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城主解锁中（十二）
短暂的寂静在广间内蔓延，在东濑城主与披着黑袍的妖怪僵持之时，横梁上无限城空间内的夏油杰和天宫源知也没闲着。
仗着无限城特殊空间的隔绝作用，二人对视一眼，双双意识到这次让他们三人赶了巧，撞破了一桩大事。
此时从愤怒中恢复平静的冥加一脸的不平，两手插着腰两手指向下方的蛇妖，对天宫源知和夏油杰道：
“下面那妖我认识，是这秋贺山脉的大妖怪滑头鬼手下的妖。老主人还在的时候我曾经和秋贺山脉的元兴寺打过交道，当时元兴寺身边就跟着这小妖怪。”
“大妖怪滑头鬼？”都说横山城北边的秋贺山脉是一个大妖的领地，但直到这个时候，天宫源知才搞清楚那大妖的种族。一想到除开即将率军而来的美泷外，就连妖怪势力都在横山城里横插一脚后，天宫源知更加紧迫的意识到麻烦即将来临。
“没错，滑头鬼，那家伙建立的势力自称是奴良组，带着不少实力强劲的妖怪占领秋贺山脉，也算是一方大妖了。”冥加介绍道：“不过较之于西国的凌月仙姬大人、京都的羽衣狐、岛原的泷夜叉姬、高原山的大天狗魔王以及海边的人鱼国主，滑头鬼也只能算是后起之秀吧。”
简单的介绍了一番滑头鬼的实力，冥加不解的挠挠头：“当年老主人和滑头鬼打过一架，打完以后老主人说滑头鬼有着争夺魑魅魍魉之主的潜质，依照滑头鬼的行事作风，他不至于跑到横山城来找活祭品——生肝崇拜这种恶习，到更像是京都那位的作风。”
生肝，代指的心脏等内脏。生肝崇拜起源于早些年代“吃下三藏法师的内脏就能变的更加强大”的邪论。然而伴随岁月的流逝，这种邪论非但没有销声匿迹，反而在一些凶悍贪婪的恶妖中相当的盛行。
“主人不屑于生肝崇拜的恶习，不代表下面的妖也不在乎。”盯着穿袍子的蛇类妖怪，天宫源知面色稍缓。她相信冥加的判断，如果滑头鬼真的不屑于生肝崇拜，那解决这件事情就要简单得多。
“依照我的了解，滑头鬼应当没有参与进来。”冥加一个头两个大，当初觉得横山城安逸，就是因为他清楚滑头鬼手下的奴良组不是那种喜欢找人类麻烦的势力，不过也可以理解，偌大的一个奴良组不可能不存在有二心的妖。
但我们西国就不一样了，老主人率领下的西国才不会出这种叛徒。冥加捋着胡须，狠狠的心底骄傲了。
“妖怪啊。”夏油杰的面色变的冷峻起来，危险的低气压在他身边蔓延：“果然不是好东西。”
“咳咳。”感觉到少年人压抑的暴躁情绪的天宫源知戳戳他的胳膊：“不要误伤友军。”
“·······”扭过头的夏油杰直直对上少女鲜红透亮的眸子，不自在的撇过头去，又和坐在天宫源知肩膀上的冥加看了个对眼，小妖怪眼睛瞪的老大，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来和他理论一番。
“我说的下面的那个。”收到两个同伙的抗议，男高中生勉强改了口。
谈话间，斗篷蛇妖与东濑城主的交谈已然是告一段落，在经过激烈的拉扯过后，舍不得荣华富贵的东濑城主终究没有和妖怪撕破脸皮，而斗篷蛇妖也勉强做出了让步。
“三十五个十二岁以下的孩童，四只半妖崽子。”抖动着肥肉的东濑城主再次向蛇妖确认了一遍，得到肯定的回答以后，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在下很感谢秋贺山的大王提前告诉了我“蝮蛇”的阴谋，这次合作顺利的话，接下来还请大王多关照关照。”
言外之意是希望这建立在无辜者血肉上的交易能继续下去。虽然知道战国时代最不值钱的便是人命，东濑城主这理所当然轻贱他人性命的态度还是激怒了无限城中的一人一鬼。
“真是该死的家伙。”虽然已经有了两年多的祓除咒灵的经验，但咒灵所代表的仅仅只是人们负面情绪，人类之恶，从来都不只是无理智的咒灵能表现出来的。直面东濑城主那肆无忌惮又理所当然的恶念，夏油杰再次感受到了吞噬咒灵时从胃里翻涌到心底的作呕感。
“不过是只会伤害别人的硕鼠。”天宫源知到底是比夏油杰多了几年为人的经验，虽然东濑城主的作为可恶到极点，但在和前世的老师一起调研的时候，她便接触过不少由【恶念】引发的惨剧，只能说现实有时比小说和电影更加的残酷和离谱。
天宫源知尚且记得，她曾经和老师一起处理过一件跨过贩卖人口的事件，在贩卖人口的地下组织基地内，以各种手段拐卖来的人口被划分为三六九等，上等的“货物”送到公海的邮轮上卖给有钱但xp古怪的家伙发泄隐秘的欲望，中等“货物”被合作的黑色产业机构“进货”带走，成为榨取金钱的工具，而“下等”的货物要么被卖给各种非法实验室做活体实验，要么直接在工厂里被拆分成器官进行贩卖······
在那之前，天宫源知自认为自己也算是心智坚定的类型，但看到现场后，还是个小姑娘的天宫源知差点没忍住吐了出来。好在那次公安和异能科合作够给力，将地下组织及其保护伞连根拔出，救下了不少受害者，然而，除开救下的这些人，还有更多的无辜者来不及被拯救便枉死在了无人知道的角落。
但是可惜的是，除开地下组织的领头者、保护伞以及数十高层被判处死刑外，其他的中层下层成员都只是□□，最长的是终生，最短的是十年。
“为什么不能让他们全部偿命呢？”当时年纪尚小的天宫源知忍不住问道，她尊重法律的裁决，但她还是为那些无辜者而感到愤怒：“甚至连审判都是暗中进行，这样的罪孽公之于众才更能让人引以为戒吧。”
“因为法律维护的是秩序。”老师揉揉她的头道：“而社会安定最需要的也是秩序。”
当时的她怎么说的来着？好像是——
“如果秩序能由我来制定就好了。”
“你说什么？”站在天宫源知肩膀上的冥加扯扯她散落的发丝，偏头询问：“对于这个叫东濑的家伙，天宫小姐有什么打算？杀了吗？”
杀了吗？
天宫源知没有立即回答，广间内的谈话已经进入了尾声，应斗篷蛇妖的要求，东濑城主打算带着他去地牢先“验货”，见他们即将离去，天宫源知眉目蓦然弯弯，红眸在昏暗中显得更加幽深：“杀人者偿命，但这不应该由我们来裁决。”
受害者才有资格说原谅，不是吗？
斗篷蛇妖并不打算这个时候带走所有的“活祭品”，在东濑城主展现出诚意后，便与之约定四日后带其他妖怪来一起来带走所有的孩子。
“希望东濑城主你能按时凑齐我们老大想要的东西。”临走之时，蛇妖嘶嘶嘶的说道，而东濑城主此时完全丧失了作为一城之主的体面，脸上完全是谄媚无比的笑：“是是是，大王需要的东西，我们横山城一定会不懈余力的凑齐的。”
一人一妖自认为的密谋完全暴露在潜藏于无限城中偷听的三人眼下，看够了这龌龊的戏码，三人开始思考起对付蛇妖的“老大”，将东濑城主的罪行曝光的方法。
蛇妖离开后，不用顾及他的几人的行动更加顺畅，跟在东濑城主身后重新回到了广间。
就和东濑城主所说的一样，横山城只是一座五百户居民的小城，一次性掳走三十五个孩子——即便年纪被放宽到了12岁依旧相当的不容易。东濑城主坏，但他不蠢，在美浓进犯和妖怪的双重压力下，他聪明的大脑袋瓜很快就有了主意。
“山崎——”东濑粗声粗气的叫唤着自己的心腹，也是城主府新上位的护卫长——山崎葵三。身材魁梧的佩刀武士推门而入，单膝跪在东濑的前面：
“城主大人。”虽然长的人模狗样，但能作为东濑的心腹，山崎葵三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地牢里的那些孩子就是他带入抓回来的。
“上次事情做的不错。”此时的东濑城主不复在妖怪面前的唯唯诺诺，看起来颇为沉稳可靠的样子，他挥手递给山崎葵三一个装满了小判的木盒：“这是上次的奖赏。”
“谢谢城主！”山崎葵三眼睛一亮，将那装满了小判的盒子扒拉到怀中，一双浑浊而贪婪的眼睛看向东濑：“城主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货’的数量还有些不够。”东濑最喜欢的就是山崎葵三这一点，人不聪明，但识趣。他半倚在桌子上，吩咐道：“城里面有些不好找‘货’了，但是那些村子里面应该还能找出不少。山崎你带些人去周边的村子看一看。”
“要抢吗？”山崎葵三在跟着东濑城主之前做过一段时间的山贼，最喜欢的就是抢杀打劫，听到东濑的命令，他不禁激动道。
“不要这么暴躁嘛。”东濑不在乎那些贱民的死活，但一次性杀光了不利于下次和秋贺山妖怪的交易，他敲敲桌子，从满是横肉的脸上挤出一个阴险的笑来：“先用城里招工哄一些人过来，要是那些下等人不服，在抢人也不迟。”
先软后硬，倒是玩的一处好手段。
后半夜的时候，一人一妖一鬼终于是从城主府里出来了，凝重之色不约而同的占据三者眉宇间，一直持续到了重新返回十六夜宅邸。
“我说，加下来我们怎么做？”烦躁的夏油杰忍不住调动了身体内的咒力，但因为在之前世界驯服的咒灵一个都没带来，咒灵操使的能力可以说是大打折扣。
“老夫我可以去陆良组的总部找找奴良大将，如果他能出手的话，城主府的蛇妖不足为惧。”冥加抖动着小胡子道。
“救人交给我。”虽然转生为鬼带给了天宫源知各种各样的不便，但不得不说，无限城是个再好用不过的技能。
“那我就负责攻击吧。”握紧拳头，少年人克制着自己的杀意，明明是笑眯眯的模样，却像是在怒目而视。
确定了每个人的分工，接下来便是具体的实施计划，经过一番讨论，在月隐于东山之时，一份针对处理东濑城主与恶妖勾结的行动计划新鲜出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