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脱了鞋，扯开衣领，赤脚走进屋里。
怎么可能。
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
有意向合作的导演有好几个，柳逾白想启用这两年刚刚崭露头角的新导演何讷，但其余资方觉得太冒险。
“拆开看看袋子里，说不定给你留言了？”
这半小时里，何讷已经跟几个资方聊嗨了，气氛挺热烈的。
这部还在筹备的新片是明年的s级项目，好几家大公司，连同整个产业链大大小小的上百家公司，都指着这片子吃饭。
“搜不到了。只有词条，没有资源。因为据说柳逾白前些年收购了制作那几部电影的公司，等于片子的版权也就被他买断了。和一些平台的播放协议到期以后，直接全网下架。哪个盗版小网站敢偷偷放资源就律师函警告，网盘都没能幸免……”
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声气，又心如死灰地眼红了一下那个月薪三万的保育员。
柳逾白去冰箱里拿了一瓶冰水，拧开喝了一口，随手放在了餐桌上。
池乔有些好奇，“你是怎么知道他的？他是幕后的，又很低调，平时没什么绯闻爆出来。”
广告没什么内容，也不需要内容，周洵本人就是最大卖点。
饭局结束，柳逾白着人将合作资方一一送走，留下何讷坐自己的车。
梁司月不好说自己才从他的车上下来，“……网上偶尔看到了。”
“噗……”池乔差点一口呛住。
说是保育员，其实每天别的事也不用做，只巡逻一下，捡捡垃圾，保护海龟安心产卵。
“爱……”何讷讶异，转而忙说，“不是瞧不起爱情片，柳总你知道，我以前没拍过这个类型。”
宅男在底下打call喊“老婆”的那种。
池乔涮着牛肉，又说：“我们之前跟周洵一起拍的那支广告，最近这两天就要放出来了。”
“我过去问的话，店员会不会有可能认识……”
何讷年轻、有激|情、有些点子很让人惊艳，但票房能力毕竟还没有经过市场检验，资方还是不敢把这样一个重点项目交到他手里。
何讷今年三十五岁，在导演这一领域，称得上是年轻。前年导了部故事片，制作成本低，又缺少宣发，票房成绩不太理想，但口碑很好。出国巡展，拿了好几个奖，包括某权威大奖的最佳新人导演提名。
梁司月和池乔离开火锅店，看着手里的袋子，完全摸不着头脑。
池乔摇头，“听说他只是单纯喜欢海龟。”
但不得不说，即便剧本只要求她做个面目模糊的背景板，她的呈现还是有别于其他人，那双眼睛里看着总似有故事。
梁司月很惊讶。想象不出来，柳逾白还能当演员？他这个二五八万的性格，哪个导演指挥得动。
池乔心如死灰，“我也是。”
梁司月一头雾水地接过，才看清楚纸袋上印着“burberry”的logo，“收银台还记得留礼物的人长什么样吗？”
“路人粉才不会去送巧克力……”
“有可能。”
“柳逾白是环保主义者？”
柳逾白晚上是去跟几个资方谈新片的事。
柳逾白很是佩服自己，就一秒不到的镜头，他是怎么从那几个侍女里看出来了某张熟悉的脸。
梁司月觉察到池乔正要笑不笑地盯着她，无奈笑说：“好啦好啦，我算是周洵的路人粉。”
柳逾白力排众议，攒了个局，把主要资方和何讷都叫出来，饭桌上合议这事。
“抱歉这我不清楚。不过买单的人在收银台留了一份给梁小姐的礼物。”服务员将手里的纸袋递过来，“哪一位是梁小姐？”
……
何讷此前就听说过，在制片人柳逾白手底下当导演，简直不要太舒心，只要剧本在他那里过关了，后面找谁拍，怎么拍，他基本不干预，给的钱也足。
可能还会开握手会的那种。
“后援会微博发过电影剧照截图，你可以翻翻相册。后援会会长看过那几部电影，她曾经小号发微博说，作为粉丝，哪怕戴上滤镜也只能说……还是静态图片舔颜吧，柳总全网下架是对的。”
柳逾白？赔礼道歉？
柳逾白就把那片长约一公里的海滩租了下来，仅供私人使用。
“不要再提了……”梁司月也想运用资本的力量将池乔封口，“我那天真的只是一时冲动。”
有关于柳逾白的传闻其实不少，但这一则算是有“实锤”的。
池乔每天吃瓜乐此不疲，每回都是她单方面给梁司月灌输圈内动态，少见她主动表示有兴趣。既然她对柳逾白好奇，池乔少不得倾囊相授：“柳逾白以前拍过电影你知道吗？”
“在电视上放么？”
往地铁站去的路上，池乔说，如果真的是有人追求她的话，这一招就是在吊胃口，不可能永远匿名躲在背后，总有一天会现身的。
没一会儿，服务员手里拿着一只纸袋回来，“有人已经替两位女士买过了。”
池乔安慰梁司月，“好歹围巾还是实用的，马上天一冷就能用得着了。”
池乔顿住脚步，“怎么了？”
后援会发的微博全是粉丝可见的，不能转发，因为转发必定能出圈，要是被柳逾白本人看见，说不定有可能会被炸号。太卑微了。
两个经过奢侈品店只敢绕道走的穷光蛋。
柳逾白按电源键把电视关上了。
在车上眯了一会儿，睁眼时已经到公寓小区门口了。
池乔问：“该不是你的哪个追求者也在店里吃火锅？”
梁司月接过池乔的手机，点开那个“柳家海龟饲养基地”的微博。相册里一堆沙雕图，偶尔间杂几张几乎没有修过的剧照。
谁知道时隔一年多，柳再找上他，就是个大项目，虽然最终没谈下来，他也能领会到柳的惜才之心。
梁司月赶紧打开。
“你敢进去吗？”
梁司月想，该不会，是柳逾白想赔礼道歉，所以叫人来买的单？下车前他特意问过她是不是要去逛街，当时她就觉得这一问挺奇怪的。
智能家电系统自动打开了灯和电视，空荡荡的屋里一下便有了人声。
柳逾白笑说：“手头还有个项目，但剧本只有雏形。故事我很喜欢，你愿意的话，可以拿去看看，试试能不能打磨出来。这项目我独资，给你充分的自主权。”
他愣了一下，以为看错。捞起遥控器，将进度条回退。
他的角色是白衣飘飘的天上仙君，身后几个同样长相不俗的侍女给他当陪衬。
“他不是拍的三|级|片吧……”
柳逾白的公寓是一间三百平方米的超大平层，三面落地窗，窗外便是视野开阔的江景。
“据说只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演技差，想销毁黑历史——谁说互联网是有记忆的，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微信加上以后，柳就没再联系过他。这一类情况常有，他也没放在心上。
“爱情片。”
这网游他还有印象，那时候陪着周洵去参加过发布会的。
不久之后，梁司月和池乔就要进公司封闭训练了，不能再像现在这样随随便便跑出来吃火锅。
“……我不敢。”
梁司月双目失神，“……我好想做这个工作哦。”
网游广告，五周年活动宣传主题，主角是周洵。
吃完火锅，已过了晚上八点。
两人排到号，进去坐下点过菜之后，继续聊关于柳某人的奇闻异事。
何讷虽然对结果有心理准备，还是不免颇受打击，也觉对不起柳逾白给他这个机会。
剧照里，柳逾白还是少年，当得起芝兰玉树、孤松独立、玉山倾倒等一切形容。那颜值放在现在的娱乐圈里，哪怕一个表情演完全剧，演技全靠配音演员发挥，都会有人前赴后继给他送钱。
“我的追求者是三四十岁的女士？”梁司月哭笑不得，“……拜托这太前卫了。”
“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我搜一下。”
梁司月和池乔面面相觑，“谁替我们买的？”
池乔耸耸肩，“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你知道柳逾白给保育员开多少工资吗？月薪三万。”
“应该只是视频网站的贴片广告。”
刚准备关上电视去睡觉，播放到一半的视频，闪过了一个广告。
“你先看看原著和剧本梗概。回头我让助理发给你。”
柳逾白喝了些酒，人有些醉意，更觉得累。
“请跟我来，我帮您问一问。”
传闻柳逾白某一年去东南亚某个很不有名的海岛上度假，发现有海龟上岸产卵。但那地方穷，当地也没人重视，海滩上当地居民来来往往兜售纪念品，海龟既无地方安心产卵，产了卵，也可能没孵化出来就被人踩碎了。
梁司月否决了自己的猜想，摇摇头，“没什么。”
洗了个澡，回到客厅。
里面是一条围巾，除了吊牌之外，没有半片多余的纸张。
频频传出“枕营业”和“私联”的那种。
收银台的服务员说，留礼物的人是一位穿着干练的女士，看不出来年龄，三十或是四十都有可能。也没留下别的话，买了单，拜托转交礼物就走了。
唱跳的那种。
何讷前年拍的那片子得奖以后，柳逾白便主动过来联系，交换了私人微信，说以后有机会想找他合作。
然后，又雇了一个人当保育员。
“你说，是在这家商场的burberry买的吗？”
“……我也不敢。”
“什么题材的？”
他晚到了快半小时，被人起哄着罚酒三杯。
梁司月似听非听的，忽然，一个想法在脑中闪现，“啊……”
两人喊来服务员买单。
锅底端上来，热腾腾的番茄汤和红油汤，在初秋微寒的天气里吃刚刚合适。
然而，这张有故事的脸，要去当“爱豆”了。
“海龟有什么可喜欢的？”
梁司月很认真的，“不然这么害怕被人看到？”
然而……
司机先将何讷送到，再送柳逾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