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蓁宁转身飞快地走掉了。
香嘉上答道:“我与杜家是世交——”
蓁宁叫:“哈罗?”
杜柏钦神色愈发的平静下去:“好,他今日同我说,他要追求你。”
他突然奋力扬手狠狠一掼,手机重重地砸在大理石茶几上,带翻了烟灰缸,碰倒了一个水晶酒杯,哗啦啦的碎片摔了一地在毯上。
杜柏钦从一旁走出来,手插在西裤的兜中,脸上的神色看不出情绪。
蓁宁无奈地道:“我不走,你放开我好好说话。”
蓁宁有点愣愣地站在窗户边上。
身上怒气有七分变成了热意,这下好了。
蓁宁第二日在房内醒来,看到明亮的光线洒落在起居室外。
转而专心工作去了。
随手扔了领带,上楼更衣去了。
杜柏钦忍不住发了脾气:“现在,即刻!”
站在窗帘的缝隙后往下面看去,这才看到楼下草坪的阳伞下铺开了数张白色餐桌,几个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女悠闲地坐在其中,阳光穿过碧绿的草地,驱散了昨夜的寒气,白衣黑裤的佣人捧着佳酿杯盏在其中穿梭,一大早就开始饮酒,真是好一副人间乘醉听箫鼓的奢靡胜景。
杜柏钦压着声音,平静地说:“束蓁宁,回来。”
蓁宁也相当的意外。
那沉郁声音中的一丝寒意听得蓁宁浑身抖了一下。
蓁宁声音轻快,透着一种快活的满不在乎:“殿下,今日周末,我记得贵府员工也有休息的权利。”
杜柏钦说:“香嘉上为何往家里送花?”
杜柏钦开始打电话,蓁宁回到墨撒兰,他就给她重新换了电话,只是使用率不高,似乎他还是第一次亲自打。
司三闻讯匆匆进来,偌大的客厅之中只有杜柏钦一个人,头顶的巨大水晶吊顶光华闪烁,他一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吸烟。
杜柏钦问:“早上他提起往事,什么往事?”
香嘉上惊得含在嘴中的烟都掉了:“束蓁宁!”
杜柏钦想了想说:“你如果在泛鹿闷得慌,可以去城里逛逛,你那位当明星的姐姐呢,上礼拜不是还来拜访你?香嘉上不是什么好人,你少接近他。”
蓁宁脱口而出:“你为何在此地?”
蓁宁小心地把蒸馏水试管滴入试管,才回头答他:“殿下问我?又不是我让他送的。”
杜柏钦进书房处理了公务,每次出差回来待批的紧急公务都堆满案头,待到合上电脑,他抬腕看看表,已经近七点过了。
原来今天有杜府私人派对。
星期五的夜晚,暮色四合的时候司三站在大厅前看到那辆黑色车子驶入庭院,心头暗叫了一声不好。
蓁宁看着一群的贵族子弟乱糟糟地喝酒接吻,笙歌谈笑,拉紧了窗帘,稳了稳心绪,换衣下楼。
司三如实禀报:“泛鹿打进军事基地的办公室,但碰好您不在,军舰上的卫星电话民用很难通联,也不好一直拨。”
杜柏钦端起咖啡,平和淡缓地答了一句:“秘书室没跟你说我出差?”
女子娇美的声音立刻答应一句:“稍等!”
香嘉上对女性一向亲近:“甜心——”
司三答:“西楼实验室里。”
将茉雅缠着他的手臂:“报纸上乱糟糟上的,人家很担心……”
杜柏钦这下可真是沉下脸:“不要再理会他。”
杜柏钦起身往外走,对着门外的司三冷声吩咐:“香嘉上再送花上来,一律扔出去!”
蓁宁自己乐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看对面的人,杜柏钦性格一向沉稳,喜怒不形于色,但蓁宁却分辨得出,倘若他抿起嘴角,眸中的颜色如深潭一般地沉下去,那就多半是不高兴。
杜柏钦没觉有他,转身对伊奢说;“将这两天紧急的文件送进书房来。”
杜柏钦身上穿着空军少将军服,深棕色的军官常服,刺绣金枝的肩章上四颗金色的星徽,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衬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显得分外英气逼人。
这香家公子,他以为自己演玉堂春不成。
蓁宁看了他一眼,才慢慢地答:“私人问题,恕不作答。”
杜柏钦恼怒地道:“束蓁宁!”
香嘉上不甘心地跟在他身后:“唉——”
蓁宁摊摊手,没说话。
杜柏钦走出来,大厅格外安静。
杜柏钦恼怒地叫:“我未给你今日休——”
杜柏钦目光看了一眼二楼的露台,窗帘飘飞后一个淡薄身影,他坐直身体,不落痕迹地移开了将茉雅的手。
从二楼楼梯有一扇门通往副楼,她打算悄悄地溜进实验室。
蓁宁故意朝着他笑了笑:“我还喜欢他呢。”
司三快步走下阶梯,替司机拉开了车门。
香嘉上却没打算和她握手,而是倾身上前一部,彬彬有礼地执过她的手,贴在唇边郑重一吻,这才微微笑着道:“你不问我怎会得知小姐芳名?”
蓁宁慌忙捂住嘴,识趣不再多话。
司三躬身退下,加了一句:“保镖都一路跟着,他们也不去哪里,就是在俱乐部喝酒跳舞,基本在十二点左右回来。”
女佣见到他出来,微微屈膝,低声问:“殿下,可要吩咐开饭?”
蓁宁回头。
杜柏钦拉开门,坐到了外间的沙发上,隔着一道透明的玻璃门,蓁宁一身白袍,裙子下的小腿线条结实美丽。
杜柏钦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你女伴到处寻你。”
杜柏钦问:“蓁宁小姐呢,让她下来吃饭。”
杜柏钦问:“蓁宁在哪里?”
蓁宁擦了擦手,站在门内对着杜柏钦说:“这还用殿下提点?你们这群康铎的贵族子弟都一个德行,风流成性,玩弄女性,全是混蛋!”
电话是通了,但是反反复复响了许久,终于有人接听,入耳就是震耳的音乐声。
夜里杜柏钦在她房间外的起居室喊她名字:“蓁宁。”
蓁宁笑嘻嘻地说:“我晚一点回去。”
她爬起来经过露台,隐约听到楼下花园有喧闹声,有人高谈阔论的声音传来。
男人看到一个纤细苗条的身影,在碧绿光影中一袭粉色纱裙摇曳,美得不似人间景象,忍不住扬起声音,风流倜傥的音调:“小姐。”
女佣答道:“今日下午香少爷接束小姐出门去了?”
杜柏钦坐在沙发上,死死地捏着手机,落地窗外看出去,黑漆漆的一片深夜。。
这时有男人醇厚低沉嗓音传来:“香二,够了。”
蓁宁点点头:“见过一次。”
杜柏钦一边往大厅走一边动手松领带,侧过头对司三习惯性地问了一句:“没什么事?”
很快便看到杜柏钦从屋内走出,他亲厚地拍了拍座中一个年轻人的背,其他人自动让座,他拉开椅子坐了下去,即刻有佣人上来斟咖啡。
电话突然没了声音,那端已经挂断了。
那般做作的翩翩浊世佳公子的风度看得蓁宁很想翻白眼:“我取登机牌时你看过我名字。”
第二日在办公室,会议的间隙杜柏钦拨了一个电话回泛鹿,司三禀报道:“香少爷今天不曾送花来。”
香嘉上略有疑惑:“你不是杜柏钦——”
香嘉上见到他,也不管他面色不善,只笑嘻嘻地说:“柏钦,你府上竟藏有蓁宁美人儿!”
杜柏钦问:“怎么认识的?”
蓁宁面不改色地撒谎:“我来这里工作。”
司三冒着冷汗硬着头皮答:“一切都好。”
香嘉上却是半个君子,依言放开了她,微微鞠了躬,正色道:“束小姐,年前缘铿一面,还未正式自我介绍,香嘉上,二十九岁,未婚,家住林荫大街八号,父母在堂身体康健——”
蓁宁叫:“鬼扯。”
杜柏钦气结:“你!”
看来今日是个好天气,被冷雨折磨了一个多礼拜的花儿终于活过来了。
蓁宁问他的那一瞬间其实自己也已经回转过脑筋,香敦克家族亦是城中大户,世家子弟的社交活动想必也少不了他,她后退一步,与泛鹿当中遇见这么荒唐故友并不算什么好事,她已经打算撤退:“我有事先走。”
杜柏钦不耐烦地重复了一次:“我要见你,回来。”
蓁宁果断截住他:“闭嘴!”
蓁宁忍不住笑了一声。
下一秒钟香嘉上由惊转喜:“上帝,老天爷,又见你!”
有时他在执行任务,司三的确秉着不是天大急事不会妨碍国防资源的原则将事情缓一缓,杜柏钦也没说什么:“没事,你去忙吧。”
杜柏钦的身体往沙发上一靠,手上的打火机一扔,金属摔在桌面嘭地一声:“为何不联络我?”
杜柏钦问:“你与香嘉上认识?”
蓁宁放下书本走出来,看到他一袭干净白衬衣,头发有些微微湿意,竟是已经洗了澡,奇怪,他不去陪佳人,早早回来作甚。
夜里杜柏钦回到家,看到佣人正往外搬走大捧的花束。
杜柏钦不再理会他,看了蓁宁一眼,温和的说:“去厨房吃早餐,再去实验室。”
蓁宁说:“康铎的大街上。”
香嘉上道:“跟我约会。”
司三略有尴尬地答:“香少爷送过来的。”
蓁宁目不斜视地飞穿而过。
香嘉上大喜:“你还未忘我们一段往事!”
“等等!”香嘉上迅速拉住她的手腕:“我一直期盼着能再见到你——你不是说你永不再来康铎?”
杜柏钦再打,已经关机。
杜柏钦答:“那就好。”
蓁宁穿过的藤枝垂落的漫长回廊,有一个男人在树下吸烟。
忽然有个年轻男子的声音笑着唤:“茉雅,柏钦出来了!”
杜柏钦正低头点烟,闻言顿了一秒,脸上表情未变,他沉声说:“让司三过来。”
蓁宁瞪他:“长舌妇最遭人厌。”
杜柏钦见到他进来,抬手揉了揉眉心:“第一次?”
百合的香气熏得他不禁皱了皱眉头,于是杜柏钦站在走廊问道:“怎么回事?”
香嘉上眨眨眼:“你要我保密?”
香嘉上着急了:“你别走!”
他穿一袭华丽灯芯绒西装,举止凤仪却有些浮华,此刻那英俊清白面上殊为认真,看得有几分可爱。
杜柏钦看着她笑得鼻翼晒伤的一个小雀斑都在微微跳跃,拧着眉头不悦地道:“这么开心?”
蓁宁答:“我不能高兴一下我尚有些许魅力?”
也许是听到他的声音,蓁宁略有诧异:“杜柏钦?”
蓁宁要挣开他。
蓁宁礼貌性地伸出手打断了他的废话连篇:“香先生,幸会。”
杜柏钦出差几日,竟然提前回来。
蓁宁在实验室里,看到玻璃门外一个修长的身影正要推门进来,慌忙叫:“唉,你别进来啊,一身细菌!”
司三站在他身前:“不是。”
香嘉上问道:“你为何在杜府私宅?”
他身畔的位子自然是留给了将茉雅,将小姐柔软无骨地倒在他的身上:“柏钦,为何这几天都没接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