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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时间的距离(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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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岐然也给她配了一把钥匙,程如墨后来过去便不特意打招呼了。时常是她做好了饭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看着看着便听见门外响起陆岐然的脚步声。

    程如墨记挂着这事儿,回去以后给刘雪芝打了个电话,刘雪芝说没听见动静,又冷笑说怕是她幺舅吃不得这个苦,想着要做点轻松的活儿,所以就回去了。

    她这边工作清闲些,忙起来也只是一阵一阵的,于是便自告奋勇承担起了舟车劳顿的工作。

    严子月喝了一口葡萄汁,代他回答了:“他们合作都谈得差不多了,不过不打算结婚。”

    今次田螺姑娘来得不巧,下高铁开始就觉得小腹隐隐坠痛,在崇城夏日的骄阳下一照,背上一阵一阵冒冷汗,到了陆岐然楼下,去超市里买了包卫生巾,上去一看果然亲戚造访。

    “你和苏钰这么样了?”

    程如墨想了一会儿,自己心里也有些犹疑不定,一抬眼望见严子月扑闪扑闪的好奇目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想我把你进派出所那事儿告诉你爸是吧?”

    程如墨总觉得小白眼狼态度不对劲,看她一眼说:“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程如墨脸色煞白,想开口问他干什么,奈何除了微弱的喘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像好点了。”

    很快便烤了三小块牛排出来,程如墨咬了一口,觉得味道实在不怎样,又想到这牛排的价格,格外有些肉疼。

    刘雪芝听她这么说,口气有些松动。上回吃饭程如墨姨妈和舅妈确实做得太过分,她本就已心存芥蒂,如今也懒了心思,这段时间全只在表面上应付。

    程如墨瞥他一眼,“怎么?你也想吃螺蛳粉了?”

    第二日日上三竿两人才起,陆岐然吃了个中饭,下午两点便又乘着高铁回去了。程如墨昨晚临睡之前闪过的那念头,到底没机会再问,转念一想,又觉得也无必要再问。

    陆岐然想了两秒,猛笑一声,“你讲笑话真不行,不过田螺姑娘当得还行。”

    陆岐然坐在床边上,凝眉沉着脸拿手机百度缓解的办法。他看见说是掐合谷穴有用,立即放了手机将程如墨手一把拉过来。

    陆岐然哭笑不得。他也是第一次碰上这种情况,看她整个蜷在床上疼得像只被放在热油里煎炸的虾米,着急又束手无策。凭着听到的一些说法,又是冲红糖水又是装热水袋。程如墨身上出了一身汗,红糖水喝下去半天了,但半点效果也没有。

    程如墨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有气无力,“有时候没这么厉害,我一直不准,昨天喝了杯冰水,今天就提前来了。”

    “先跑一年再说。”

    程如墨点了点头,忽意识到不对劲,立即抬头望着严子月,却见她正大大方方地将齐简堂碟子里的扇贝夹到自己碗里来,程如墨望见她这旁若无人的态度,一口没咽好呛了一下,顿时剧烈咳嗽起来,她连忙端过杯子来喝了口水,好半晌才缓解过来。

    陆岐然便又掐了五分钟才将手松开,他望着程如墨好似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起身去给她绞了块毛巾过来,他一边帮她擦脸一边问她:“你每次都疼?”

    程如墨苦着脸,“我最不喜欢跑步了。”

    “检查过没有。”

    “别……”

    “……我要是都不喜欢呢?”

    严子月一边给三文鱼蘸芥末一边说:“就前几天啊,突然就回去了,小舅妈打电话过来跟我抱怨呢。”

    “我以前也想着好歹是亲戚,我小时候舅妈也还挺宠着我。但经过上回,经过严子月这一遭,我算是想明白了,人越是善良越是容易被人欺负。他们早不是当年你发烧背着你走十里地去看病的兄弟姐妹,即便念及当年情谊,这些年下来,也还得差不多了。”

    “跟你也不喜欢。”

    严子月嘻嘻一笑,毫不客气地坐下了,瞥着齐简堂说:“吃饭就吃饭,还发条状态做什么,深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在哪里是吧?我姐和我姐夫感情好着呢,没你的份儿。”

    陆岐然别过脸不理,仍是使劲掐着,任凭程如墨如何让他放开也不撒手。过了大约十多分钟,程如墨动静消停了些,陆岐然这才转过去看她,“怎么样?”

    陆岐然挑眉,“你试试看。”

    “那是你一个人跑,跟我一起你就喜欢了。”

    她疼得浑身发抖,勉强攒了点力气给陆岐然发短信:“身体不舒服,没做饭,你在外面吃了回来吧。”

    齐简堂手里动作顿了一下,笑嘻嘻说:“这么关心我?”

    之后将将手机扔在一边,去厕所里马桶里上坐着。坐一阵,出来躺一阵,又去坐一阵。这样折腾得满身是汗,疼痛却没有丝毫缓解。

    两人正吃着,忽一道人影飘飘忽忽就闪了出来,程如墨望见是严子月,脸立即沉下去,“你又来做什么?”又望了齐简堂一眼,“你通知她的?”

    有时候陆岐然加班,她过去能见面的时间也仅仅晚上睡觉的几小时。但她觉得无所谓,陆岐然上班时她就帮他打扫卫生,完了去旁边找大些的菜场买菜给他炖汤。

    齐简堂立了大功,是以整日在她面前炫耀邀功。程如墨被烦得不行,最后答应以一顿饭作为重赏。定的是花式铁板烧,齐简堂丝毫不打算替她省钱,紧着最贵的点。程如墨掀了掀眼皮,也懒得理他这幼稚行径。

    陆岐然看着她,又将她胳膊拿起来颠了颠,低哼一声,“我看你就是缺乏运动,身体素质不行,今后跟着我起来晨跑。”

    铁板上烤着的鸡腿热油中嗞嗞作响,程如墨回想前今日齐简堂去派出所接严子月时的状况,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心里有事,是以严子月说话都没注意,严子月冲她“喂”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茫然问道:“什么?”

    因刘雪芝说没事,程如墨心里还有其他事情,便没顾及这茬了。

    程如墨情绪怏怏,“中药都喝过好几个疗程了,一停就没用。”

    正感觉眼前一片白花花像是天地混沌未开,又疼得如同盘古朝着她劈了一斧,耳朵捕捉到开门的声音。随即脚步声朝这边走来,陆岐然带着一身暑气到了身边,随即额头被一双温热大手覆住了,“怎么了?”

    “不是不是,”严子月赶紧否认,“我不也是好奇吗?就想知道幺舅是不是犯了什么错。”

    陆岐然看她一眼,“忍着。”说着大拇指指甲朝她虎口处穴位狠狠一掐。

    有次在饭桌上,陆岐然便调侃她是田螺姑娘。

    “以后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你们就少干点。”程如墨说,“他是求着我们帮忙的,我们帮了七分他还不高兴,反而以怨报德。你顾念手足之情,人家可只存了劫富济贫的念头。”

    “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严子月喊了服务员过来加餐具,“我就是过来蹭顿饭。”

    程如墨想了想,给他讲了个笑话:“话说从前有个农夫,有天回家累得不行,嘀咕了一句要是有鸡汤喝就好了,结果第二天回家就见桌子上放着鸡汤;他非常惊讶,又用其他各种食物试了一遍,百发百中,百试不爽。农夫过上了滋润的小日子之后,开始变着花样尝试全国各地的美食。有次他听说柳州有个小吃非常有名,就躺在床上念叨了一句。”

    程如墨坐起来将他手臂抱住,可怜兮兮望着他,“我大学体育每学期都是六十分,好不容易解脱了,你忍心逼我吗?”

    陆岐然态度强硬,“这事没商量。”

    陆岐然见她不往下说了,便问:“然后呢?”

    程如墨也知道,真要断绝来往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她老家注重宗族观念。但无论如何,疏远些却并不难。

    严子月翻了个白眼,“我说,幺舅这两天回老家了,他不在红叶园干了吗?”

    程如墨白她一眼,懒得与她计较。

    躺了一会儿,程如墨起床去重新冲了个澡,回卧室重新躺着。陆岐然跟着忙前忙后出了一身汗,也去洗了个澡。再回去时,发现程如墨已经睡过去了。他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些,又拿毯子将她腿和背仔细搭好。她侧身躺着,灯光下两条小腿显得白皙匀称。陆岐然看了一眼,自顾自笑了一声,在她旁边躺下了。

    陆岐然没说话,将她手攥紧了。

    程如墨翻过身来望着他,有气无力地说:“东渡过来给你送福利,但是大姨妈不给签证。”

    程如墨疼得低叫一声,眼泪差点迸出来,“疼……”

    程如墨面上一冷,“所以你今天就是来我这儿打听情况的?”

    她见陆岐然定定望着她,心里忽地一动,想到那晚他将她插在发上的彩铅拔下来,动作十足的调情,她见陆岐然眸光微闪,呼吸不由放缓了,轻声说:“你不会想吻我的,我嘴里……”

    后半截话被陆岐然凑过来的吻堵在口中。

    陆岐然盯着她,“那你喜欢什么?羽毛球?乒乓球?网球?要不游泳吧,游泳还能塑形。”

    刘雪芝叹了口气,“哪有这么容易。”

    天气越来越热,程如墨房子又闷又小,那小小风扇早应付不过来。请了人来修空调,是说老化得严重,要修还不如换个新的。程如墨想着要是真要买房,这空调就算是白买了,装起来要跟房东商议,退租时还要跟房东协调。越想越麻烦,最后折中了一下,买了个空调扇。

    陆岐然依然很忙,比前一阵更忙。因为有上次那番谈话,程如墨多了些安全感,不再整日患得患失,只是担心陆岐然太过操劳。

    程如墨抬眼,定定看着他,看了一会儿,自己笑起来,“既然你诚心诚意要求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答应你吧。”顿了顿,声音低下去,“也是该锻炼一下,不为我自己也得为你未来的儿子。”

    “然后没有了。”

    程如墨愣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

    程如墨见苦肉计没用,便哼哼一声将她手臂放开继续躺回去。过了一会儿,陆岐然忽伸手将她手攥住了,程如墨手指一蜷,便听见陆岐然沉静的声音响起来:“我不是逼你,是怕你遭罪。”

    严子月哀嚎一声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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