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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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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巧别人的灯都灭了,就剩他房里还燃一小幽暗的烛火。

    “小贰啊小贰……你都纯洁了这么久了,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学小叁的下毒了。”

    那人挥起剑……

    ……

    我笑了笑:“当然你们现在想反悔,各自走,咱就把宅里的东西都分掉,不会少了你们的。”

    撑着下巴,蹙着眉,想来想去,琢磨着壹临走时说的话。

    就像看不出芳华会喜欢你,而你却又总惦记我一样。

    可深入骨髓的记忆又如何能剥去……

    那个高手似乎忍不住了,脸抽搐得……

    我侧过脸,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撑着摇晃不停的车壁,扶起已愣在地上的韩子川,搀他坐入塌,学着他开头的姿态,拍着他的肩,低声说:“别担心,有我在。”

    “那个……”我出了声,虽然直到现在说这话有些破坏气氛,可是不说我却是做不到的,压低嗓子低声道:“今晚我睡哪儿啊?”

    我讪笑着。

    我就说么,他一刀子嘴豆腐心,一定舍不得我受冻,我喜形于色。

    怪了……

    我愣了愣,直接破口而出:“你昨夜没睡我的房,去干什么?”

    饭桌上气氛很压抑,原本闷声闷气扒饭的毒公子把筷子住桌上一啪,侧头看着别处阴里阴气的说:

    一辆马车便停在门口。

    这会儿原本用了十成力气的,换做以前,就算未击中光凭这掌风都能让人歇气儿,如今……那人没事,反倒我被内力冲撞了,体内翻江倒海的……

    “唤我勺儿。”

    我突然思绪一顿,觉得不太对劲。

    当然,下了料的,岂能与宫里的相提并论。

    他束起手在背后,悠闲地走了,看都不看我一眼就想走。

    却,把马惊了……

    有人还敢围追堵戴皇上的马车?

    他一翻小白眼,坐在我旁边,挤开了小陆,拿起碗又给我喂了一大勺粥,轻声说:“虽然近些年这些下药的损事儿都是与你学的,可是一进了宫我就不能这么贴身照顾你,这些粥里加了许多解药,能防迷香,春|药,蚊虫叮咬……”

    其实,以前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毒药我早已记不清配方了,再说谁又会把毒搓成这个大的药丸,遇水又不容易化,就算想下毒别人也不一定会乖乖吃啊。

    他只会说,是我和子川一起,没有你……不能带你入宫。

    我楞了一下。

    我很崩溃。

    他执着我的手拉近,眉宇蹙着,轻声问,“你究竟把我当成了谁?”

    噗一声,竹帘倏地被冲开,随即而来的冷空气侵占了整个狭小的空间,一根箭深深的陷入了木头里。

    义父,我很想你,为何这么多年都无法忘记你。

    这马车里还有别人?

    子川……

    我扒饭。

    “勺儿,小心!”

    “分个屁。”小毒公子却沉着脸,闷着半晌才吐一个宇:“大爷我才不稀罕。”

    今夜,发生的事情颇多,始终是睡不着了。

    难道,我连三成都不剩了么。

    “你也知道,如今被皇上盯稍上了,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该节省还是节省,再也不能让你由着性子破坏物什了。”

    韩子川说得没错,我始终都忘不了那个人……

    甜枣糕,葱卷,蜜枣陷的馒头,还有小米粥……

    吃的可多着了。

    “哪怕能防办日也是好的,主子……宫里如狼似虎的人多了去了,那个皇上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来……再多喝一口。”

    而原本有几个侍卫般的人骑马在前面护着的,这会儿全不见了,隐约听到林里传来兵刃的声音。

    一个中年男人,看身手似乎是高手,垂着眼皮,躬起身子很客气的说:“各位公子们,奴才授主人之命,来接姑娘了。”

    回家……

    一直不吭声的丑儿,自卑的低着头,腰间挂着那半截的笛子,感觉他像是要哭了。

    一旁的丑儿坐得最远,缩在椅子里,抱着那截破笛子,一双眼睛里射出来怨棉冰梭子一样,直朝我飕飕而来。

    我笑了。

    义父……

    这药下得妙……

    敢情儿还真想让我陪他……早说么……

    “他,就是你当初收留我们的原因么。”

    “你让一下,挤得慌。”我斜也一眼,小心翼翼从他身上爬了下来,坐在旁边,他眉毛轻蹙了一下,也没多说什么。

    我没了兴致看,打了个哈欠。

    好眼熟,不就是被韩子川撕掉的么。

    轻轻抚上他的发。

    桌面上的纸哗哗作响,那幅画在烛光里分外的迷人……

    “我们都在说,你往哪儿,我们就往哪儿。”

    韩子川一声喝,我回了神,抬眼边看那人一剑砍来,这会儿是对着我了。

    他说这话时,眼尾处的痣都在抖,格外的可爱。

    他望着我笑了:“倒看不出,你这样子怎么在江湖闯了五年,混了个这么神秘的名号”。

    我胆子大了点儿,斜一眼,抬头望着他:“呃……客人都是你招呼的,你会不知道他是何人?”

    并不宽敞的车内,传来纸间翻纸的声音,我虚眼望向他。

    等等,我跟他说这么多干什么。

    我站在门口,都有些怔。

    一屋子人,早已在里头等着我了。

    情急之下,捏出一把符纸,二指夹着,扬了一下。

    小肆公子却在一旁扑哧笑了,眼尾处的痣格外俏皮:“宅里的这点东西都是我和壹嫌的,怎就让你给派着分了。”

    一声讥讽,从韩子川微扬的薄唇里冒出,他探身拿手掀开帘子:“只怕是又遭埋伏了,你只管冲过去,保这一车,其他人不用理会。”

    靠,早知道就不逞能了,你砍你的,关我什么事儿啊……

    半截木头深陷入桌边缘,远看……也像是完好如初了。

    他转身,我却别扭地埋头收紧了手。

    在一旁俯身也不知在忙什么的肆儿,径自用食中二指摸了一下眼尾处的痣,偷偷的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眼微眯,回身望了我一眼,执起了一张被糊好的纸,交给了壹的手里。

    我在清冷的石阶上蹲了半晌,却拿不定主意夜里该睡哪儿。按道理这宅子里客房还是有的,只是都说是客房了……

    “爷,您没事吧?”赶车的人焦急的回头看。

    “这儿有一些我平日里画的符,要紧时能派上用场的。”

    他气得身子直抖。

    “你们不要吃饭,我家主子还要吃呢,催什么……小心老子给你喂药。”

    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我已经很努力想把他忘记了。

    啊……

    昏黄的灯。

    或许是伤了心神,一时间也觉得胸口里的几股莫名的气在乱窜,撞得我有些疼,我只是搂着他,勉强让自已分神,贪恋着那温度也不去理会体内的异常。

    这符纸是肆儿预备的,至于这药丸……

    “小叁,别吓着人家了,陆儿再给主子添些粥。”

    一路摸黑,一间间门便给我摸了过去。

    只要见到神韵与他相像的人,就会忍不住想要纳入身边,原先只是一年一个……到最后,竟像是止不住了一般,越收越多。

    小陆倏地一下起身双手端了杯茶,吹着热气,捧了给我。还煞有介事地捏起了袖子给我擦起了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这一旁,小陆轻轻扯了一下我的衣角,我回了神,笑了。

    你以为,我五年都是浑浑噩噩混过么,我有那么多公子,自也与他们习了不少东西。

    清晨,天还没大亮。

    既然被皇上逮着了。

    他却老大不客气地,捻起了一块糯米包的小肉块,嚼了起来,举手投足贵气十足,吃完了还不忘补一句:“好吃不比宫里的差,这陷味道有些奇怪。”

    这纸……

    心骤然紧缩,环住他的手也用了不少力度,陌生的温度,没有熟悉的体香,可那身形与声音却那么的相似。

    玩完了。

    三年五载的都没闲人打扰我,那几件烂房间早就没人收拾,几近腐了的木板床上面连被褥床单都没有……总不能让我抱着几捆枯草取暖睡一宿吧,敢情也忒惨了点。

    嘿!

    韩子川反应极快,身形一避,侧身牢牢握住了他握剑的那臂膀,挡在了我前面,目光寒洌,咬牙似乎有些撑不住了。

    旁边一声咳嗽。

    让着你,不是怕你,而是为了芳华。

    他……

    “我走了。”

    “勺儿。”他没察觉,只是轻轻地说,“你与今晚来的仇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谢了啊……

    小贰真是深谋远略。

    “时日不早了,别再喂了,让她去吧。”壹起了身,扳着脸说,慢悠悠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包袱,扔到我怀里,“这些都是必备的,给你准备了一些衣物。别玩久了,记得回家。”

    我就呆了。

    这招好是好用。

    他不语。

    我这叫一个寒。

    而且……我也没地方睡。

    这画……都被酒水泼得花成了这样,居然还能被看出来……真是佩服您了。

    他们一个个真的也做得很绝……居然连一床被褥也不给我留下,便各自打着呵欠作鸟兽散了。

    贰站在我面前,乖巧的拿手握着我的袖子,隔着布料捉紧了我的手。

    外头一阵打斗声,我抬头,望着他的脸,刚毅俊朗,眉宇凝重,目光凌厉恍然闪过一丝杀气。

    “你可没告诉我,你的仇人居然是当今圣上。”

    离了生活了几年的宅子。

    马车一阵颠簸,韩子川撑起了手扶好,眉毛一蹙,活脱脱的帝王气势便出来了,不悦地说:“小林子,你缓些。别弄得马车一个劲晃不停。”

    默哀,还是乖乖的吃好了。

    那身形,背的轮廊。

    他美目一瞪,我弱了,垂头,不太自然地拉了拉衣袍边角,蚊子哼哼似的答一句:“仇人。”

    “主子?”

    “朝中没什么大事,接你回宫的事要大得多。”

    竹帘上突然被溅上血,腥红一大片。

    一只手紧紧的拽紧了我的袍子。

    这叫一个做贼心虚。

    手袖被人压了一下,我抬头,正对上小肆的脸:“这一卦是凶,不过我想你能应付的,我不劝你。”

    灯光昏暗,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有些恍惚。

    望着自己的手……

    将小公子们养在身边,天天看着,就像是回到了宅子一般,那些美好的过往历历在目,就像芳华还在我身边,就像他还在看着我一般,那么的安心且舒适。

    五年了,一人闯荡江湖是寂寞的。

    悄然,推开了门。

    自从与小肆学完这个后,平日里不用拣柴一张符纸就够生火,烤地瓜也忒方便。

    还挺舒服的。

    壹坐在厅堂头把椅子上,端着茶,手指执着盖,也不急着打开,径自琢磨着什么。

    我攥着他的衣袍,寻声扭着脖子转头看,一张正经到不能再正经的脸,在光线昏暗的马车里那双眸子却如星辰般闪亮动人,嘴角弯弯露出一个绝对属于意味深长的笑容。

    听着这声音与落寞的语调,我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了,许多前程往事浮现在脑海里,眼眶里一热,拿袖子抹了,悄然走过去,从后面一把环住他,眼泪盈了出来,把脸埋入他的脊梁处。

    我寒了。

    往哪儿逃,也没有路。

    我的好义父,却从来不会为了我吃醋。

    ……也不知道小肆究竟从卦象里看到了什么,这药丸怕是他偷偷放进来的,但愿只是他多虑了,药最终派不上用场才好。

    “今晚上来的是何人?”声音清亮语气很淡。

    我小心翼翼保护着差点掀翻的吃食,踉跄地想爬起来,后领却被人提着,腰间一紧,就被一手臂撸着,便跌坐到了一个温软的地方。

    他伏下身子突然在我耳旁说,扬起声音说:“这是什么?”

    “你在吃醋么。”

    “等我回来后,一定治好你的脸。”

    我心里一软,某老大就起身,神袍一挥,喝斥道:“小贰,小叁你们今天把前门后门守好了,别让某人夜里跑了。”

    “那就是热了?瞧着汗流得……”毒公子大大咧咧的瘫在椅子上,挥着那大紫大花的袖袍,“老二给咱主子多扇些风,最好拿风抽死他。”

    我一拍大腿儿,“你们”可不包含他在内啊。

    “我哪儿也不去。没事……不要为我担心。”

    闻着这药香味就知道是消火降欲的,我屁股不着痕迹地挪了一挪。

    语气很无奈,也有些寂寞:“主子,该解的还是得解。有些事并不是你不去想,旧梦就能忘记……若是他在宫里,你便去吧。”

    连带着还把大厅的门给关了。

    可是他越擦,我越哆嗓。

    怎么回事……

    可却走不动。

    话音还未落,转瞬间,听到破风的细微声,我一眯眼,伸手拽着韩子川的衣袖,就把他压倒在了软榻上。

    我继续低头装聋。

    挪了挪……

    空气骤然冷了下来。

    韩子川身后的竹帘放下了,遮了些光,重重叠影映在那一席云绣落英纹的衫上,紫袍前襟敞着很开,腿交叉着,隐约露出了里面迷人的线条,分外的诱人。

    他正拿手撑着头,懒洋洋地翻着包袱里的黄符。

    他没看我,却低着声音说了一句:“你还知道回来……”

    我蹙着眉头,沉思。

    躬身,迈进了马车里。

    “治不好也没关系,你……要回来。”很硬的一句话。

    壹搁了茶,视线徐徐上下扫了一眼手里的画。贰儿也闲不住,手揣在袖子里,站在后头俯身轻声说:“这痣有些像小肆,眼睛像极了小伍,身形风姿到是比老大还要诱人,神情有些像小叁,这究竟画得是谁啊?”

    可还只踏上了一只脚,就被人拎着领子……一并拽近了里面……差点跌个狗吃屎。

    他细细看了我一眼,徒然间无力的松手了,失笑。

    他美目又一瞪。

    嘿……那你还问我。

    韩子川朝我一笑,早已安稳地坐在一旁,他抚着我的手,轻拍了一下。“别担心,有我在。”

    “别动……就让我抱一会儿,哪怕就只一刻。”

    我又一阵恍然,抚着他的背,脸颊轻蹭着他的衣衫,“义父,告诉我,这一次,该不该进宫?”

    韩子川蹙眉,也不太敢拿在手里,只胡乱拿绢布包着揣入怀,目光怀疑地望了我一眼,低沉着声音说:“朕替你收着。”

    他只会说,勺儿,让着子川一些。

    壹,对不起。

    我趁着这空挡,腾出一掌便朝那人击去,那人身形踉跄,狠毒的望了我一眼,拿袖子一抹嘴,似乎没什么损伤。

    我睁大眼睛眯眼笑了,“我若说是,你能接受么……”

    道旁的林叶在视野中掠过,有些恍神。

    还真看得起我。

    他身形处的那份寂寞是如此的相像,直深入骨髓。

    我瞅了一眼,厚厚的一叠,平日里画的么……怎么上面的印迹还是半湿的,倒像是画了没多久。

    真好,你会吃醋……

    “究竟有多大的仇,须见面这么搂搂抱抱。”

    一声闷哼,有人轻笑着,热气呼到了我的耳边,有些软腻的味道:“别乱动……我可饿着呢。”

    “这会儿急着接我回宫,莫不是他出了什么事?”

    他虽是说不出话,但能看出他的慌乱,像是很不安。

    我苦笑了一下,靠在马车窗旁,蜷在软垫上,别开脸。

    韩子川进哪间房不好,偏偏这会儿进的是我的房。我在庭皖里站了一会儿,耸肩,低头默默地忍受着背后几道强烈的怨念目光,再慢悠悠的溜到大厅。

    他手往桌子上一拍,灰尘扬起后,一小截木头掉了。

    壹身子一颤,像是吓了一跳,第一次这么恭敬不知所措的叫我。

    “不不冷。”

    我喷……

    “这些只是解药,我又没中毒,吃了过了半日又没了药效了。你这……”

    “无碍。切要把他们甩在后头。”韩子川一张脸铁青,这会儿马车颠簸得更厉害了,我探身就要出去,他却一把将我拽入软塌上,用手臂护着,将我拥入怀里。

    我淡定一笑,袖袍一扬,符纸燃烧,灼成一道火光便直扑他脑门,力道之大直把他冲出了马车,火光染成一条巨龙,腾空而去。

    他一定又认为是什么下三滥用作下毒的东西了。

    “就这些不懂规矩的下人们整个一叫催魂,等会儿上车又颠又饿容易犯吐,这儿有一些点心和粥,我一并放在小蒸笼里,主子路上吃。”小贰仍旧不放心他那些下了药的早餐。

    我甚至,能告诉自己,一个人也能活得好好的。

    轻轻将他拥入怀里,哄小孩似的拍了拍。

    还吃啊。

    这会儿……一把符全用了,刺客八成没了命。

    “受死!”

    我招你惹你了。

    门合上了。

    好险……

    他笑了,充耳未闻,直接搂着我,手探到我怀里小蒸笼的摸索着,凑到我耳边说:“都有什么吃的……”

    “何人竟敢抢这辆车。”

    “少跟我贫嘴。他找的是你又不是我,我在场又不能多问。”

    一下里空气骤然冷到了极致。

    我左闪,右闪,身子是够灵巧,无奈空间太狭小,一不留神被冲撞到软榻上,身子生疼,咬牙,探手朝四周摸了摸……触摸到了一个柔软的包袱。

    看也不看,便念了一个火咒。

    韩子川稳稳的坐在榻上,沉默了一会儿仰起脸,望着我声音上扬,还好不不死的补一句:“你有没有发觉,赶车的小林子已经坠马死了。”

    这二字在他嘴里说出来,别有一番韵味,让人怀念……特别声音又像极了芳华。

    “爷,您坐稳了,前面怕是有异。”

    看不出的事情多着呢……

    不要命了么。

    壹动作轻柔的将纸放了下来,纸落下确实很轻,可那桌面却抖得厉害了……

    “主子,大口点吃,这些粥与小菜我都添了料的。”小贰在一旁补了一句。

    在试图保护我?

    他忙起身,拿袖子给我擦。

    他诧异的望着我,我莞尔一笑。

    “主子冷么?”

    他声音却是沉稳的,一字一句的蹦出:“勺儿。”

    “从宫里到这儿路程也不短,你就这么奔来,朝里的事不用理么?”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今夜你们谁敢收留主子便家法伺候。

    一个浑身是伤的人,闯了进来,身子靠在马车木板上,抓着一把剑朝我们挥了过来,白光一闪疾急而来剑气逼人。

    “今夜你们谁敢收留主子便家法伺候。”他阴冷地也冒出这就话,就跨出了门。

    “你也没问啊,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见得光的事。”我耸肩从地上拾起小木头吹了吹,手一压按上了那桌子。

    车身明显的颤了一下,沉闷的声响与搏击的声音,马车左右晃得很厉害。

    “他?”韩子川嘴勾起,轻蔑的笑了一下,“你倒还总惦记着。”

    我很怯的望了一眼发号施令的玉面小肆,他从坐到桌旁到现在还只是光动嘴吧不动碗,只是埋头拿着筷子摆来摆去,像是在算卦。

    他沉默了,僵硬着身子,铜镜里倒映出他的脸有着柔情和莫名的悲伤。

    我低头拍了拍袖袍上的灰,好像符纸用多了……

    一个人披着单衣坐在桌子旁,伏着身子,似乎在看着什么。

    风从破损了的竹帘里飕飕的灌了进来,外头林影交错闪过,把那片杀戮远远抛在后头。

    晚一步,这玩意怕是已经穿透韩子川的后背了。

    一个包袱,里面是叠黄澄澄的符纸,还有两三粒乌黑的药丸。

    拒了那高手,我亲自拎在手里。

    我讶然,抬眼间便看到他手虚一晃,竹帘放下了,惊鸿一瞥,便看到车外驱车的人那键硕的后背,身上穿着寻常的粗布料,拉紧缰绳,挥着马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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