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蓁宁站在试衣间里被姬悬掐得腰疼：“姐，哎——你干嘛进来了——”
蓁宁识趣地闭嘴，她知道她这个话题不宜发表意见。
杜柏钦对着镜子扣扣子，蓁宁在背后偷偷地打量他的长腿，看得色心四起，满眼桃花，魔爪正打算悄悄伸向前方，冷不防杜柏钦突然说：“蓁宁，帮我找找我那件烟灰色法兰绒衬衣。”
座中的鼎沸人声顿时一静。
蓁宁在房中等他一直到下午。
蓁宁蹬蹬跑上楼，杜柏钦还在房中睡觉。
周围的人都哄笑起来。
蓁宁转过头看见他醒了，走过来扁着嘴巴小声地说：“快起来，天都快黑了。”
男人们很快反应过来，应酬场面做得十足，大家也不拘礼，客套地举杯笑了笑：“嗨。”
姬悬转头说：“待我我问问造型师——”
男士们纷纷举杯调侃香嘉上：“敬康铎城内无双的勇士。”
蓁宁不解地问：“前几天不是刚送了礼物给我？”
谢梓携律师团频繁出入泛鹿。
杜柏钦捏了捏眉心坐了起来：“司三怎么没有喊醒我？”
蓁宁睡前柔声细语地说了一句：“别太大压力了，慢慢来。”
蓁宁捂着嘴偷笑走出来。
杜柏钦面色平静，扶了扶蓁宁的肩膀，神色平淡地朝座中介绍：“束蓁宁小姐。”
司三迎面上前来说：“束小姐你今日出去得太早，都没来得及跟您说，今日泛鹿狩猎。”
她穿那件衣服，杜柏钦明明不过只看了一眼，却有如此的好品味。
亦有同杜柏钦熟一点的人打趣道：“柏钦，终于舍得带佳人出来宴客。”
两个人捧着酒聊天，香嘉上说：“恭喜你得偿所愿。”
马蹄形的长餐桌的主位是空着的，杜柏钦自然而然地拉着蓁宁坐了下去。
司三答：“中午回来了，还找您呢。”
杜柏钦带着蓁宁走进大厅去。
蓁宁午后从外面回来，看到院子里停满了闪闪发亮的名贵车子。
蓁宁这回是真心笑了：“嗨。”
两姐妹笑嘻嘻地结伴进去换衣服。
他并没有开心半分。
杜柏钦替她戴上，项链贴在她的白皙肌肤和秀气锁骨上，又清纯又性感。
姬悬笑嘻嘻地说：“主办方的酒会,你跟我进去,有吃有喝。”
杜柏钦出门之后，蓁宁愣愣地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人，满室生香，锦衣珠宝，神色却有些呆滞。
他也不多说一句什么，但也许她跟在身边，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因为满座衣冠楚楚的各位世家子弟的脸上都有些微微变色。
他前两天出差，一天之内地球的东西两边飞，时差乱得一塌糊涂。
姬悬赶忙甜甜地回报了一个笑容：“杜先生，你好。”
蓁宁老实地答：“我陪姐姐试礼服。”
杜柏钦点点头：“嗯。”
蓁宁动手打开，黑色的丝绒里是一条项链，精致的纯白色泽，当中有一颗粉色钻裸钻熠熠闪亮，非常美丽。
蓁宁最最担心的事情也许终于发生，也许他努力过，但结果并非那么理想，也许他反悔了。
蓁宁哂笑一声：“杜先生——”
蓁宁摸了摸脖子说：“我不习惯佩戴首饰。”
杜柏钦不见后背有动静，纳闷地转过头来，看到她脸上来不及收回去的花痴表情，忍俊不禁地笑了，把她的手拉过来蹭了蹭脸：“都是你的，别看了，色女。”
司三率先从后面的那辆车下来，杜柏钦的车直接停到了屋前的台阶下。
他神态闲适雍容，表情矜贵自然，头发用发胶抹得竖起来，浅棕色系带皮鞋和米色西服，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蓁宁坐在椅子上把玩那个盒子，木头看起来有些古拙，蓁宁不能分辨是有一些年份了还是产品设计，因为盒子并没有任何品牌标志。
一会儿蓁宁看到两个男人走进来，前面的是谢梓，后面跟着一位略微年长一些的男人，手上提着一个棕色的公文包，面目敦和稳重，蓁宁觉得谢梓脸色有些发黑，他站到杜柏钦的身后，唤了一声：“殿下。”
杜柏钦扫了一眼蓁宁，眼波微动，有晶莹神采闪过。
香嘉上也不客气，笑嘻嘻地端酒喝了。
大家心照不宣地笑起来，气氛很快恢复了方才的热络。
杜柏钦醒来时，看到起居室的门开着，窗边坐着一个人影塞着耳机正在看电影，他模模糊糊地低沉一句：“蓁宁？”
连伊奢都说，杜柏钦打算解除婚约一事，连以谢梓为首幕僚团队都曾极力劝阻他。
蓁宁从包包中掏出手机，看到上面耀眼的一串数字。
一会儿门又被推开了，是姬悬的经纪人joan走进来，joan是一位胖胖的三十出头的美眉，穿着黑色羽绒服手上提着一个大包，对着沙发看了一眼，瞬时瞪大双眼忍住一声尖叫，立刻扑到里面去拽住姬悬：“外面那是谁，天杀的帅哥——娱乐圈二十年都不会出如此资质的一个偶像，帮我问问他有没有兴趣唱歌演戏？签下他！铁定大红大紫——”
姬悬惊叫一声：“哇——”
司机开车一路顺着蜿蜒的山脉，深入了泛鹿山脉的狩猎林区。
密林的深处有一间木头的两层小楼，屋顶覆满了厚厚的白雪，由于在森林中光线不足，屋檐下的灯光亮了起来，男人们大声的喧哗声伴着酒杯碰击声遥遥传来。
杜柏钦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哪儿？”
杜柏钦客气同姬悬打了一声招呼：“于小姐。”
这时有人挤入她的身旁：“嗨，蜜糖！”
蓁宁确信自己的表情自然目光坦荡，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一丝微笑，可是身处密箭一般的目光中，自然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杜柏钦起身往一边的房间走去，僻静的小屋亮着灯光，也许是临时的办公室。
杜柏钦客气地同小朵致谢，然后走进来。
杜柏钦起来拖着蓁宁的手走进衣帽间：“你先换衣服。”
杜柏钦扶着额头缓了一会儿终于清醒过来，指了指沙发搁着的一大堆袋子：“我给你带了衣服。”
蓁宁点点头。
泛鹿的工人忙着在屋前卸下马背上的猎物，马夫扛了几杆猎枪正在台阶上擦拭，见到杜柏钦的车驶进，即刻站起让路。
这实在不妥。
他顺手一把拉开衣橱，一排一排的衬衣和西服，按颜色的深浅挂得整整齐齐，都是他上班的正装。
他自己倒只穿了件单层的防冻裤子，深棕色短款花呢西装和一双轻便短靴。
蓁宁看着他不过是刷刷在衣橱里扯出几件衣服，一穿上身却散发出了浓浓的爱德华时代的狩猎贵族风情。
杜柏钦扶着衣橱咳嗽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都忘了。”
男士们纷纷起立。
杜柏钦开车载她去城里吃饭，连随行侍卫都放假，只有伊奢派了保镖开了一辆车不远不近地跟在他的车后面。
蓁宁早上起来，看到台上有个方形的黑色木头盒子。
joan又探头看了一眼：“等等——怎么看起来有点面熟？——”
杜柏钦说：“打开看看。”
香嘉上看着她，俊俏脸庞的笑容中带一点点的心酸，然后举杯嫣然一笑：“敬爱情。”
蓁宁今天早早就出门去了，姬悬和她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去康铎城郊的一个小镇拜访一位民间的染香奇人，她说：“杜柏钦不是还出差么？”
蓁宁眼光好，只试了两套，第二套就得到了一致的赞扬。
她一颗心惴惴不安。
蓁宁在周末陪姐姐姬悬去选礼服。
蓁宁反身打开另一侧的柜子，替他翻出防寒服。
蓁宁笑了笑，出声打了招呼：“嗨。”
蓁宁心底越想越糟糕，却因为最终仍然信任他，难免依然怀抱一丝期望。
蓁宁说：“嗯。”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姬悬的助理小朵脸色飘红，只是不愧见过大场面的助理，仍保持着十分的镇定：“束小姐，找你。”
无敌俊脸，清朗卓然，风度翩翩。
蓁宁好几次见到他开完会在图书室一个人静静地吸烟。
蓁宁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保持克制，姬悬笑着戳了戳她的手臂：“我都没见过他,除了上次我婚礼——那时真是一团乱，我还是真正有机会面见本人。”
杜柏钦身后经过的那间办公室惊呼连连，有好几位女孩打翻了化妆台上的水杯，众人忙着抽纸巾乱成一团，还不忘花痴地追随着他的身影。
姬悬将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一边思索着一边问蓁宁：“这件礼服配什么首饰会衬托出你的气质呢？”
姬悬坐在象牙白的梳妆台前，三四个造型师在她身前忙碌,她闭着一只眼睛贴假睫毛,一边对走进来的蓁宁说：“宝贝儿，你进去挑一套。”
蓁宁赶忙拉着他走人。
香嘉上还是一贯夸张的绅士做派，亲热地吻了吻她的手背，赞美的话说得格外大声：“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美丽动人。”
蓁宁说：“给我的？”
也许已经预见了离别，所以只争朝夕。
杜柏钦给她穿上厚厚的有点发亮的皮革效果的牛仔裤，户外防雪外套，棋格图案毛衣，粗跟麂皮鞋子，加上一顶riding hat，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一副俊俏男孩风的装扮，他打扮完毕还在镜子里满意地看了看，眼神简直是父亲看十六岁的女儿般的心满意足。
蓁宁转头，看到香嘉上在席。
这段时间杜柏钦除了工作，就一心一意地守着她，仿佛要把前面那些抛掷掉的时光，全部都要统统一起补回来。
杜府的家臣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对着他们微微鞠了一躬：“殿下。”
姬悬小声地叫：“天啊，在那里看着他的脸，我不能呼吸。”
杜柏钦坐在沙发上翻杂志。
蓁宁叮嘱一句：“穿暖一点。”
蓁宁噢了一声，收回手继续看。
女仆走马灯一般地捧上大盘的食物，银质餐盘里堆着面包，酒，炭烤小牛排，和热腾腾的布丁。
杜柏钦所能向世俗妥协的唯一方式，就是让她成为得尽荣宠却无名分的贵妇，也许还可效仿英国那位著名的公爵夫人，熬过漫长的充满争议的半生岁月，等到他们已都生出已白发，再携手出席在公众场合，或许也能获得民心稍许的尊荣。
有时他下班迟，蓁宁在房间里整理她的植物笔记，杜柏钦上楼来找她，两个人在灯下握着手，笑容都是晕黄温暖的。
蓁宁摇了摇她的手臂：“好啦——”
蓁宁独自一个人坐在餐桌前，身侧的男士礼貌地替她端了一杯酒，蓁宁致谢一声，捧了酒略有些拘束地坐着，男人们很快继续高谈阔论起来，只是他们身边盛装的女伴们，无一不投射来各种好奇的眼光。
杜柏钦见到谢梓来，冲着他点了点头，然后对蓁宁说：“我去处理一点公事。”
他在用物质讨好她。
姬悬赶忙跟着她进去：“我帮你。”
造型师领她看一整排的晚礼服,这时她的手机响起来。
蓁宁只好笑笑点了点头：“他一会儿过来。”
蓁宁已经明白过来，他替她挑选礼服的首饰。
杜柏钦点点头：“嗯。”
蓁宁慢慢地收了线，姬悬正从镜子里观察她的神色：“万人偶像？”
蓁宁一听就乐了：“好姐姐，你真贴心。”
她最近越来越觉得他心事重重。
那是一款白色的鱼尾礼服，剪裁非常的出色，蓁宁穿上去线条非常的美好，正面看气质高雅不俗，裙尾的白纱褶皱又有一点小性感。
杜柏钦矜持点了点头，温和一句：“辛苦了。”
杜柏钦愣了一下，然后默默地将她抱入怀中，他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
蓁宁尽量体贴乖巧，却适得其反。
他那张酷脸衬上这身衣服，美男本色一览无遗。
他若是身体疲倦睡眠不足，起床后十分钟以内总是处在神智不清的状态，模样非常的可爱。
杜柏钦却不多说什么，除非蓁宁主动愿意问，不然他下班回来也不从谈公事，在一楼的小厅找到正在看书的蓁宁，映着壁炉温暖的火光，两个人在沙发上絮絮地说话。
蓁宁说：“等等，我进去换衣服。”
香嘉上说：“将茉雅连这种场合都不出现，可见他已决心破釜沉舟。”
蓁宁按住他肩膀：“别太急，我让他别叫你的，你睡饱没有？”
杜柏钦说：“我过去找你？”
蓁宁脱下外套走过来拨弄她的头发：“我吗？”
杜柏钦从背后吻她：“我去上班，今天可能需要晚一些回来，晚上不用等我，好好吃饭。”
宾客们已经下午在山林间策马奔跑了一轮，收获不俗，此刻正在大厅里喝酒吸烟。
蓁宁笑容停滞了一秒，想了想说：“也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