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小仙女
注意到陆川脸色沉了下去，程宇泽连忙对宋景道：“你那七百度的近视，确定没看错？”
陆川收回了手，严肃地说：“你今天，是不是手滑把票投给秦之南了？”
陆川懒洋洋地起身，拖沓着步子走出了教室, 程宇泽追上来，拍了拍他的肩：“兄弟们都打好了招呼, 到时候, 投你。”
“别气了。”程宇泽无奈安慰着他，半开玩笑地说：“你在这儿生闷气，人家也不知道，要真有骨气，你就一个星期别搭理她。”
夕阳西下，程宇泽陪他坐在篮板下面：“哎，一个人生闷气有劲儿吗？”
“嘘！小声点。”
“我特别不好，真的……特别不好。”她眼泪跟着就掉了出来：“我自私，善妒，糟糕透了……”
“哎！”
陆川叹了声，知道她这性子，索性不再坚持。这种小情趣，不能说多，偶尔来一下，能戳心，楚楚深谙此道。
全班同学给陆川鼓掌，陆川也是冷着脸受了，他抬眼望向楚楚，楚楚一个人低着头，趴在桌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敢情他不知道，她就打算一直瞒下去了。
就在这时，楚楚将手缩回去，在陆川正要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她拧开了矿泉水的瓶盖，重新递给他。
“乔二，理由呢。”
陆川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微微有些讶异：“为什么？”
柔软的纸巾接触他脸上的皮肤，纸巾的馨香传入鼻息，陆川心头的火气莫名其妙就消散了大半，眼里眉间甚至有抑制不住的笑意涌出来：“刚刚叫什么，再叫一遍？”
陆川耸肩：“没所谓，那种事，没选上运气好，选上了反倒麻烦。”
中午楚楚来教室复习，班上的女同学们聚在一块儿讨论待会儿学生代表投票的事。
“没那回事，在我心里你就是仙女。”
楚楚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低着头，脸涨红了。
手缓缓下滑，落到他的唇边，然后轻轻吻了吻她的掌心：“这里，还能感受到。”
“对，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宋景也跑过来火上浇油：“你对她好，她跟你蹬鼻子上脸，你要是冷她三天，指不定巴巴地凑上来。”
陆川面无表情地看着操场，沉声道：“不然呢。”
下午第一节 自习课，班主任进教室，叫同学们将两位学生代表候选人的名字写在纸条上，然后小组长收齐以后交给班长。
有女生拿眼神偷偷地戳了戳楚楚的位置，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了教室，她走路跟蜗牛似的都没声音，压根没人注意到她。
楚楚走到他面前，默不作声地将水递给他。
“泽哥，我给你擦脸。”宋景说完直接凑过来，用自己的衣服袖子胡乱地在程宇泽脸上抹了一把。
“先听我说。”
夜幕降至，小花园里偶尔能见一两对小情侣模糊的身影，陆川拉着楚楚走在石子小径边停下来，严肃地质问：“你今天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她默默地放下笔，轻不可闻地喃了声：“讨厌。”
唱票已经开始，陆川的票数一路遥遥领先，三个正字都写完了，而秦之南那边，才一个正字。
“不去。”
陆川脸色难看至极，宋景讪讪地回过头去，不再多说什么。
“陆川就会一直喜欢你。”
楚楚连连叫他慢点，他没停下，一口气把水瓶里的水给喝了个精光，喝完之后，楚楚从包里摸出了纸巾，踮起脚来给他擦嘴。
陆川是直肠子，不喜欢拐弯抹角，有话就直说了。
他没有接，手揣在兜里，甚至没看她一眼。
楚楚脸红了红，摇头：“不了。”
“……我当时可能……不想你去。”楚楚红着脸，低头对他说。
“你还知道啊！”程宇泽煽风点火，乐呵呵地说：“你对小嫂子，简直宠得太离谱！这不，惯出毛病来了吧？”
陆川默默地将记下了课代表这一笔。
边上程宇泽拖长了调子，像唱歌似的感叹：“唉，可怜啊可怜，一个人啊没钱，单身狗啊还没人帮忙擦脸。”
“对……对不起。”
他牵着她的手，移动到耳畔，喃喃道：“这里，还能听见。”
楚楚拿着一瓶矿泉水，朝着操场缓缓走过来。她穿的是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大大的帽子两边吊着毛茸茸的白球，领子也环着绒绒的兔毛，将她的皮肤映衬得愈加白皙。
班主任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快放学了, 那就下午上课前, 我们班进行一次简单的投票，同学们写下心目中最适合当学生代表的人选, 交给班长。”
“花痴，人家陆川早就名草有主了好吗？”
陆川气闷地说道：“就是对她太好了！”
陆川的票数已经远远甩他一大截了。
黑板上陆川以远超秦之南大半的票数，成为了学生代表，但是陆川似乎心情是沉到了谷底。
“那又怎么样，还不能让人yy一下吗？”
陆川握住她的肩膀，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沉声问道：“乔二，我说过，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打什么脸！”
“呸，走开！”程宇泽作势踹他一脚，嫌弃地说道：“一身汗臭。”
程宇泽立刻噤声，课堂上，陆川抱着本厚厚的不知道是什么鬼玩意儿的外文书读着，一言不发。程宇泽本来想叫他玩王者荣耀的，但是看着陆川这一脸的“老子不爽谁惹谁死”的表情，想了想，还是算了。
陆川突然伸手，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楚楚微微一惊，剩下的话生生堵在了她的喉咙里。
陆川上前一步，定定地望着她：“没什么对不起，就想知道原因。”
“归个毛。”陆川漫不经心地说：“我不喜欢这些事，麻烦死了。”
宋景将靠墙这一边的大组所有的“选票”收齐之后，交给班长，接下来由班长唱票，学习委员在黑板上画正字。
“不是说对学生代表没兴趣吗？”
“他不爽我很久了。”
“陆川。”
宋景还是转过了身，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他一本正经演讲的样子，肯定超级帅！”
他站起身，接过水痛快地喝了一大口，咕噜咕噜，喉结翻滚，仿佛这不是喝水，是在表功。
女生们彼此交换这眼神，吐吐舌头，喧喧嚷嚷地走出了教室。
宋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沉默了一会儿，又回头看看陆川，刚好撞上陆川抬起头来，他立即缩回目光。
宋景不解：“人家招你惹你了。”
“咱们班最拿得出手的男生代表就是陆川，选他啦！我真是迫不及待想看他站在会台上演讲！”
她还保持着给他递水的姿势，陆川的心紧绷着，几秒的时间却仿佛过了几个世纪般的煎熬，有点……受不住了。
他烦躁起来，程宇泽提醒陆川：“不是不想当学生代表，现在让给秦之南，打脸的最佳时机！”
秦之南属于抱着书本死啃的那种，平时刻苦努力，争分夺秒，很少跟同学有什么交流互动，甚至有时候同学向他请教问题，他都会推说不知道，然而这个题目他明明又是做对了的，但是他并不愿意分享，不是怕耽误学习的时间，而是不想被人超越的心态作祟，毕竟高三了，每个人都是竞争对手，高考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为什么要去帮助对手学习，让他打败自己，又不是傻。
“再叫一遍，想听。”
楚楚闷不吭声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基本没什么存在感, 所以女生们也没有注意到她，她们毫无避讳地大声讨论着。
就是自家媳妇，陆川才生气，不管什么理由，她都不能这样帮着外人，投了秦之南就算了，居然还让别人看见，还传到他这里来了？
楚楚茫然地摇了摇头。
闻言，楚楚全身一悚，受惊地往后缩了缩，目光闪躲：“你……怎么知道？”
陆川微微叹了一声，俯身与她平视。
“他爱去去，没所谓。”
“你们这帮外貌协会，简直没救了。”
宋景作为小组长，起身收纸条，顺便朝陆川的纸上望去，只见他拿笔在白纸上写下方方正正的“陆川”两个楷体字。
“不能错啊！”宋景将眼镜摘下来，用衣服擦了擦：“陆川俩字，秦之南三字，我就算再近视，总不能数不清数吧！”
楚楚将纸巾叠好，从额头开始，动作温柔而缓慢地给他擦了汗，将纸巾折叠，顺着脸部分明的轮廓一路往下，把他脸上的汗水擦得干干净净。
楚楚不住地摇头：“你别问……”
十分钟后，陆川伸手戳了戳宋景的后背：“刚刚，想说什么？”
就连操场上打球的同学都装作不经意地偷偷观察两人。
数学课代表长了狗胆子，他的墙角都敢撬？
二十分钟后。
等等，这事还没完！
程宇泽插嘴：“川哥跟楚楚如胶似漆，好着呢，要是挑拨离间的话，你就趁早别说了。”
陆川重新气闷地坐下来，决定将男人的尊严捍卫到底。
楚楚深呼吸，努力抑制着笔尖的颤栗，在草稿纸上演算着公式，可是她的脑子里乱哄哄的，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
放学，程宇泽叫他打球去，陆川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吆五喝六几个男生一块儿出了教室，朝着操场走去。
“是么，我怎么没看出来？”
陆川老远就看见了她，正要起身迎上去，程宇泽吹了声口哨，似笑非笑地说：“某人要自打脸咯？”
“说得好像你不是一样。”
“废话, 当然是陆川！”
陆川没所谓地轻笑了声：“你要是能看出来，我叫你一声哥。”
？？？
“烦！”
“行！不搭理！”陆川将手中的篮球重重地扔了出去。
陆川抓起她的小手，摸到自己的眼睛：“只要这里，还能看见。”
一秒，两秒……五秒。
“待会投票选谁啊？”
“嗯，乖。”陆川摸了摸她的头，楚楚连忙乖巧又讨好地蹭了蹭他的手。
陆川骂了声：“我让他大爷！”
看着他魂不守舍的样子，陆川懒懒地说道：“有话就说。”
“但是我没有要！”楚楚连忙解释：“我不会随……随便接受其他男生的礼物。”
“别看得这么开，学生代表, 川哥你实至名归！”
怎么会喜欢这么不好的我啊！
宋景转过身，踟蹰了会儿，终于道：“刚刚我收票的时候，看到嫂子递过来的纸条上，写的是秦之南的名字。”
楚楚低着头，皱起了眉心，想了很久，终于说道：“今天上午，数学课代表送……送了我一袋外国的巧克力。”
程宇泽没所谓地说道：“看秦之南那样子，势头倒是很足。”
楚楚咬着下唇低低地笑出声，陆川拉着她的手直接朝着小花园的方向走去。
一直一直地喜欢下去。
陆川很自觉俯身将脸凑过来，让她不用踮脚也能够得上。
宋景注意到，程宇泽似乎轻轻地摇了摇头，叫他闭嘴的意思。
宋景踟蹰了一会儿，终于说道：“你跟嫂子是不是闹矛盾了？”
最后，她的手落到他坚实的胸膛，陆川一字一顿地对她说道：“只要这里还在跳动……”
然而这一点，陆川就看不明白，谁找他请教问题，就算在打游戏，他都会立刻放下手机给同学讲解一通。秦之南还在心里头笑话他没脑子，然而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错得多离谱。
“说实话！”陆川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凶起来，让她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楚楚低着头，不知所措地说：“你怎么会……喜欢我。”
“去问她啊！”
楚楚委屈地看着他。
陆川写好后将纸条叠好，卡在指尖递给宋景：“但我对吊打秦之南有兴趣。”
一整个下午，陆川都跟吃了火药似的，谁撞上都没好果子吃。
一场球赛，陆川打得很猛，很用劲儿，谁都能看得出来，他今天心情非常不美丽。
程宇泽笑了笑：“自家媳妇，有什么抹不开脸的！”
然而，陆川耳朵边却炸了个原子弹，心脏被那一声“川川”给轰得稀巴烂。
“我也选陆川！他长得好看, 到时候往台上一站, 肯定能迷倒全校女生, 咱班多有面子！”
楚楚咬着牙，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怎么告诉他，他那么优秀，那么出众，可是她心里却害怕起来，她怕他锋芒毕露，怕他走的越来越远，怕自己太笨太蠢，会追不上他的脚步。
一阵风吹过，卷起枯草。
“川川，喝水。”她声音温柔，宛如和风细雨轻轻拍打着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