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潇湘夜雨

    文强在镇上买年货的时候，看到卖dvd和音响的生意十分火爆。如今全国人民都流行唱歌，他的妻子何美丽学生时代也是一个能歌善舞的主，加上小芳又跟谢奶奶学了弹钢琴，他今年的生意做得很顺畅，便买了一套dvd和音响，想着全家过年的时候一起唱歌，显得热闹，买家亲自上门安装并调试好，然后又把文小芳的钢琴抬到1号仓库安装好，这样文小芳弹琴就更具有效果了。长生和小芳自然感到新鲜，他们只是追星的年纪，你一曲我一曲的争着唱各种流行歌曲。这套音响设备达到了文强想要的效果，仓库的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文强、何美丽、盛小海也挑选了属于他们那个年代的歌曲，尽情歌唱，连五音不太全的富贵，也会拿着麦克风吼俩嗓子。谢奶奶和文小芳有了这音响后，不停的练习着。欢声笑语，引得林满仓两口子，林大爷，也到仓库来听大家唱歌弹琴。

    林大爷上大学的时候跟着别人学过口风琴，不过许多年他都没有吹过了。林满仓年轻的时候跟他父亲学过了二胡，闲的时候自己就在家拉二胡自我陶醉，可惜这门手艺没有传下来，儿子林富贵怎么也不肯学？林大爷对林满仓说：满仓哥，把你的二胡取过来，给大家拉一曲。林满仓连忙摆手说：我那老古董跟你们这些西洋乐器比起来拿不出手了。于是大家也跟着起哄，非让林满仓拉一曲。林满仓自己想：这二胡和他一样，已经是要淘汰的东西了。他想起小时候自己跟父亲学了二胡时的情景，父亲一拉二胡，周围的邻居都搬着凳子过来听，他也觉得那声音那么美妙，那么动听，希望父亲教他。父亲也慈爱的把他抱在怀里教他拉，那时候他也就八九岁，根本不可能学会拉二胡，在父亲怀里把二胡拉得乱响，虽不成曲调，但都得全家人欢声笑语。到十二三岁时，林满仓已经学会了二胡，可以拉出许多曲调，逢年过节，村里面搞花鼓戏，自娱自乐，林满仓也会拿着二胡跟跟着父亲一起去走家串户的唱花鼓戏，可以讨的大户人家的几个赏钱。父亲最得意的曲子是《潇湘夜雨》。这首曲子他几乎每天都会在家里面拉上几遍，这首曲子有着对生活的无奈，悲凉凄惨，也正是那个年代自己发出的声音。李满仓当时并不能拉出这首曲调的精髓，总觉得自己没有父亲拉得那么好听。林满仓15岁时，父亲积劳成疾，家中根本没有钱抓药，突然去世，本就风雨飘摇的一家，顿时陷入了拔不出的泥潭。他本来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最后都没有熬成年。体会到生活艰难的林满仓再拉这首曲调时，才能体会到曲中的悲情，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当年他拉的不如父亲那么好，这是只有体验过生活艰难的人，才能拿出自己的心声。

    林满仓推脱二胡没带在身边，在老家。结果儿子林富贵说我骑摩托车给你去拿。林满仓见儿子已经骑了骑上摩托车，也叮嘱他，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给我搞坏了，那是你爷爷留给我的二胡。

    这把祖传的二胡被林满仓保管得很好，用一个布袋子包着。林满仓小心翼翼取出二胡来，二胡的全身上下都有一层厚厚的包浆，通体黝黑，拉杆处被磨得锃亮，看来这把二胡确实有点年月了。

    你满仓调整了一下琴弦，再次拉响《潇湘夜雨》。拉着拉着，林满仓想起了他死去的父母和未成年的弟弟妹妹，不禁悲从心来，一曲《潇湘夜雨》唤起了他对童年悲惨生活的记忆，他将全部的情感注入这首曲子，思念着以前的亲人，拉着拉着，不禁泪水都出来了。不知是音响的效果还是林满仓拿出了自己的心声，大家都被这一曲《潇湘夜雨》惊住了。林大爷说：老哥啊，你好久没拉过了，今天把我的魂都拿出来了，听着你的曲子，我像是看到了解放前的惨状。林满仓不好意思的说：一拉这首曲子，我就会想起我那惨死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们，他们的命真苦，没赶上这个时代。林一天说：老林啊，你就别伤心了，我们抓住了这个时代的尾巴，就得好好活着，替受苦受难的祖先们好好的活着，长生他们这一代真的是幸运的一代，让子孙们过好不正是我们的心愿，也是你们祖上亲人的心愿吗？林满仓点点头表示认可。谢奶奶也被这首曲子给震惊到了，这首曲子也勾起了他对亲人的思念。谢月娥说：老林啊，没有经历过 那个年代的人，是听不出其中的心酸的，你今天拉的好啊，让我们有了忆苦思甜的感觉，没事你就来拉拉，让我们多听听，也是可惜了，你这么手艺没有传下去，您就搬回仓库来，让我们老哥几个好好的怀念以前吧，这种曲子别人是不懂的。

    林长生以前没有学过音乐。但今天爷爷的这一曲潇湘夜雨，也着实触动了他的心灵，他没想到一把二胡居然有这么大的魅力，见谢奶奶说没有传承遗憾时，林长生立即说：爷爷，你教我拉二胡吧。林满仓对孙子说：你喜欢？那爷爷就天天教你，学这东西不复杂。。

    谢奶奶让小芳弹一首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以呼应林满仓的这首潇湘夜雨。实际上小芳也被这首潇湘夜雨打动了，他虽然不如林大爷和谢奶奶那么体会深刻，但这首曲子确实触及到他的心灵，曲子正包含着诸多的无奈和悲凉。小芳坐到钢琴前，林长生把话筒架到了钢琴边。随着小芳优雅的动作，命运交响曲便通过音箱传遍了仓库每一个角落，大家虽然早就听过小芳弹这首曲子。但听完林满仓的潇湘夜雨，再听这首曲子时，居然好像听懂了曲中对命运不公的反抗。

    谢月娥说：老林啊，我们这一代人经历了太多的苦难，也经历了新旧两重天的变革，正在经历改革前后的巨变，但我们是幸运的，至少我们也看到了在这世界的曙光，父辈们看到今天的我们，也应该是高兴的。

    谢奶奶停顿了一下。又说：没想到你二货拉的这么好，最近我和林工参加了镇上一个退休老年艺术团，你也跟我们去参加呗。大家在一起热闹热闹。老林忙摆手说：那不行，那不行，我自己拉着玩儿可以，就别去那个艺术团丢人现眼了。谢奶奶说：说是艺术团，实际上我们这一辈的人，都只会传统乐器，有弹古琴的，有弹琵琶的，有吹唢呐的，有吹笛子吹箫的，有敲锣的，有打鼓的。西洋乐器。只有我会弹钢琴和林工吹口风琴，里面还真没有一个二胡拉的好的，你一来就填补了我们一项空白，都是镇上的一些老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家在一起自娱自乐，打发时光挺好的。说满仓说：那我不忙的时候去试试。

    大年三十这一天晚上。月明山仓库两家一边吃着年夜饭，一边唱歌跳舞，真是一幅太平盛、世温馨和谐的景象。大家都唱着欢快的曲子，林一天也用口琴吹奏了喀秋莎和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谢月娥连弹了几首曲子，很明显，谢奶奶弹琴的水平越来越高了，而林小芳的钢琴，早就超过了谢奶奶。何美丽，盛小海，文强也配合着琴声，唱着欢乐的歌曲。林满仓也不再拉潇湘夜雨，改拉了一首凤求凰。要说把这种家庭音乐会推向高潮的，却是五音不全的林富贵，喝高了的林富贵，用他那鸭子一样的嗓子，唱着46不着调的歌，还歌得那么撕心裂肺，唱的那么自我陶醉。逗得大家捧腹大笑。林长生在唱歌上没有特长，依偎在在爷爷边上，让爷爷手把手的教他拉二胡。一家人闹到春节联欢晚会结束才逐渐休息，林满仓和林长生这一对爷孙俩，抱着一把二胡，一直拉到2点多才去睡觉。对于你满仓来说，孙子能学他的二胡，就是今年春节对他最好的礼物和安慰，他终于有机会把这个祖传的手艺传承下去了。别看林长生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平时的言行举止没心没肺，他虽然也被爷爷的潇湘夜雨所感动，但主动提出跟爷爷学习，也是他的一份孝心。他从父亲林富贵去取二胡，爷爷对他的交代和爷爷小心翼翼取出二胡时的态度，觉得爷爷是深爱着二胡这门艺术，传承这门艺术，能让爷爷高兴也是他最朴素的心愿，至于能不能学会，他也没底。所以他学的非常用心，也就两天的时间，他已经基本学会了指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