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向左走向右走（四）
齐简堂望见这局势，也有些头大，起身将苏钰手臂抓住了，低声说，“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齐总爱护下属，我替如墨谢谢你。”陆岐然语气平淡。
苏钰一点不生气，慢慢走到近前，“小朋友说话还挺冲，我是比你老那么些，当你长辈还是够的，你父母没教过你，对长辈要尊敬一些？”
苏钰和大家一一打过招呼之后，在齐简堂身旁坐下，自己端了杯酒，微微朝着大家侧了侧身，浅笑说，“要是酒不够尽管点，跟周姐不用客气的。”
“要不睡会儿？”
“我管你一次还是十次！齐简堂，全世界这么多女人，你他妈招惹谁不行为什么非得招惹我表妹！”
陆岐然摇头，“我看着她。”
程如墨气得发抖，飞快走过去，巴掌已扬到了半空，望见严子月挑衅的目光，又硬生生停了下来。太阳穴处砰砰直跳，血管仿佛要炸裂开去，程如墨死死攥紧自己的手，望着齐简堂，冷笑一声：“原来给你送巧克力坐你车的小姑娘就是我表妹啊？瞒得真严，她苹果电脑也是你买的？”
苏钰不为所动，“小朋友不辞辛苦找到这里，我总要请她进去喝杯酒，你说是吧？我本来还在想谁无缘无故把我车子玻璃砸破了，看来现在是找到了凶手了。”
苏钰笑了笑，“这话我可没说。”
齐简堂听见这话，立即笑了笑说：“有些人，不用看着也不会跑；有些人，看得再牢也不一定看得住。”
齐简堂立即站起来，笑说，“怎么没等你，这不边喝边等吗？我们先给你热场，你来了直接上就行。”
大家纷纷响应，陆岐然揽着程如墨坐在原地没动，“你们去吧，我照顾她。”
到洗手间后，程如墨捧了把冷水浇了浇脸，漱了漱口，感觉脸上没那么烫了，但胃里仍然难受，像装了个混凝土搅拌机似的。她推开洗手间门出去，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空气中混杂着各种气息，烟味酒味香水味汗味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冲，程如墨顿觉一阵反胃，望见安全通道尽头有个后门，立即飞快朝那边去了。
齐简堂握住苏钰手臂，“这事我来解决，你卖我我这人情，先进去吧。”
女人一笑，扫视一圈，先朝着程如墨伸出手，“我是苏钰，之前去老齐公司见到过你，不过时间紧，没来得及打招呼。”她声音悦耳，语调稍有些软，语速不快不慢，有种别样的从容。
程如墨摆了摆手，“没事，我去去就来。”
“谁让你管了！我说了我乐意，我就喜欢他不行吗？你是我表姐又不是我妈，我妈都不管呢你来搅什么局。要不是因为你，我跟他早成了——你这么生气干什么，该不是你吃醋了吧？”
苏钰笑了笑，这次笑声了带了两分轻蔑，“小姑娘，结婚不比谈恋爱，不是喜欢谁就能跟谁的。我能赞助齐简堂另起炉灶自己当老板，你表姐行吗？你行吗？做事不要想当然，就是你们这样傻乎乎的小姑娘太多了，才让人有了可趁之机，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老齐给你买过什么？macbook？swarovski？chanel？这些能值多少钱？去找个高级娼妓还要十万八万呢……”
陆岐然忽将她手一握，程如墨睁开眼，对上他的目光。
林苒往程如墨耳畔凑了凑，低声说：“她长得有点像一个明星。”
两人俱是一惊，齐齐转过头来，齐简堂本死死攥着严子月的手臂，望见程如墨了，立即松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如墨将头抬起来，按着额头，呻|吟着说，“不行我得去趟洗手间。”
程如墨便觉一股怒气只往脑袋顶上冲，便就想这么冲上去，但仍攥紧了手，死死按捺下来。
程如墨连忙站起身跟她握手，“苏小姐你好。”
齐简堂瞅了陆岐然一眼，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胃里陡然一个翻腾，秽气只往上涌，程如墨立即转身蹲下，一口吐在花坛里了。齐简堂赶紧上前去拍她的背，程如墨反手打掉了，“滚。”
“你看在她份上，她理你了吗？齐简堂你就是一傻逼你知道吗？你给她当了四年备胎，结果人家拿你当千斤顶呢。你见过我表姐夫了吧？人虽然没有你有钱，但比你年轻比你帅——怎么样，觉得不甘心吧？肉骨头被别人抢走了吧——喂你干什么！你撒手！”
林苒答：“打算去跳舞呢。”
苏钰站着，望着气鼓鼓的严子月，轻声一笑，“行。对手太弱，招呼着也没意思。”她伸手拍了拍齐简堂的胸膛，“我先进去了，你也赶快吧，免得周姐看见了，还以为我们对她酒吧的服务有意见。”
周姐看了看沙发上坐着的陆岐然和程如墨，“里头有员工休息的地方，要不让程小姐进去躺会儿？”
林苒问：“苏小姐回来工作？”
她这会儿上脸上得厉害，虽有心加入聊天，但胃里翻腾得厉害。便闭眼靠着沙发，手掌紧捂着胃部。
程如墨胸膛剧烈起伏，这会儿酒劲彻底上来了，脑袋仿佛要炸开了似的疼。而对面严子月面带讥笑，一脸的满不在乎。
“你嚷嚷什么！”严子月也抬高了声音，“这事儿是我乐意的不行吗？齐简堂是你什么人啊轮得到你来教训他！”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总有些场合不得不喝，”齐简堂一笑，“她在我手底下工作四年，喝的酒已算是少的了。别人喝酒，她喝酒兑雪碧，还是雪碧占了一大半。”
苏钰似笑非笑看了齐简堂一眼，“肯定是有人给程小姐灌酒了。”
人都去舞池之后，陆岐然掏出手机玩了一会儿，忽听见程如墨含混的声音，“齐简堂就是这种人，你别介意。”
程如墨在一旁听着，说不出去的丢人，她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脚步虚浮走到严子月身边，“苏小姐，这钱我来赔。你们进去玩吧，别扫了兴，我先带她回去。”
陆岐然顿了顿，没说话。
严子月盯着她，“你就是缠着齐简堂不放的老女人？”
“你骂谁呢？！”严子月抡着包就要往苏钰身上砸，程如墨立即伸手一把将她抱住了，“你还不嫌丢人！跟我回去！”
苏钰瞧见这边动静了，问：“程小姐不舒服？”
忽一道温和的女声响起来：“是说怎么接个电话要接这么久，原来是有小朋友造访了。”
周姐本在对面一桌招呼，望见他们都站起来了，忙走过来，“怎么了？打算散了？”
程如墨按捺不住了，冲着那边大喊一声：“齐简堂你放开她！”
苏钰稍问了一下大家的职业，寒暄一阵，笑说：“我出国太久了，回来都有些跟不上国内的发展节奏。尤其是江城，我走的那年还像是城乡结合部，如今已是中部最大的城市了。”
陆岐然将她扶起来，“我送你过去。”
林苒瞧出气氛有些诡异，酒越喝越沉闷，望见舞池里人头攒动，便说：“也别干坐着了，要不过去跳舞吧。”
“谁要赔了？明明是这人没自知之明，齐简堂不想娶她，还恬不知耻地黏着她。初恋女友了不起啊？结婚了都还有离婚的，你还没跟他结婚呢，就敢以女主人自居了。我告诉你，齐简堂喜欢的是我表姐，我没戏，你更没戏。”
“我打算自己开家店，正拉着老齐当合伙人呢，”她看了齐简堂一眼，“不过合伙做生意这种事，总得要谨慎些，所以回来这么些天了，还没有任何进展。”
“你能不能别闹了，二十岁也不小了，你要什么我也都给你了，要不看在你表姐的份上……”
苏钰穿着七分铅笔裤，脚下是双浅口的高跟鞋。她留着齐耳短发，脸上化着淡妆。因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
陆岐然点了点头，也不看齐简堂，“齐先生说得有道理。但好比自己家里，东西都是自己的，但晚上睡觉还是得上道锁——不防君子防小人。”
齐简堂有些慌，忙说：“如墨你听我说，只有一次，我喝醉了……”
程如墨一笑，“我现在看到了两个陆岐然。”
程如墨抬眼，望见苏钰款款走过来，头痛又加深了几分。
程如墨点头，“陈数。”
“哎你什么意思啊？骂我没家教是吧？”
出去之后，猛吸了两口新鲜空气，觉得好受了些了。她站了片刻，正要进去，忽听见拐角处花丛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你不是不让我过来吗？我偏就过来了，你能这么着？”
陆岐然低声问她：“要不要紧？”
程如墨心下狐疑，朝那边走了两步，石榴树底下，一男一女面对面站着。女的果然便是严子月，不是早上的装束，换了件吊带衫，底下是条极短的牛仔热裤。而站在她对面的男人……
陆岐然沉声说：“喝醉了。”
“我就不回去！我凭什么要受这个窝囊气！”
“要不是你我才懒得管闲事！”
程如墨听出来苏钰话里有话，果见齐简堂抿了一口酒，并未接腔。
程如墨点头，下一秒陆岐然便伸手将她头一按，搁在自己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