会问这么没营养的问题。”
成墨阳向着角落逼近，欺身向郑颖，低低沉沉地笑：“好了，我们可以继续叙旧了！”
董如如看到那抹笑意后，心都要碎了。她的声音也像要碎了一样，颤颤的，问：“您真的，对我一点都没动过心吗？那您之前为什么会那样的捧我呢？又为什么允许我打着您的名义去招摇呢？您不能、不能招惹了我之后，就对我弃之不顾了呀！您别这么始、始……”董如如的声音弱了下去。
余友谊说：“你先上去吧，我在下边抽根烟。”
“那我就放心了。”沈一帆声音淡淡的。
他心口忽然一阵阵的难受。
郑颖挽着余友谊的胳膊，一脸懵逼：“我没挺胸啊，我天生就这材质啊！”打小胸就大是她错？
她被肉麻得觉得牙齿根都在翻动。
她扭头问余友谊，一起上楼吗。
郑颖揉揉肚子，想想说：“那要不你就去吧，我正好去厕所蹲一会！”
“郑颖，我等你拍完这部戏。等这部戏拍完，我会保证让你就走投无路的。”
沈一帆眉心忧郁地微蹙。好像有什么事让他放心了，好像有什么事让他同时又惆怅了。
回到酒店已经很晚，郑颖本想去看看沈一帆，可是她刚下车，一抬头间，就看到沈一帆房间的灯灭了。
“真的。”余友谊平缓地回答。
果然是他们回来了。郑颖正站在下面抬头向他这里看。
他穿着黑色西装礼服，双手插在裤袋里，微微噙着笑。如果除去他五颜六色的灵魂，单看他的外表，真的不乏是一位风度翩翩的潇洒男子。
余友谊怕她激出成墨阳的较劲儿情绪，赶紧再次扳过她的肩膀：“给我闭嘴！再敢多说一句我立刻把你塞给他！”他连夹拽带裹地把郑颖卷走了。
沈一帆看着他，微微地笑。
听到有人叫他，成墨阳像是轻声了一叹。他把目光从郑颖身上不舍地收走，转身向后。
沈一帆坚持：“如果她们都掉到河里，你会先救谁？”
在他们身后，成墨阳的声带没有停止震动。
他挺直脊梁，把郑颖严严实实遮在身后。
那道声音柔柔地叫着“成总”。
没有别人。趁着这好时机，他问了余友谊一个问题，这问题把余友谊问笑了。
郑颖握着手机，心焦如焚。她发了信息也共享了位置，余友谊怎么还没有赶到呢？他这是被支开了多远啊！
余友谊只穿着白衬衫，靠在车前，叼着烟，看着她披着他的西装，一步三晃地嘚瑟着走路。
郑颖用力挣开成墨阳的桎梏，愤愤地走回原地。
这色叔叔居然没睡过董如如？！天辣，她觉得自己世界观的一角发生了一点震颤。
余友谊问郑颖：“我去吗？”
她叹气。有没有这么神奇，好像她的抬头动作和关灯是联通在一起似的。
他忽然觉得牙口发酸。
忽然，他说：“我以为你还要问我对那丫头片子是不是男女之情。”
余友谊还是笑：“谁也不救。她们俩都会游泳，到时候她们救我还差不多！”
就仿佛是，预料到他会早到一样，于是他提前来等他。
从这个问题中，沈一帆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他有点着急了，于是干脆放弃婉转，开门见山问：“你现在对倪裳，是男女之情吗？”
发布会上，周师傅对郑颖照顾有加，拉着她不停地介绍国外各种牛逼闪闪的合作方给她认识。相较于他对郑颖的照拂，他对董如如的态度就基本可以称得上是无视了。
成墨阳还在步步逼近，于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在不断地缩小，小到郑颖越来越觉得压迫，她几乎要失声尖叫了。
他说：要想不受人欺负，你就得想办法变得比那人更强。加油吧。
成墨阳看着她倔倔的样子，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应着他这句话，郑颖二话不说端了杯茶，撩着裙摆往地上一跪，干干脆脆地磕头叫师傅。
董如如脸色惨白：“您为我曾做了那么多，我不信！我不信您对我真的一点喜欢都没有！”
成墨阳向前走了两步，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拍了拍：“我们想到一块去了，所以我刚刚特意叫人在拐出去的地方立了块暂停使用的牌子。”
她一下捏紧了身侧裙摆。
成墨阳笑容一敛：“我以为我之前已经把话和你说得很清楚了。”
郑颖赶紧跟着他继续向外走。
郑颖呆了呆。
他看到她晃晃荡荡地走进酒店，晃荡得那么活泼可爱。
郑颖向后退了两步，拉开和成墨阳之间的距离。
郑颖趁着这空档赶紧解锁手机……
结果他没有。
厕所在长长的走廊尽头拐角处，是一个很僻静的所在。
郑颖学着驴哼哼提着裙摆奔着厕所去了。余友谊转去找他的老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