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天堂和地狱，他和她其实都很痛
她是豪门女子，早期出国留学，后来嫁进傅家，总会给人一种优雅大气的感觉。她很聪明，正是因为这份聪明，她才能在傅宗伟的眼皮底下能屈能伸，装疯卖傻多年。从来没有人否认过，温月华是一个很有心机的人，但她的这份心机并不会招人反感，因为她当年就是利用聪明和心机暗中保护着傅寒声，更帮他夺回了博达。
是的，她都知道，活了她这把岁数又有什么事是看不清的，但萧潇怀孕日期实在是大忌，这样的忌讳足以把温月华心里残留的那一点相信，摧残的所剩无几。
这个女人若不是心理强大到了一定程度，就一定是天性冷情无心。
履善是不可能跟萧潇离婚的，温月华在履善的言行举止中窥探到了他对这桩婚姻的坚定。她在3月傅家，听了儿子一番肺腑之言，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就这样吧，履善都不在乎了，她还那么计较做什么？强行拆散两个人，到最后痛苦的那个人还是履善。
那是一份创业合同，每人保额500万，不是唐氏名义派发，而是萧潇的个人资产。
腹部有些紧。
萧潇和苏越的亲密照，一直是温月华难以跨越的一道心结。心结滋生，并不意味着她不喜欢萧潇，她理解萧潇的艰难，却无法阻止自己堵心数月。
有人气得破口大骂：“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德行，现在满城风雨，全都在传你肚子里怀得是一个孽种，唐家出了你这么一个败坏门风的蛇蝎女，老祖宗在九泉之下怕也是难得安宁。”
6月28日，山水居。外面月光皎洁，卧室一片静寂，傅寒声把萧潇搂在怀里，一寸一寸地吻她，吻到最后她的眼里开始有水光闪烁。
萧潇甩开了他的手，她颤歪歪的站起身，察觉傅寒声要扶她，她浑身开始颤抖起来，她无法保持平静，她不让傅寒声扶，她说：“你先别碰我。”
c市那天很热，萧潇和温月华在客厅里说了一会儿话，还没到午饭饭点就困倦的回到了卧室里。她在前一夜忙工作到大半宿，后来又因为怀孕不舒服后半夜一直在折腾，所以回到床上睡得很沉。
尽管她心里很清楚，依履善那样的性子，若不是笃定孩子是他的，又怎会允许萧潇保胎这么久？
当所有的努力全部消耗殆尽，却不见有任何效果，唐家成员愤怒也是在所难免的一件事，于是各种污言秽语开始迸出口。
在黄宛之的记忆里，那天有人把文件放在办公桌上，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有人离去前看着萧潇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扯了扯唇，唐二爷的眼睛如墨似夜。
那天，卧室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温月华心里一咯噔，转眸望去，就见傅寒声像一尊门神一样站在了门口。
他管天管地，却不能封住所有人的嘴巴，她知道他担心，也从未在他面前有过任何负面情绪，但她拥抱他的时候，分明透露着脆弱，傅寒声觉得是他做得还不够好。
刚得知萧潇怀孕，温月华在短暂空茫之后，内心确实涌起了汹涌起伏的欢喜。履善有后，傅家得香火继承，温月华等了太多年，所以差一点喜极而泣。
她现在不让任何人碰她，她走得慢，傅寒声亦步亦循的一旁护着，他眼巴巴的看着萧潇，萧潇眼睛涨红，身体颤抖的厉害。
履善如果维护萧潇故意撒谎，谁知道？
“潇潇……潇潇……”
萧潇浑身无力，连坐起身的力气也没有，一双手臂及时扶住了她：“不要急着起床，再睡一会儿。”
温月华对此也是半信半疑。这样的半信半疑，不仅仅只是她一人如此，几乎很多人都会在心头打上这样一个问号。
在那间卧室里，他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语声哽塞：“妈，你连你儿子都不肯相信吗？”
贺连擎怒极，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手臂朝办公桌上一挥，只听一阵噼里啪啦，桌上的电脑、文件、貔貅玉器全都砸落在地，心里恨不得把唐氏和博达给生吞活剥了。
这天，萧潇在半睡半醒间被人被注射了麻醉剂，隐隐听到室内有步伐在走动，还有挪动器物的声音，她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却很沉重，连眼睛也睁不开。
早在2007年，萧潇就已低价11元买进明伦股，到了2008年6月，萧潇手中一共持有160万的明伦股，到了6月30日，也是6月的最后一天，明伦股在黄宛之的操作下一共斩获了五千多万。而博达做局多时，到最后从明伦赚得钱，还不够补萧潇之前偷挖一个亿的大窟窿。
但萧潇怀孕了。
“饿不饿？”傅寒声眼睛湿润了，这份湿润是因为愧对萧潇，愧对孩子，更是因为她眼眸中的湿意，叫他心头泛酸。
唐家成员没想到，他们在上一秒还对萧潇破口大骂，但下一秒黄宛之已冷着一张脸递给了六人每人一份合同。
有人把之前想要骂萧潇的话全都咽回到了肚子里，拿着文件一言不发的站着。
7月初，经过三个月的考核，共有六位唐家成员被萧潇批示辞退，所谓一视同仁，就连唐家成员也不例外珂。
女声是温月华：“别逼康弘了，是——”
“是医生？”萧潇继续问。
蓦然响起的男子声，突兀的打断了温月华未启之言。
这一次，萧潇一言不发，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康弘，她踉踉跄跄的冲到电话前，直接拨了一通电话给康弘。
他额头上都是汗，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温月华抿着看着傅寒声，只见他伸手指着她，是想说些什么，但手指发颤，眼睛里除了有血光之外，还蓄满了眼泪。
电话通了。
黄宛之的话宛如一盆冷水，浇得六人一个个透心凉。
卧室内，温月华知道，在萧潇的内心最深处，她对履善势必是有感情的。在经历不堪照之后，履善还愿意接受她，爱护她，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纵使她一颗心再如何麻木，也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逐渐依赖履善。
傅寒声这一天不在家，他有公事要谈，临出门的时候，萧潇不高兴。怀孕后的她，私下相处，心里是依赖他的，她不愿傅寒声出门，但她什么也没有说。
医院造假，谁又知道？
面对他的沉默，萧潇移开眸子，笑了笑。过了几秒，她再次挣扎起床，傅寒声握着她的肩：“潇潇，你听我说，我……”
一场三巨头之战，也是一场分不清敌我的暗战，最大的赢家是萧潇，其次是补完窟窿还小赔两千多万的博达，最后就是明伦了。
是7月6日，那天是周日。
办公室里，黄宛之背转身，冷冷的笑了笑，这世上永远都不乏不要脸的人，不曾施予萧潇一点一滴的好，但500万拿起来却是丝毫不迟疑。
有人偷偷地看了萧潇一眼，在对上她漆黑的眼眸时，又仓促的低下头。
当然，也有人走到办公桌前，迟疑询问萧潇：“真的是保额500万吗？现在签合同，可以吗？”
唐家成员聚集在萧潇的办公室里，死撑过，哀求过，警告过，但萧潇始终都不为所动。
她不信任何人的话，她只相信医学报告，dna鉴定，图的只是一份心安。
她承受了这么多，这么多，他能给予的安慰好像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拥抱。
庭院一角，曾瑜等人洗了很多床单，她站在床单后闹情绪，跟他玩捉迷藏，他看了心里软成了一片湖，抱着她温柔的念——
那天，康弘面对萧潇的逼问，一直保持着沉默，她问康弘羊水穿刺究竟是谁的主意，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她之所以这么问，无非是为了坐实猜测。
萧潇有时候看着她，也总是在柔和之余带着一丝示好。
傅寒声脑子翁翁直响，他步伐虚晃的往前走，却是双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
萧潇不是傻子，羊水穿刺她不可能不知道，纵使她没接触过羊水穿刺，但她以前打过麻醉剂，她知道麻醉剂过后身上会有什么反应。
可谣言窜了出来，就连国外华人圈也在看笑话，伴随着质疑声越来越响，温月华在山水居的话语也是越来越少。
黄宛之看着萧潇，鼻翼抽动了一下，那是要哭的趋势：“萧董，我是替你委屈，你为了守住唐氏，无奈辞退唐家成员，顶受着骂名，又有几人感念你的好？你辞退他们，却又替他们设想好了未来，一人五百万，那三千万也是你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但凡他们有半点触动，我也不至于多说什么，但他们怎么能这么对待你。”
后来，后来她什么也不知道。
这晚，距离c市很远很远的苏越，他在繁忙的施工地里仰脸望着夜空中悬挂的那轮明月：也不知道被他记挂的那些人，在c市究竟怎么样了。
曾瑜再次沉默。
她不是一个女强人，也不是一个满腹的人，她在傅寒声最艰难的时候，放下她自己的尊严，委屈苟活多年；却也在傅寒声最为风光无限的时候，退隐傅家淡泊名利。
有人仔细看完合同，抬眸看着萧潇时，眼神里的光复杂多变，眼圈更是隐隐发红。
如果孩子真得是傅家血脉，那是再好不过了；可如果不是履善的孩子，就绝对不能留。这将是奇耻大辱，有谁愿意帮别人养孩子？
可是，她真的是一个无心的人吗？
7月4日晚，温月华夜半起床倒水喝，目光被窗外景物吸引，是萧潇，穿着一袭白色睡裙，坐在花园一角的藤椅上，靠着椅背，一动也不动，柔软的长卷发披散了一肩。
萧潇对他们不仁在先，这般不顾及亲人身份，他们又何必口下留情。
文件散落在地，黄宛之上前捡起文件，递给那人时，情绪里有着强忍的火气：“唐经理，合同保额确实只有区区五百万，但却不是以唐氏名义派发，是我们萧董的个人资产。五百万，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在场六位唐家成员，我们萧董一共出资三千万。三千万很少吗？你们想想，你们究竟有没有把她当唐家人看待过，你们刚才说的那么话，是亲人会说出口……”
他们安逸惯了，以为只要有唐氏在，只要他们姓唐，就可以衣食无忧，风光无限一辈子，但年轻董事长上位，岂止是冷血无情。
是下午四点零一刻，就在萧潇逼问康弘的刹那间，伴随着一道女声响起，很会就有另一道声音斩断了那道女声。
“宛之——”萧潇终于出声，却是制止。
“唉。”萧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显然这些话埋在黄宛之的心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罢了，让她说吧！
“是我。”
傅寒声眼底笼罩着沉郁的暗黑之色，深的望不到边际，在那里面完全找不到一丝的光亮。
后来温月华看到傅寒声也去了花园，拿了一件薄衫外套披在了萧潇的肩上，萧潇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了他的怀里。
萧潇听了他的话，重新躺了下去，却望着天花板不说话。
那日天空透蓝，白云像是有迹可循白色的风，在蓝色幕布上拖拽出长长地踪影，办公室变成了一个吵架的地方，萧潇沉默的坐着，再难听的话也未见她动怒半分。
黄宛之看着六位唐家成员道：“在场各位都是唐家家眷，也是任职唐氏多年的老人，我黄宛之本来没有任何立场和权利说这些话，但外人不清楚，难道各位心里也不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吗？你们来到唐氏这么多年，可曾为唐氏创造出可观的业绩？各位私底下做过什么事，难道就真的以为萧董不知道吗？在场有人私自提高原材料报价，有人背着唐氏吃回扣，有人做假账，随便一种在公司曝光，各位觉得自己还有脸继续呆在公司吗？或许在各位眼里，萧董是一个无情冷血的人，但在我的眼里，萧董已对各位仁至义尽。”
傅寒声在某个夜晚里摸着萧潇的脸，那是如花素颜，在灯光下美得平和淡然，她不是握着他的手，而是抓住了他的手，她说：“我没事，我很好。阕”
有人愤怒的指着萧潇，“你你你”了半天，却是说不出一个词来，最后只来得及从唇齿间迸出几个字来：“你就是唐家喂养的一只白眼狼。”
有人大概觉得之前说的话太难听，萧潇这样的举动无疑是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于是文件一甩，虽是恼羞成怒，但声音却很虚：“才五百万，别以为辞退我们，再给我们几个歪瓜裂枣，我们就会对你感激不尽，简直是做梦。”
方之涵如果撒谎，谁知道？
履善的妻子可以是萧潇，但傅家的后代绝对要血缘纯正，这是她的坚持。
不仅仅是傅家，其实很多豪门家庭都是一样的，不怕犯错，却唯独怕极了丢脸。脸面比性命还要重要，温月华纵使再如何喜欢萧潇，可较之脸面注定是不经吹拂的泡沫。
唐二爷站在原地，侧身间，看着他们一步步走远，仿佛看到了未来某一日的他，或许也会像他们一样被萧潇驱出唐氏。
她与他对视几秒，然后开口，语气还像以往那般温和，但却透着几分疲惫：“除了你，还有人来过卧室，对不对？”
卧室里，床前放置着b超仪器，萧潇躺在床上，衣服掀开，露出她隆起的腹部，康弘在超音波的导引下，将一根细长针穿过了萧潇的肚皮，试图抽取羊水。
她从未见过履善那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失去控制，失去理智，也失去了自我。他把所有的示好和深情放在萧潇面前，爱的近乎卑微。
方之涵说萧潇和苏越并未发|生|关|系；履善也说萧潇还是以前的萧潇，医院里甚至有医生可以证明这一点。
这是一个值得他人尊敬的女人，为了傅寒声甚至可以牺牲她自己的生命，为了守着丈夫的一份情，可以守活寡二十多年，就连余生也要把自己的岁月全都奉献给那片象征她和丈夫爱情的葡萄园。
他不能说“滚”，他不能对他母亲道一声“滚”，他在咬牙切齿之余，把泪湿的脸紧紧地贴着萧潇的额头，是他错了，他不该离开她外出谈合同，他又怎知，就连家也是如此不太平。
她有手段，有头脑，但她是一个母亲的同时，更是傅家的一份子。她要对傅家后代血脉负责，谨慎一些总没错。
曾瑜小心翼翼的看着傅寒声，傅寒声抿唇站着，不言也不语，曾瑜低着头，也不敢回答。
曾瑜接的电话，支支吾吾的，说是萧潇在楼上午睡。
她手指颤抖，捂着心口，她说：“这里很疼。”
话筒是萧潇手中急速滑落，她双眼泛红，慢慢转身，慢慢地看着温月华，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傅寒声的身上，他为什么要说谎？他为了维护温月华，不惜让她误会，不惜残忍的对待他自己，那一刻有一种痛在萧潇的心口蔓延，不知是心疼傅寒声，还是在心疼她自己。
傅寒声终于明白那日锦绣苑，当萧潇询问他是否相信她清白时，那一刻萧潇内心深处涌出的痛苦和悲怆。
是六月末，c市谣言四起，每天都有人关注着萧潇的肚子，别说是外界，就算是在唐氏内部走上一遭，也会被人私底下非议许久。
听萧潇在睡觉，傅寒声也便挂了电话，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返身准备进包间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直发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她说：“傅寒声，你也好，老太太也罢，你们不能给了我天堂之后，再给了我地狱。”
傅寒声起初还面带微笑，后来却是再也不笑了，示意周毅陪着，他拿着手机出了包间。
2008年7月6日，傅寒声把萧潇紧紧地抱在怀里，他背过身，像是一只被人刺伤的猛兽，暴吼道：“你们走，都走——”
这时候的温月华是矛盾的，她被这样的矛盾折磨了好几日，那是一种无法向人诉说的心理煎熬。
中午和合作商吃饭，菜品应景，多是时令小菜。这顿饭，傅寒声吃得心不在焉，合作方话多且密，喋喋不休的说了很久。
唐氏高层大厦，几人陆续从萧潇办公室里走出来，迎面遇到了拄着拐杖的唐二爷，唐二爷刚要张嘴询问事情结果，就见他们一个个对他点了点头，随后便一言不发的径直离开了。
有人压着暴怒，压着想要掐死萧潇的冲动，决定在萧潇面前极力维持最后一丝自尊：“唐妫，你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众叛亲离，自掘坟墓。”
下午，山水居客厅，萧潇问曾瑜，今天是否有人进过二楼卧室？
博达高层为此咬牙切齿，不敢当着老板的面编排萧潇不是，但私底下却都封她是“蛇蝎女”和“心机女”。
明伦在这场较量中，输得集团内部一片愁云惨雾。
温月华承认，她喜欢萧潇，但喜欢的同时，她对萧潇却也有着诸多的心存芥蒂。
月光如水，傅寒声摸着萧潇的发，他知道她心里承受了太多太多的东西，这些东西无论他用多少温情都无法消融冰释。
和他如今这一幕是那么的相像。
办公室那么静，静得连呼吸声也听不到，被辞退的唐家成员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脸上表情五花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