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姑娘踮起脚俯在她耳边说:“爹地和她在吵架,爹地准我出来的,小姨姨,我今晚不回去啦,你陪我睡好不好?”
纵然在成长的过程往返过数次,她仍是被这个国度深深迷恋。
车子驶入宫内,在经过皇家宴会大厅时,一道人影从车底跳下,越过路边的花栏,在夜色中一闪而逝。
小朵帮她拖箱子,两个人上了车子,往城中开去。
蓁宁有些不舍地摸了摸她的脸颊,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
蓁宁点头:“宫内可还有您的侍卫?”
这时车子经过广场,夕阳照射在卡拉宫殿的上方,庄严肃穆的金色皇宫,一长排的屋顶和夕阳交相辉映,凝固成一整片炫目的美景。
外面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伴随着噗地一声低微轻响,那是消音手枪的响声。
“琉璃。”那端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透过变声器传来的是没有一丝辨识度的平板声音。
蓁宁关上门,拔去耳边的珊瑚耳饰,单手利落地将长发盘起。
卡拉宫的大门禁卫森然,看不出任何异常,她在门口甚至还稍稍停顿了一下,守卫对着车子行了一个军礼。
国王浮起一丝惨笑:“他们清理了一切……”
酒喝到一半,蓁宁躲在角落里,忽然一个人扑到蓁宁的背上,娇美的女孩嗓音:“小姨姨!”
深夜的卡拉宫和白日的热闹截然不同,巨大宫殿群在夜色中非常的静谧。
她穿过宫殿长廊,看到花园的道路上停着是一整列豪华车子。
蓁宁冲她们点点头。
小朵看着她脸庞忽然一闪而逝的轻愁,忽然间就忘记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蓁宁撇去了瞬间的念头,一脚踩尽油门,车子驶出皇宫,朝市区飞奔而去。
蓁宁自然明白,平策说的她是谁——她的继母,国王的现任伴侣,平策的母亲去世之后,她并未如愿继承后冠,而是受封成为了兰切夫人。
轿车停在城区内最大的购物中心。
他将一枚印鉴给她,瞳孔缓缓扩大,喉中挤出残破的气息:“转交你父亲,退位文件我已签署,只要平策安全,一切……”
待到人静一些的地方她才接起来,低声一句:“喂。”
疏落的队伍向前移动,束蓁宁将手上的护照递过去,海关的工作人员在她的护照上盖了一个戳,职业化的可亲笑容:“wele to melsaland。”
姬悬是妈妈的姐姐的女儿,在当地是一位流行偶像歌手。
蓁宁俯身下去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车内并未留下一根发丝,然后用手肘轻轻一碰合上了车门。
束蓁宁挽着平策的手滑入舞池。
男人看到平策,溃散的眼神微微一闪。
蓁宁飞快地抱了抱她,然后松开她的手:“别担心,戴纳叔叔会照顾你。”
蓁宁抱起平策,检查了一下确认她只是昏迷,随即回到房间内。
一个以盛产香精和石油而富庶的国家,一个受到上帝的眷顾乐园,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童话。
正专注听着一位女歌手在台上唱着动人的情歌时,蓁宁的手机忽然在桌面上震动。
车子穿过绿树成荫的大道,鸽群在喷水池边振翅飞起。
助理女孩小朵活泼健谈:“束小姐来过康铎吗”
时间紧迫,她必须尽快离开。
她已转身朝楼上套房走去。
束蓁返回宴会厅,一群人直到深宵才陆续回房中。
束蓁宁在排队过海关的时候,抬头看玻璃窗外的长空。
平策在副驾驶苏醒过来:“小姨姨?”
“是。”
蓁宁指了指那一段流光,微微笑着说:“美极了,有谁能不爱它呢?”
“还未有确切消息——你有任务。”
蓁宁脑中飞快地运转:“我设法带您离开。”
兰切夫人多年不育,王室只有平策一位子嗣,她会成为下一任的国家君主。
戴纳是大哥的好友,蓁宁与他大约有数年未见了,他们彼此有任务,有时候好几年也不会出现,或者,再也消失不见。
他华贵的丝绸睡袍被揉一团皱褶,脸上是扭曲的痛苦表情,男人用尽全力地指了指旁边的小厅。
蓁宁心头轻轻地一跳,训练有素地反应:“具体情况如何?”
蓁宁忙着恭维:“久仰诸位风采。”
这是十月份的康铎。
姬悬的那些圈内女朋友,笑嘻嘻地打趣:“姬悬,原来你家小妹美貌更胜一筹。”
直到下午时分,各人暂别回房间梳洗休息。
蓁宁不是在墨国长大,跟这位表亲自小并不算亲近,直到在英国读书的第三年,姬悬来英国游学,蓁宁那时候失恋,男友一夕之间消失无影踪,姬悬每天都着陪她,开着她那辆红色玛莎蒂拉,在叹息桥下一间学生酒馆夜夜喝到烂醉,也是在那时候,姬悬认识了在pias当制作人的男友。
新人包下了这间康铎新区五星酒店的大厅和三间别墅区,只为举办一场完美的婚礼。
大厦顶楼的停机坪,直升机的螺旋桨发出轰鸣声。
蓁宁点点头。
平策还处在迷茫之中:“我们去哪里?”
她拖着平策的手,两人姿态娴雅地步入观光电梯。
那端的声音说:“卡拉宫内今夜恐有变故。”
黑色的轿车在夜色中缓缓滑出车道。
蓁宁对她露出一个笑容:“亲爱的,我们在车上。”
跟在女孩子身后的,是两位形影不离的高大女保镖。
蓁宁点点头,贴了贴她的脸颊:“保重,宝贝。”
蓁宁抱起平策,从屋后长窗绕出,站在廊柱的阴影下,仔细地辨认了周围的环境。
国王身上并没有外伤,她跪了下来,托起他的头:“国王陛下?”
蓁宁将脸从玻璃窗边移开,转头对她友好地笑笑。
蓁宁睡了一个小时,起来在酒店的花园的咖啡座闲坐了一会儿,待到夜幕完全降临,回来时看到旋转楼梯大厅内,水晶灯香槟塔,几个音响师在调试一架钢琴,盛装的客人陆续入席,真正的狂欢派对才刚刚开始。
平策撅嘴说:“小姨姨,真想快点长大。”
国王摇摇头:“带平策走……”
直到深夜,那位领头的女士低声对蓁宁说:“束小姐,夫人请公主殿下回去。”
几分钟之后,一辆车从酒店驶出,直奔市政大道。
束蓁听到这个名字,背在瞬间绷紧,她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声音却还是安稳的:“是。”
跟平时在游客簇拥时华丽的换岗表演相比,那个敬礼的姿势——似乎太锋利了一点。
机场永远有种空旷荒凉的气息。
平策天真的眼睛里带了点惶恐,但人还是安静的。
第二日的婚礼庄重完美,新人先在酒店内的教堂举行传统的基督婚礼,蓁宁担任的是bridesmaid,手上捧着一小束铃兰,听着耳边窃窃低低的赞美之音,只尽职地含笑招呼宾客。
车子在喧闹的商业区转了几圈,此时正是夜晚最迷人的时刻。
他喉咙撕扯着发出抽搐一般的声音:“你是风家的小女儿?”
房子里过分的安静,甚至连楼下的客厅也看不到一个仆人,她不禁升起不详的预感,再也顾不得其他,贴着墙壁飞速跑上二楼,推开了房间的门。
蓁宁回头看了一眼,手在屏幕上轻轻一按,优雅地对着左右客人微微一笑,起身离席。
蓁宁下车时迅速脱去手套,扯下脚上的鞋套,脱去外套将衣物塞入手袋,露出里面的灰色长裤和白色衬衫,然后将平策抱了下来。
他咽下了最后一丝气息。
一辆车从广场大道缓缓驶向大门,那是王室厨房总管的通用车辆,穿着黑色制服金色纽扣的卫兵上来检查证件,瞳孔探测仪滴地一声清脆响声,卫兵挥手放行。
蓁宁转身带上门,看了一眼。
蓁宁脚步灵巧得如一只猫,悄无声息地穿过长廊,进入国王的居住的西翼宫殿。
束蓁宁回报了一个微笑:“谢谢。”
蓁宁回头,这才是真正地诧异了:“平策——嗨,宝贝!”
当天夜里在姐妹们的单身派对上,姬悬拉着蓁宁的手笑着道:“各位女士,来来来,这位是家里小妹,束蓁宁。”
蓁宁未想到会遇到故人:“戴纳!”
蓁宁笑笑说:“都快跟我一样高了。”
她的目光迅速在房内扫视而过,呼吸骤然停了一秒。
“将公主送出墨撒兰。”
蓁宁朝着地毯上倒着的男人跑去。
戴纳将平策接过来:“嘿,我们得走了。”
众人花枝招展地哄笑起来。
姬悬扬眉一笑,艳丽的脸孔上闪烁神采:“随你说,反正我嫁掉了。”
她迅速地伸出手臂,搂住了女孩,蓁宁脑中飞快转了一遍,她此行过来墨国,纯粹是私人性质,因此只知会了父母,宫内怎会得知她在此地?
是姐姐助理小朵,蓁宁此行来墨撒兰,是为了参加姐姐姬悬的婚礼。
蓁宁迅速转身,冲进隔壁的寝宫,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的女孩,她已失去意识。
平策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因恐惧而有些微微发抖。
巨大的航站楼外,天高云淡,碧蓝晴空,远处是泛鹿山脉,尽头一抹淡粉的云彩。
她单手搂住平策蹲下来,灵巧的手指握住一抹银光按住了锁孔。
蓁宁对这个娇纵的小侄女一向宠爱:“好吧。”
蓁宁看到驾驶座上跳下一个男人:“嗨,蓁宁。”
小朵问:“喜欢这座城市吗?”
蓁宁抱着她进入了那辆加长防弹豪车,目送车子辆驶离酒店。
这位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即位,带领着墨撒兰在八十年代世界市场经济中成功转型成为一个繁荣富裕的现代化国家,却在近年来因为因为王室奢侈过度,以及在经济体制改革中维护权贵家族垄断利益而引发民众不满的的君王,就这样惨淡仓促地结束了他的一生。
宾客中不乏名流和明星,大家的神色都很放松。
拖着行李出去,远远就看到写着她名字的巨大牌子,然后是年轻女孩子大声地叫她:“束小姐!”
蓁宁对她说:“你爹地遇到了麻烦,小姨姨要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