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褚灵均的脸色一寸寸下沉，到最后比锅底还黑。
一连打了好多张，突然有一张微笑脸映入眼帘……
她眼瞎，还拖累母亲……
曲玥深吸一口气，抬起头，郑重其事道：“妈，你放心，公司还在，我一定会把它做起来。赚嫁妆算什么，我还要给你和爸买大房子住，让你们舒舒服服的退休养老。”
对于这种暗示，他也不能太直接。
这种金字塔顶尖的男人，已经脱离了大众择偶圈，可以海选美女了，哪愁没有女朋友。
褚灵均脸色瞬间阴转晴，不由自主的笑起来，呼吸吐纳三次后，点开看。
曲玥眼神坚定，“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在婚前明白这个道理，总比一无所有离婚好。”
“咱们家那些钱怎么办？当初想着就当给你做嫁妆，妈辛苦一辈子只盼着你好……现在两手空空，这唯一的房子不能再卖了，等你结婚的时候，连嫁妆都拿不出来，就怕你在婆家会被人看不起……”
“真的不考虑徐醒吗？”曲瑛再次问道。
几年下来，他们恩爱如初，连争吵都没有过。周国伟为了多些时间照顾老婆，改行做快递员，这样就不用跑长途出差。
捋着头发走来走去，勾着嘴角直乐。
众人心领神会，疯狂搜索最近涌出的女性新秀……
点开一张，漂亮女孩明眸皓齿，站在黑板前做板书，白色短袖，胳膊纤细，突一回头的瞬间，马尾辫甩在脑后，杏眼圆睁。
他停下来，还是不解气，又拿起手机。
回到家，饭菜飘香，她妈和继父坐在沙发上等他。
曲玥每次回家看到母亲脸上笑容多了，心里也接受了继父，某一天开始改口叫他爸爸。
“从大学谈到现在，这么多年啊，一个女孩子最好的青春……”曲瑛痛心的叹息。
“在家吃饭各弄各的口味，出去看电影各选各的场次，他没有一次哪怕迁就我的时候……那种煎熬我再也不想忍受，心里憋着一股无名怒火，有时候真的快要窒息。”曲玥长吐一口气，“分手后好受多了，也不知道以前在坚持什么，在炼狱里生存，还心存侥幸……可是，有些人，有些事，变了就是变了，回不去了。”
曲玥看到这句话，感觉接到了褚霸王的警告。
曲玥迄今连驾照都没考，26岁的人了，她真有点嫌弃自己。
“我不知道……”曲玥垂着头，满心挫败，“我真的不知道。”
滑动图片，翻到下一张，女孩弯着腰在打扫卫生，他继续敲打，“傻逼！傻逼！傻逼！”
霸道总裁人设不能崩。迷人boy气质不能输。
反思自己，的确多管闲事……
悠悠我心：“楼上那个发红包的真帅～”
……这是什么类型？
哎，她一表白，他就激动的方寸大乱……
起初的满心欢喜被石沉大海折磨的暴躁抓狂，恨不得电话轰炸。
有人不怕死的怼了一句，其他人竖起耳朵听下文。
联盟兄弟们瞪眼看他，仿佛看着外星人。
半晌，回过神，发现自己满腔怒意消散无形，还对着照片傻笑……
半晌，室内鸦雀无声。
周筱悠拿了红包，痛快办事，片刻后就给了褚灵均具体定位。
他得沉住气。
“妈，爸。”曲玥叫道。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更何况，不是一时糊涂，他跟那个女人很久了。”言及此，曲玥脸上现出厌恶。
自从栽进这个大坑后，他就爬不起来了。
“可是你们情况特殊啊，他说你……”曲瑛欲言又止，还是直接问了，“你是不是身体有问题，怎么一直不跟妈说？去医院检查了吗？为什么没法过夫妻生活？”
曲瑛很难受，为女儿所托非人难受。
这种玄幻的说法，完全等同于相亲界最让人头大的三个字：看感觉！
“我有个朋友，很漂亮，各方面都很优秀，你要不要认识？”
她只知道，每次徐醒想做的时候都让她很疼很疼，疼的她忍不住挣扎逃离。她被他粗暴对待，渴望的温存没有，还有被当做发泄物的感觉，身体难受，心里也难受。
“行了，你们玩，我去陪大老婆。”褚灵均抛下一句话，出了操作室。
公园？大晚上去公园散步？这么有雅兴？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毕竟这是他深藏心底的大秘密，一直守口如瓶，表现屌屌的。
褚灵均觉得，他必须立刻马上去夜探公园，制造偶遇。
与此同时，褚灵均在会议室里走来走去，一会儿刷新闻一会儿看大盘涨势一会儿看视频，焦虑的打发时间。中途还断了wifi启用4g，就怕信号不好，把她的信息堵在路上。
要不是他毛发旺盛，真担心他把自己捋秃……
褚灵均又回味了很多照片，这是他的秘密宝藏，是比他生命还要贵重的东西。
他们俩都没有敞开心扉好好沟通，他说反正不急着要孩子，不适应可以缓缓，等结了婚再想办法。两人虽是同居，一人一室。
“哭什么，妈又没怪你。谁还没个眼瞎的时候，你妈当年不也看错你爸了。咱们娘俩都一个毛病，感情用事，吃亏。”
傻瓜，我说的就是你，明白吧？
吃过饭，曲瑛喊曲玥去房里。曲玥知道，真正的谈话教育开始了。
晚餐时气氛很好，闲话家常，曲玥问起妈妈的工作，她照例是吐槽那些顽皮的学生，称赞好学生，又点评现在的学校风气不如从前。周国伟在一旁搭话，跟她一唱一和。曲玥发现，只要有她爸在，她妈永远不愁没人接话。
认命吧。认命吧。
“他找你干什么？”曲玥心中警铃大作，“跟你借钱了？”
曲玥脸上带着口罩，手扶栏杆，用手机看工作汇报。
此刻，褚老大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脸上表情倍儿骄傲的说：“游戏嘛，我小老婆，大老婆不在的时候她最大！现在大老婆回来了，小的就得靠边站咯。”
到了教师宿舍楼，遇到熟悉的阿姨，热情的跟她打招呼，曲玥取下口罩，一一笑着回应。
褚灵均屈指敲打照片里女孩的脸，咬牙道：“混球！混球！混球！”
把她养大成人不算完，又要为她操这种心。
手指伸直，轻轻抚上那笑靥，他跟着笑起来。
情绪调整之后，他给曲玥回信息：“管好自己的事，别操闲心。”
等忙完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喝口水，拿起手机看到他的消息，一头雾水。
褚灵均缓了缓澎湃的心潮，说：“我有急事要处理，先不玩了。”
后来经过卫驰科普，才知道这追月……啧……
褚灵均后知后觉自己太激动了，捋了捋头发，有点不好意思。
以后再也不会犯蠢，自找没趣。
“这个类型……完全没有方向啊［笑哭］”
是不是操作特别牛逼的女选手？
跟徐醒恋爱期间，他用公司的钱买了一辆代步车，嘴上说着以后可以给她车接车送，但实际上她没享受过几次，有什么事还是自己打车。到分手时，他毫不犹豫把车开走了。
褚灵均回复：“大概就是，头发黑长直，脸不大不小，鼻子不高不低，嘴唇不厚不薄，脾气不好不坏，一切都刚刚好。”
“去你妈的什么玩意儿！”褚灵均随手拿起柜子上的玩偶砸过去。万钧之力，幸好只是塞满棉花的玩偶。饶是如此，被砸的人都抱头哀嚎。褚灵均慷概激昂道：“大老婆是我的白月光！我对她死心塌地至死不渝！”
哦，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到底发生了什么，老大跟磕了药一样迷幻？
褚灵均看到周筱悠顿时来劲了，发送：“你给曲玥打个电话，问问她在哪儿，”
发泄了好一会儿，跟空气自由搏击。
曲玥坐在开放式公园的长椅上发呆，看着江景和夜景，看这城市的美轮美奂。
好不容易熬到白月光分手，万一又被哪个杂种截胡，他想杀人再自杀。
曲玥决定，等公司业绩好起来就抽时间去考驾照，然后给自己买辆车。这样无论是办事还是回家看望都方便的多。哪像现在，在下班高峰期的地铁里被挤得喘不过气来。
“……好。”她没办法拒绝。
“啊——！！！”他扔掉手机，抓着头发，像发狂的狮子般，怒吼一声，又在虚空狠揍几拳，“草草草！草！草！！！”
她妈曲瑛笑着：“回来了。”
妈妈已经为了她独自过了那么多年。她长大了，该体恤妈妈了。
“你明白个球！”褚灵均怼道，“你明白倒是给我表白啊？傻叉！”
终于，漫长的煎熬的一个小时后，她回复了，连发几条，还有图片。
室内众人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曲瑛笑起来。
一位专心致志沉迷游戏的ad，盯着电脑屏幕嚷嚷道，“老大你掉线了吗？”
曲玥发送：“明白了［微笑］”
心里没有男人更没有情爱，唯一想的是，怎么才能在这座城市站稳脚跟，买下属于她的房子。
一段长跑恋情，到最后是收获了暮气沉沉，认识了人心险恶……
她以为他尊重她，原来是背着她寻找了别的解决渠道……
褚灵均走入一间空会议室，门一关，坐在椅子上，再看一遍曲玥的问题，思考该怎么回答。
周筱悠乍一进去时，还以为自己被什么江湖组织看上了。
这样不行，不行，以后在一起 ，他岂不是要被她拿住。
真正令她改观的还是在她大学毕业后，当她妈把积蓄都用来支持徐醒创业，他没有阻拦。那天他跟徐醒喝酒，语重心长的嘱咐她，以后有所成就一定不能忘本，要好好疼老婆孝顺父母，又说他要是对自家闺女不好，一定饶不了他。那次她泪如雨下，感受到了一直缺席的父爱。
这个群里只有褚灵均、卫驰、周筱悠三人，群名叫［追月盟］。
曲玥苦笑，“一年不如一年，我都怀疑以前认识的徐醒到底是谁，怎么能变化那么大？我甚至觉得，他就把我当跳板，没有真心爱过我。”
“不是。你们都闹成这样，他还借什么钱。”曲瑛轻斥，又道，“他跟我说了你们的事，他说他一时糊涂，不想跟你分手……”
哪来的白月光，居然能撩动这个不爱交/配爱交手的杀破狼风网瘾中年？
褚灵均一反常态，其他人都转眼看他。
此时，褚灵均也在看夜景，但他坐在宽敞的观景阳台上，浑身不得劲。
唯有一声无奈长叹。
又补充：“别说是我问的。”
褚老大这是怎么了？
从家里离开后，曲玥独自去滨江路散步。
当然，这些话纯属口头发泄，不可能发过去。
褚灵均再次给自己打了满分。
再翻下一张，教室灯光下，女孩埋在课桌上做题，他再打：“坏蛋！坏蛋！坏蛋！”
另一边，曲玥问了之后，没有马上得到回复，就去忙工作了。
但他忍住了。
她妈在她还念小学时跟出轨的父亲离婚，这些年一直独自抚养她，直到大学，遇到周国伟，重建家庭。起初大家都不看好，认为他们不配，曲瑛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周国伟只是个货车司机，小学都没读完，两人可以说是两个世界。
翻开加锁私密相册，里面是密密麻麻的上千张照片。
何必。
手指紧紧攥着手机，指骨发青，牙齿都快咬碎。
妈妈留她在家睡觉，但是那两室一厅，她爸妈一间，弟弟一间。不管弟弟在不在家，她都没有占用过他的空间。如果留宿，就是跟妈妈一起睡，爸爸去别的地方睡。
女孩桌上堆满了书，她下巴压在书上，闭着眼，不知想到什么，弯起嘴角笑，阳光不偏不倚的笼着她，缀上她的笑……
不是有句歌词唱的，暧昧最撩人。
褚灵均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怎么都打不下去了。
“就算你不跟徐醒在一起，这个问题也不能忽视，不然以后怎么办？”曲瑛满面愁容，“傻孩子，你怎么不早说，这周末妈陪你去检查。”
“能有什么急事啊？不是说好天大地大都大不过游戏吗？”
不怪他们这么好奇，褚老大以前的确说过，天大地大大不过游戏。游戏中途从来不打岔不划水不坑队友，就算上亿的买卖等着谈，也得一把游戏结束再说。
接着是几张美女图片。
曲玥坚决摇头。
她妈是三十八中的英语老师，三十八中是名满全城的优质学校，但位置偏远，在城市最边陲，她从工作的地方回家，地铁得一个半小时，中途换乘一次。
拿起手机，在新建的微信群里发红包，配字：有人吗？
“前两天徐醒找过我……”
曲玥下班后，坐地铁回妈妈那儿。
“妈，对不起……”曲玥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眼泪。
继父周国伟满面笑容：“饭菜还热着，来，吃饭，吃饭。”
跟那位攀岩潜水登山开赛车的美女比，她的生活单调乏味的与家庭主妇如出一辙。
“我擦，移情别恋这么快，那你大老婆是个什么玩意儿？”
身旁人碰他一下，提醒他抬头去看，老大不是掉线，是彻底离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