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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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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泽点点头:“好的,没关系。”

    风泽说:“我们还要谈谈,你没有告诉他家里的位置吧,嗯?”

    她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手机也已经不见。

    风泽这时候走进来:“他不在国内。”

    蓁宁想了想:“那么,继位的君王,对我们家有什么影响?”

    蓁宁侧开身体。

    她看了看三哥:“爸妈在家?”

    过了很久,父亲才开口,声音是无比的凝重:“蓁宁,八八年十一月一日,我在现场——”

    蓁宁绝望地捂住了脑袋。

    大门敞开,早已有家人候在门前。

    风父手搭在椅子扶手上,看着他一点点长大的小女儿,目光饱含复杂的不舍,蓁宁急切渴盼的目光几乎令他不能直视。

    蓁宁蓦地睁大了眼。

    风仑默默叹了口气,话语中带了悲悯的宿命感:“风家效忠十一年,进而得到王室的信任,十一年了,没想到该来的事情终于来了。”

    风泽一直陪着她到深宵。

    蓁宁嘴唇发抖,勉强抽泣着发出声音:“在我行李箱……国王留下的印鉴……是要交给爸爸……”

    蓁宁心里知道不妥,仓促转身,拉开房门。

    “唉唉——”风泽搁下杯子追出去。

    当天夜里在吃晚饭时,明明是一贯宁静的家庭晚餐,不知为何蓁宁觉得父亲有些反常的沉重,大哥也是有些紧张神色,只有三哥一直逗她说话。

    风父站起来,想抬手摸摸她的头,手动了动,还是放了回去。

    风泽跳下车,家里司机成叔上前帮忙提行李,见到蓁宁,露出笑容:“姑娘。”

    风父缓缓地道:“卡拉宫殿内的政治势力各有依托,墨撒兰的经济体制改革进行了近十年,却一直被外界所诟病,原因就是各股政治势力意见不同难以取得统一的局面。拓摩二世曾经试图将推进的一项经济改革,将石油产业国有化,而实际推动这一经济变革的,是他的亲信——今钦杜沃尔。国王听从他的建议,而且试图施压议会修改宪法,这个经济改革计划触犯了大阶级的利益,并而最终因为国王的空难而宣告破产。现在新派正在试图游说议会重提此事,兰切夫人摄政不会太久,新的国王很快将继位。”

    风泽说:“急什么,喝杯茶先。”

    父女俩在房间中坐下。

    风泽轻声哄她:“好了,宝贝儿,我来处理,你冷静一下。”

    风父答:“我们很危险。”

    “蓁蓁,”妈妈唤住她:“你房间原来的花瓶被大儿淘气打破了,妈妈给你换了一个。”

    他只好略略移动了目光,将视线定格在窗上,保持了一个寂静而沉重的姿态。

    父亲谆谆教导:“你的当事人,你不应该再过问。”

    这是一个梦乡被某种形式上的满足大于旅行本身的地方。

    一月底的丽江。

    蓁宁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吧。”

    风仑问:“爸爸可以进来吗?”

    蓁宁只觉得全身发冷,整个人瑟瑟发抖。

    蓁宁问:“为什么?”

    小时候他们四兄妹都太淘气,老闯祸,只是无论是谁带头捣乱,妈妈对她都是和颜悦色,三个哥哥倒是经常被她的狮吼功吓得面无人色,因为她是不是她亲生的小孩;爸爸小时候把三个哥哥揍得满院子乱窜,却只把她抱到膝头上摸摸她的头发,因为爸爸最疼爱这个小女儿。

    四方街的一间茶铺,裹着颜色艳丽披肩的女子,正在冬日的阳光下慢慢地喝一杯茶。

    风泽有些不忍看,轻轻别转过头搂住她的肩膀:“很抱歉这段时间你不能使用通讯工具了,妈妈已经叫人修改了整个院子的系统密码。”

    蓁宁道:“墨国政变?”

    父亲的话安详温和地传来:“蓁蓁,你不能再和柏钦杜沃尔来往。”

    一家人坐了一个下午,待到傍晚,风仑说:“蓁蓁,去看一下你房间收拾妥当没有,一会下来吃晚饭。”

    蓁宁只觉脑中瞬间如同被狠狠击中,眼前泛起一片炽热红光,整个人瞬间都是麻的。

    老成说:“老爷在客厅里等着呢。”

    她心底非常不安,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父亲这般的神态,父亲永远是果敢的,机智的,充满能量的,是家族中的顶梁柱,是全家人所有安定美满生活的最有力的依靠。

    那些如林的酒肆客栈,那些洋溢这浓郁民族风情的店铺,那些伫立在转交的的明信片书店,那些被无数的文字描绘过的情感,那些被无数的镜头拍摄过光影,交织成全体怀揣小情调小哀怨的男女们心中的丽江情节,就像身旁的一个女孩子说的,终于有一天,我真正来到了丽江。

    蓁宁愣愣地看着他,过了好久,才木然地点点头。

    蓁宁努力地回想那些片段:“我告诉过他我的香精,会在一家小店铺销售。”

    风泽驾车,两人先去店里取了行李,然后往南的一路开去,波光粼粼的湖边是一个大型的度假村,这是风曼集团总部,车子绕道而过继续行驶,又过了近一刻钟,这才进入了一个四方院落。

    蓁宁埋在他的肩头,呜咽地惨叫了一声,仿佛小动物受伤绝望的悲鸣。

    风父说:“你知道平策为什么不能留在墨撒兰?”

    蓁宁不意外风家会了解她在墨国的行踪,她原本就打算回来和父亲好好谈一谈她爱上的这个男人,她只是意外父亲为何会这么明确地反对。

    父亲沉默了一会,终于说:“很好。”

    风家立刻将她接了过来,他们是旧识,父母在行囊中留下的唯一遗言,就是将这个幼|女托付给了老友。

    她努力地睁大眼睛,脑中却还是晕晕眩眩,耳边一直嗡嗡地响,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她才重新听到父亲说:“蓁宁,杜柏钦正在寻找当年的人,我们除了全力封锁当年的消息以阻止他的调查,其余的所有工作都已经全面收缩——爸爸不希望你再和他有关系。”

    蓁宁说:“抱歉,我当她是小妹。”

    她记得回到家时是风泽替她拿下的外套。

    触手摸过去,蓁宁一头的冷汗,他将她抱入怀中:“别害怕,哥哥在这里。”

    他看着眼前重击之下完全失却抵抗能力的女孩,双眼红肿,神色惨淡,还如一个破烂掉的玩偶一样裂开嘴吧对他笑了笑。

    蓁宁点点头:“平策如何?”

    见二哥不在,于是问:“二哥呢?”

    蓁宁绝望地捂住脸,六神无主,头脑中只有一个意识是清醒的——这一刻她终于知道,她失却了一切的希望。

    风泽吻了吻她的额头,关上房门,对着房门外的人轻声一句:“好好看着她。”

    父亲的话一字一句清楚传来:“我奉家主的命令,潜入伏空军事基地,目标是将一枚炸弹安装在国王专机的机舱尾翼,并安排风家的一位军队内高级军官,用一份虚报的紧急军方文件,拖住了即将登机的国防部长。”

    蓁宁说:“杜柏钦并不知我参与过卡拉宫的事。”

    风泽点点头:“等着你呢。”

    他走出去,对门口的人说:“老三,进来陪陪你妹妹。”

    蓁宁恭敬地答应了一声,这才往楼上走。

    蓁宁痛得惨叫一声:“放开!”

    风父答:“是的。”

    蓁宁上前拥抱爸爸,又拉住妈妈的手,再转头打招呼:“大哥,嫂子。”

    蓁宁知道,她很幸福。

    风父答:“所以趁他还不知,马上结束。”

    一场由父亲亲手执行的谋杀任务。

    风父说:“我们现在处在危险的境地,已经全面切断和墨撒兰的联络。为的是将来平策入住卡拉宫殿,我们或许才有机会重新做事。”

    风泽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在长椅上懒洋洋地摊直了长腿。

    蓁宁:“那就好。”

    风泽进来抱住她。

    蓁宁静静地等待。

    父母在埃塞发生意外时,她只得六岁。

    真是风家一生之中最引以为傲的一战,应该也是家族一生之中最大的梦魇。

    冬日的暖阳照射在古老城墙上,丽江的游客一年四季永远兴旺,各个肤色的人群持各种腔调的语言在每个角落出没,嗡嗡的嘈杂声响交汇在大街小巷,整座古城形成了一种微微晕眩的气流。

    家里人都知道她跟爸爸亲,她蹦蹦跳跳穿过庭院,一家人在客厅喝茶,爸爸妈妈,大哥大嫂,一岁的侄子在地上爬。

    一个青年大步地走了进来,揪住女孩的耳朵:“什么时候偷偷回到的?”

    风家是王后宗亲,借以这个姻缘和功勋,已经安稳繁荣了二十年。

    父亲站在门前,走廊和楼梯处,有几道黑色的人影。

    蓁宁手一抖,碰翻了桌边的茶杯,滚烫的茶水泼了出来,她浑然不觉,只顾着低低唤了一声:“爸爸——”

    话一出口才发现喉咙发紧,嗓音颤抖得厉害:“这么说,那真的是——一场谋杀?”

    母亲本来就是墨撒兰贵族,和平策的母亲是表姐妹,蓁宁至少觉得她和一个墨国人交往,在家族来说,应该不是太陌生的事情。

    每个家族在风云诡谲的政治权益争斗中,都有着处在暗地各司其主的影子,不过是一枚枚成王败寇的棋子。

    蓁宁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真好,植物混着微微的青石板路清香的气息,家乡的味道。

    蓁宁倏地抬头,脸孔上是疑惑和震动。

    蓁宁摇摇头。

    风仑语气是熟悉的温和慈爱:“在墨撒兰留了这么久?”

    风泽笑嘻嘻地坐到对面:“行李呢。”

    蓁宁问:“那如今……”

    蓁宁说:“放回店里了。”

    蓁宁依言站起来。

    蓁宁不理会他,径直往外走去。

    风父答:“国王的侄子将会是第二顺位继承者,我们正派人同他接触,事实上,他的态度一直不明确,或者说,正受到多方势利的控制。”

    她头脑转动得很迟钝,想了一想,又想了一想:“嗯,他知道是丽江,我仍然使用原来的身份,因此我没有提过风曼,家里应该是安全的——”

    蓁宁拖过行李箱分礼物,连家里帮工都记得带,人人眉开眼笑,客厅一时热热闹闹。

    而且是在她回来的第一天,甚至不曾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

    这场谋杀最终的得益者是后来继承王位的国王三世,墨国的保守派贵族阶级勾结了他,助他顺利篡位,并以此来维护数百年来家几个家族垄断在国家经济中的最大利益合法化。

    待到她回到房间时,她已经发现了异常——她的行李箱并未放在房间内。

    风家家主又转头道:“老成,帮忙提一下姑娘的箱子。”

    蓁宁笑着应:“成叔!”

    “哦,”蓁宁点点头:“成叔,我的行李箱呢?”

    她轻轻地答:“不,爸爸,我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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