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画中仙（四）
画内天地破碎，易祥与画中仙自然也是不能幸免的。
脑袋只感觉到一股剧烈的晕眩，两眼一黑。
再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条横无际涯的大江。
上面是一艘巨大的画舫，上面灯火通明，豪横的装潢之下是突兀的死寂。
易祥还是骑在黑马的背上。
似是察觉到了易祥的异常，黑马打了个响鼻，低声嘶鸣，似乎是在询问易祥发生了什么。
易祥愣住了神，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画舫。
既然画舫还在这里，就代表画中仙的“历史遗留问题”没有解决。
按照他所知道的，船上现在应该有钦天监的天干序列还有三大鬼祸。
不算他身上的腾蛇的话，还有两大鬼祸。
说起腾蛇，易祥细细感受过之后，他身体里拥有的腾蛇之力几乎是方才在画中的十倍之多。
这也印证了画中仙所说已经将他重演过十多次的事情。
“十倍……”易祥有些好奇他现在到底有多强。
幸亏过去十多年饱受穆柔的摧残，拥有过硬的战斗能力与战斗意识，还有不错的身体素质他才能活下来。
他原本就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现在更是不得了。
易祥心念一动，左肩的腾蛇纹身瞬间就具象了出来，化成了一道黑金色的蛇形虚影。
他身上也燃起来了黑金色的气焰。
“武装色霸气？”
他哭笑不得，腾蛇给他带来的提升绝不是一点半点，不过这形式看上去就有点像某部动漫里的一样。
不过易祥很快就平复下来了心情。
无他，摆在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解决画中仙的问题。
易祥没有过多迟疑，直接就是双脚一蹬，仿佛踩着个弹簧一样，以极快的初速度向上跃去。
腾蛇幻化而出，裹挟着他的身体，让他恍若一颗流星。
天神下凡！
易祥轰然落下，跺到画舫的船板上，直接将厚实的木板砸出来了一个大窟窿，扬起了一大片的木屑。
这艘画舫与画卷中的不大一样，其起码可以装得下两万人，与其说是画舫，倒不如说是游轮。
画中仙并不难找，易祥落地之后，前方就有一个身穿淡青色衣裳的女子背对着他静静地立着。
与画卷中的不同，她虽然也好看，但少了一些娇媚，多了一些轻柔。
易祥刚想往前走，却发现她的身前还站着几个身穿白衣带着黑色恶鬼面具的人。
“你这是？”
易祥开口问道。
画中仙缓缓转过头，露出了其苍白到没有丝毫血色的面庞。
“如你所见，在杀天干序列。”
她艰难地说道。
易祥往前走了几步，可算是看清楚了那几个所谓的天干序列。
只见他们身上都长满了红毛，有的半边身子都被流动的黑暗腐蚀了，绝望的气息笼罩着他们。
面具下一双双惊恐的眼睛盯着画中仙，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又张不开口。
于是只能够呜呜呜呜地哀叫着。
易祥看着天干序列的惨状，心中并没有惊起什么波动，反而觉得这些白衣人有些熟悉。
“他们就是你在画中遇见的白影。”画中仙淡淡地说道，她眉头微皱，“举行献祭耗费了我太多力量，只能够将他们的一部分放到画里面我才能在现实中把他们杀掉。”
易祥了然，在画中他遇到的白影与他一样都是经过分割后的削弱版本。
天干序列们的五感被封印了，只能任由其心中的执念掌控身体行动。
再加上他们的说话的能力被封印，在画中就显现成只能通过尖叫发出音波攻击的特征。
“他们变成这副模样你是用了画中鬼祸的能力吧？”
易祥问道，他都能大概看出来是那灯笼跟人偶的力量了。
而且刚刚没看见，现在走进了才瞧着画中仙的怀里还揣着一张画卷。
“你去杀了他们吧。”画中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让易祥去杀掉天干序列。
易祥眉目一凝，对于画中仙的目的不理解，但他还是去做了。
在画中丢失的匕首只是这个女人的画而已，在现实中他还是毫发无损的。
匕首自然也是。
腾蛇超高额提高的身体素质在这一刻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出来，匕首出鞘收鞘不过片刻。
白练掠过了几个白衣人的喉颈，鲜血如同喷泉一样喷涌出来。
倒下。
易祥此时仿佛一点感觉都没有，静静转身看着画中仙。
似乎是在等待着她的回应。
画中仙深深地看着易祥，勉强笑道：“其实有时候我真的在想，到底是什么才能让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有如此杀伐果断的觉悟。”
“还有你的能力也是超乎我所料。”
“你选择让我死，消弭掉未来的祸患，我理解你的，我也认同你。”
她直起了身子，手中画卷不停在颤抖。
“如你所见，鬼祸们都被困在画卷里了，这艘船上的宾客们也在画卷里。”
“三大鬼祸掺和进来是意外，是我没有想到的。本来身为鬼祸的我拥有吞食他们的能力，但是现在我……”
“有些吃力。”
她惨然一笑，易祥能够听出她话语中带有的愧疚之意。
易祥眼神微动。
若是她不能吞食掉鬼祸们，那么鬼祸们就会把幸存下来的人吞食掉，不仅它们变得更强，还可能衍生出其它更加不讲道理的祸患。
“我该怎么做？”易祥问道。
“你只是一个普通人，顾好你自己就好了。”画中仙不禁莞尔。
易祥愣住了，就前不久画卷中他说要给他一个自由的时候，画中仙也是这么回答他的。
他心中情绪疯狂涌动着，看向画中仙的眼神带着无限歉意。
“不必如此。”画中仙笑着摆了摆手，“我会让他们生还，也会让这些个鬼祸一一消亡。”
“我会吞食掉画里的鬼祸，到时候就劳驾你将幸存者放出来了。”
“放出来的方法很简单的，你把画撕了就好。”
她笑着说道，纤纤细手挽了挽发丝，看向了远处的江面。
“笼中的鸟不畏死亡，要冲破牢笼飞向天空。”
“我也不怕死亡，这个人间太美好了，我还是不舍得。”
“我喜欢着迎面吹来的江风，我喜欢初升太阳照在江面上的波光粼粼，我喜欢孩提们无忧无虑的笑声。”
她眼底带有不舍，但更多的是决绝。
“以前这个世界不是这样子的，她很美好。钦天监一开始也不是圣上的狗，它是为了更美好的人间而存在着的。”
“死我不害怕，能为这人间再做多些，就当作是我身为钦天监的一员最后的一些事吧。”
易祥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她脸上的苍白看上去格外地我见犹怜，她因痛苦微皱的眉头，因疼痛微微颤抖着的身体。
易祥走上前去，抱住了画中仙。
“对不起。”
他真诚地说道，两眼带有一些湿润。
“没事的，我们还会再见的。希望下一次见面，你不再是一个小孩子了。”
画中仙微笑着说道。
易祥还想说什么，哪想话罢之时，怀中的娇躯轰然散开，变成一片光雨洒向大江。
飘向了远方，洒满人间。
易祥愣了愣神，看向前方，那是一轮初升的骄阳，温柔的江风迎面拂来，平静的江面上满是金黄色的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