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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明月别情照他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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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欢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小声在升平身边央求道:“元妃娘娘,奴婢觉得皇上在进宫时刻,心中最最牵挂的人肯定是元妃娘娘,皇上也必然想知道元妃娘娘连日来心中是否一直在惦记他。元妃娘娘不去,皇上会心中失望的。”

    升平嗤的轻笑,他已贴身上来细细吻住自己思念许久的双唇:“阿鸾许朕再发一次誓好不好?”

    听见萧氏入宫觐见的通禀时,升平怔怔回头,几乎忘记自己手中还有为腹中孩子所做的夹衣,针线与夹衣一同飘飘坠落在地。

    升平周围的宫人内侍见皇上伫立在栖凤宫前,立即迎接圣驾匍匐一片,口诵万岁之声比比迭起。

    翌日,李世民归朝后首次登朝,连月操劳的升平也终于可以停歇,安稳过上一段平静的日子。只是不想所见的人又打破了她渴望沉寂的希冀美梦。

    升平对李世民的激动莞尔一笑,他当即兴奋的回身吩咐身后侍卫:“去,去告诉魏征和李靖,今晚的庆功宴由他们主持。朕要留在栖凤殿。”

    大隋朝兵败宫倾那日,萧氏也意外留存了自己的性命。只是她留存性命的原因是宇文化及在宫倾时从中做了手脚,以假尸换了萧氏出宫。

    升平翘首以盼等待李世民的归期,只是等来等去不见人归,反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疲累,脸色更是日益憔悴难看。

    李世民一把握紧升平的手,察觉她手脚冰冷,脸色顿时肃严起来“怎么如此冰冷?也不注意身体,快,回去休息。”

    离别故土已经七载有余,萧氏携染满风霜的素色衣裙和饱经沧桑的面容重新踏入长安城。长安城内,民心安乐,处处悬挂以黑色为尊的旗帜,上方书写的唐字昭显自己踏入的疆土并不是从前的大隋江山。她终于发现人非前任帝王宫也不再是当年的九重宫阙,几乎连她自己也变得不再肖似从前。

    萧氏微笑,不动声色的说:“只是元妃娘娘对臣妾的到来有些惊异。”

    萧氏上前施礼,深深的向前下俯身,以臣属之礼拜见当朝宠妃。升平不动声色的将萧氏手臂搀扶住,语声有些颤抖:“你我有七年未见,你可知……”你可知我为你养育子嗣整整七年。为他,我苟延残活了七年。

    “漂泊如此是命中注定,奴婢无法抱怨为何命里会注定漂泊。”如今的萧氏不再口口声声自称本宫,自谦奴婢,可见这些年的漂泊生活已让她懂得如何进退,也懂得了安身立命的道理。

    想,义成堂堂一位大隋皇家公主死后竟就被夫君这般暴尸荒野,南朝宫人随在归顺队伍尾端路过义成公主尸体时,无不用袍袖盖住自己脸面,放声悲鸣。

    被他发现自己心思的升平脸色顿时红成一片,立即起身去抢,“不过是只长靴,有什么好稀奇的?”

    未等升平随同欢登上凤辇,远远已见有一群侍卫手持重刃不守内宫规矩的奔入宫巷,惊得左右宫人慌忙用长袖掩住自己的脸面,匍匐在地。

    战靴着地,踏踏有声,如同敲在人的心头震荡所有心神。玄黑披麾因步履向前而迎风飘展在身后,带着匆匆风尘和浓重的血腥气息向她袭来。

    翌年,处罗可汗突然暴毙,弟弟颉利可汗接受东突厥可汗位,同时也接收义成公主和萧氏为自己的可敦。虽然他待萧氏与义成公主相仿,却依然无法化解两人昔日仇怨,萧氏在颉利可汗怀中越发沉默不善言语。

    李世民与升平目光相触笑了:“阿鸾必定是乍然见到故人有些惊喜,而非惊异。颉利可敦,朕还有一事想要请教。”

    执马伫立在队伍末端的李世民因萧氏居然敢于冒死为义成公主收尸的举动动容,命人将萧氏好生尊养,与颉利可汗一同带回长安。

    “许久不曾出门,大概是臣妾的手脚还没暖和过来。”升平唯恐此时栖凤宫前人多嘴杂,刻意往回抽回自己的手指。

    “奴婢觉得,元妃娘娘实在是个嘴不应心的人。”同欢近来越发觉得这个元妃娘娘并非外界所言的那般难以接近,只不过她太惯于隐藏自己的心思本意,常常以冷漠自卫自身安虞,抵他人于千里仿若拒绝,旁人不查总觉得她冷漠孤傲继而产生误会,就像今日。

    升平听得同欢的话语神情有些恍惚,手中动作有些慌乱,针正刺中手指,圆润一滴血珠从指尖瞬间涌入,她狠狠咬了咬自己的手指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皇上回朝入宫后,也能见得本宫,本宫何必要去人前折腾?”

    升平沉吟了一下,反问:“启?”

    他屏住呼吸搂升平入怀,两人并肩躺在榻上依靠对方的体温,静静享有难能可贵的安逸,她贴在他的胸前听着胸腔里怦怦跳动的熟悉声响,不惜笑容。

    “若臣妾腹中是个公主……”升平忐忑提出。李世民连日赶路非常疲倦,并没有察觉升平心中忐忑的异样,笑着安抚她:“如果阿鸾诞下公主的话,就让那个铁嘴魏征说一个封号就是。”

    国亡后宇文化及与萧氏一同隐去,寻了一块僻静之所共同起坐。很快,中原群雄逐鹿的讯息传遍大江南北,得知李渊即将入主大兴宫后,这个已经得到美人在手的乱世枭雄又开始后悔自己曾经痛失江山,于是在聊城自立为帝,立国号“许”,并册封萧氏为皇后,稳坐六宫昭阳院。称帝不出半年,宇文化及败走魏县,又被前来营救大隋皇后的窦建德击败,擒而杀之。

    从那日枣饼一事之后,长孙无垢连日来再不擅自掌管升平的饮食,栖凤宫膳食每日由御膳房做妥送出,再有栖凤宫贴心可靠的宫女分领,可即便如此小心翼翼的升平也不敢随意加以食用,每每接到膳食后赏给宫人内侍分食,虽她每次冷眼瞧着宫人内侍食后皆安然无恙,但犹如惊弓之鸟的升平对御膳房所出的膳食依旧不肯吃上一口。

    他抿嘴一笑:“还以为阿鸾不曾注意过朕,原来是一直在心中悄悄惦念。”

    李世民作势又要举起十指头来发誓,升平连忙笑着抓住他的龙袍衣袖,嗔笑:“没见过谁家帝王像皇上这般日日靠发誓哄人的。”

    他的眉目含带宠溺,嘴角凝着所有思念,眼前一切都仿佛像是梦幻里的景象,升平只觉得此生最幸福的时刻就是今日,她笑意眷眷的贴在他的胸前。

    她不住的抚摸腹部隆起的地方暗暗出神。明明他已归来,她却觉得依旧孤单。

    升平顿时有些羞涩,垂首玩弄李世民腰间的玉佩并不言语,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指:“不许乱动。阿鸾不想知道朕给太子起了什么名字?”

    不甘愿归顺的义成公主为表贞节选择在颉利可汗临行之时自刎在可汗车辇前方,以阻拦颉利可汗渐渐消退的勃勃雄心。奈何颉利可汗唯恐义成公主的所作所为惹怒李世民,不敢上前为妻子收尸,命车辇继续前行从义成公主尸首前踩踏而去。而可汗身边的随众更是没有可汗命令更是不敢上前阻拦。

    李世民怔怔的看了升平一遍又一便,忽地迈步上了台阶俯视升平露出笑容,以额抵住她的甜蜜对视,语声竟有些哽咽和颤动:“阿鸾,哪怕接到颉利可汗此次的降书朕也不曾这般高兴过,你知道吗,朕现在几乎不能自已。”

    随即一人疾步逆着朝阳向升平走来。

    萧氏一身突厥服饰跪倒在栖凤殿殿门口,神采宁静,再不似往日那般从容不迫,而萧氏身后是她和义成公主曾带到突厥的大隋宫人,数十名南朝宫人一见到大殿正中依旧端坐的升平顿时不觉齐齐痛苦出声。

    被李世民轻佻语气惹恼了,她故意转过身不理他,李世民见升平怒了,又是叹气,俯身在她耳侧轻问:“朕想阿鸾整整五个月,怎么说一句阿鸾也想朕就如此的难?”

    同欢识相垂首,轻轻偕同宫人内侍退去,将殿门轻轻关拢。

    此次唐王出征,颉利可汗被擒,义成公主在颉利可汗决定归顺时愤然不肯投靠大唐归顺。想她父亲堂弟皆是死在大唐君臣手中,如今夫君颉利可汗也是被大唐羞辱掠走,天家女子怎能再自损尊严去大唐领土受辱。

    萧氏默然,定定望着升平:“天地已改,人心也早随着天地改了。”

    如果,腹中骨肉真的只是公主,那么只能再做其他打算了。

    升平淡淡一笑:“皇上是想说自己近乡不情切?”

    良久以后,李世民才笑着说:“朕在渭水之滨心中始终念着阿鸾,倒是回京的路上不再记挂了。”

    李世民与颉利可汗回朝的路途异常崎岖,为求快捷最初以山路为主,因路途中再遇一些曾经追随颉利可汗的残兵以图救主回国,此次冲击大唐军队,于是又有一番耽搁才能厮杀出来,所以回朝的日期一拖再拖,只与升平一个人查阅的密保战报更是一份接着一份送到栖凤宫。

    最终还是萧氏用白绢蒙住自己面颊,拿起三尺白布毅然跳下马车去路边将惨死的义成公主盖住脸面。又吃力的搬来巨大石块垒砌将义成公主尸体掩盖。萧氏与义成公主的所有前尘旧恨也因同一命运被瓦砾石块就此掩盖,再无痕迹。

    望着李世民在自己身边沉沉睡去,升平再一次陷入无边阴暗。

    升平以眼角余光打量李世民的动静,萧氏则悄然观察升平的神色,三个人各有所思,好一番轮回纠结。

    窦建德携萧氏回京到达武强县义成公主明帝杨广觉得颜面羞辱,劳请处罗可汗出面将大隋皇后萧氏从窦建德手中要回,对于突厥可汗的要求窦建德不敢不从,遂忍痛将萧氏送往东突厥。

    同欢心中顿时觉得惊奇,虽然升平在人前从不曾说过一句对皇上的思念,但明眼人无不能察觉她无时无刻不显露的担忧挂虑。此刻,升平如果再这样压抑自己的情愫,岂不是给昭阳宫已经动身前行一步的长孙皇后以可趁之机?

    “更不曾想,你如今已是突厥可汗的可敦了。”升平望着萧氏的容貌,才惊异发觉萧氏的容貌若干年来几乎没有改变,不似升平已觉得自己正在深深老去。

    李世民绕过升平的羞涩争抢,已将手上的宝贝牢牢握在手中:“明明是做给朕的,为何阿鸾不给朕看看?”

    不知何时宇文化及那个乱臣贼子竟然对美貌绝伦的萧氏起了心意,为了她,他愿亲手颠覆故主王朝,引大军入关毁了自家宫墙。

    承乾,继承乾坤。思及名字中的意思升平心中既是欢喜又有惆怅。欢喜的是,他依旧不介意皇嗣血脉是否纯正以她为重。惆怅的是,万一腹中是公主,那么眼前镜花水月终还是空……

    升平猛地站起身来,一时间手中未完工的长靴拿也不是放也不是,连连翻了几处也藏不住自己手中对他的浓浓思念。

    升平故意不理李世民的调侃别过脸:“明明这靴子是同欢做给皇上的,又不是臣妾做的,臣妾不屑拿他人的东西向皇上献宝。”

    升平也要随之俯身,李世民一把将她抱住,而后怕自己的动作过于粗猛伤害了她,又小心翼翼的退后一步,他盯着生命希望所在的隆起傻傻的笑:“看来,朕,要做父皇了?”

    萧氏坦然笑笑:“东突厥是嫡系正氏,向来自诩突厥国国王。西突厥只是少部,大唐君主既然能瞬时取下突厥国,未必需要将西突厥视为眼中钉。”

    “东突厥王此次归顺,朕心怀愉悦,只是西突厥……”李世民眼底顿现杀机。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守成的皇帝,虽然接纳了原统一突厥可汗的正支嫡系东突厥,但对西突厥存在依旧耿耿于怀,此次出兵一是威慑五部联盟,另一个目的便是探知消息以待有机时将西突厥一并兼归。

    李世民身上的盔甲还有硝烟味道,风尘仆仆的他甚至没有扫去身上尘土便赶来见搬回栖凤宫的升平。离升平还有一步之遥时,他顿住脚步,惊异的视线停留在升平隆起的腹部,宛如痴傻般愣在原地,口中还在不住的喃喃:“朕以为,朕以为……”他以为升平只是有孕,却不曾想已如此浑圆明显,几乎坠得升平羸弱的身子向前倾斜。

    毫不明显的夸赞使得升平心中有些说不出的异样,她低头抚摸自己浑圆的肚子,心中一沉。

    今日升平终于有了心中最重的那个人,萧氏则步上升平后尘扮演抢夺者的面目。宫深似海,向来都在上演你争我夺的游戏。前有虎狼后有追兵,升平几乎不知该如何面对萧氏和长孙无垢的双重夹击。

    同欢闻听李世民的言语顿时喜上眉梢,一是魏征被皇上重用,二是升平从此得到君心。只是眼前一切并不真实,元妃的笑,欣然中含带忧虑,皇上的喜,开怀里透着忐忑,似乎有些不好的征兆。

    两人在床榻上纠缠了片刻,他的喘息已重,升平忽然推开身边的李世民,小声道:“御医说,需要保胎,不可……。”

    同欢伫立在一旁,无奈的双手合十小声嘟囔:“阿弥陀佛,这可不是奴婢做的,这长靴上的绣工给奴婢十双手来也绣不出那般灵性。”

    升平愣住,几乎不能想象眼前这个人是从前那个高傲从容的萧氏。岁月磨砺萧氏个性的棱角,如今即使没了令她忌惮的养父独孤陀,人也变得万事随遇而安的性子。

    升平听李世民轻声诉说情话心头骤暖,不由自主的回过身:“皇上当真想了臣妾五个月?”

    升平一怔,回头望着他,一双美目眼波流转:“发什么誓?”

    不能说。毕竟此时萧氏在外流落多年,不知她是否还心意依旧。若是她对大隋已经厌恶透顶,对侑儿来说,得到一个充满仇恨的母亲还不如父母双亡这个谎言带给他幸福。

    “不行,与朕回去。”李世民用力攥住升平的手指不放,硬是将她带回到殿内。升平扭不过,只得被他按倒在长榻上,乖乖躺下。

    李世民拿锦被为升平掖好,人也笑着坐在榻上,而后似被什么东西咯住猛地站起,由身下摸出一只长靴,他定定看了上面绣的龙纹又扫了一眼升平,促狭的问:“这是什么?”

    同欢听见升平有些负气的话抿嘴嗤嗤笑了,升平见她嬉笑凛然板起脸:“你笑什么?”

    李世民听得同欢有意泄底嗤的笑了,将手中长靴仔细端量,不住颌首:“果然灵性十足,定是阿鸾在思念朕的时候绣的。”说罢,他将脚上战靴脱去,踏了一只长靴在足上,单脚站立在地面,果然非常舒适尺寸恰好。

    李世民抚额,无奈向升平摇头轻笑:“奈何朕的元妃平生只相信誓言,朕只能做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皇帝了。”

    升平窝在栖凤宫不常走动,闲暇无事时又绣了另一块玄色绣绷,一双绣面刚好可做一双长履,来日随他南征北战行遍大好河山。升平想在李世民回来之前完成便整夜不休不停的赶制,虽然做的万分辛苦,但思及李世民即将归来,一颗心也甜蜜起来,即便有些咳嗽不适也都强压了。

    升平目光与萧氏的目光相接一瞬,萧氏淡淡笑了:“不曾想,我们居然还能在唐宫再见。”

    随义成公主出嫁离别故土二十余载的她们,日夜期盼可以归来。不料待到真归来时天地已改,国不是国,家也并非家,除了眼前的升平,整个九重宫阙再没有任何故国痕迹。对这些宫人来说,升平是大隋皇朝依旧存在的象征,更是那个备受帝后宠爱的镇国公主代表的美好记忆。升平骨子里的大隋血液是永远无法抹去的尊贵和荣耀,也是大家心底隐藏许久的故国希望。

    然而萧氏更未曾想到的是升平与她的再见竟是以元妃俯视被俘臣妇的身份,她必须低身下跪,升平必须笑颜相待。

    萧氏再次被转手,从隋朝故土踏入他国领地,满眼黄沙遮天蔽日,犹如她的前途般不见首尾。果然,处罗可汗乍见萧氏美貌更胜于义成公主,心中万分欢喜。他宠爱初来乍到的萧氏远远胜过义成公主,又为萧氏单独建立可敦营帐。对此义成公主心中不满,经常羞辱萧氏出宫后多次被掠,放荡□的行径有辱皇室宫闱。萧氏对此常默默忍受,不肯多加辩解。

    升平被同欢猝不防夸赞不由愣住,同欢走过去将升平手中的针线和长靴接下笑着说:“元妃娘娘,就算奴婢请元妃娘娘出去透透气也好,好歹给皇上见见元妃娘娘肚子里的皇子吧。”

    升平硬生生咽下有关侑儿的一切,静静看着萧氏,万般酸楚最终还是凝结成一句:“你我有七年未见,你可知天地已改?”

    李世民缓缓摇头,望着升平略有些小气的模样朗朗大笑起来:“朕此刻想的最多的是……该给朕的太子起个什么样的名字!”

    李世民望着升平绯红的脸颊低低的笑:“阿鸾亲手为朕做的鞋子,朕一辈子都穿着,好不好?”

    升平第一次见李世民如此痴傻模样,朝堂上执掌江山素来雷厉风行的他,这时候怕也是连自己究竟姓什么也不甚清楚了,只顾着笑。

    长孙无垢一次无意中与升平提及,希望可以将故国夫人萧氏纳入后宫晋封婕妤,而升平的态度始终模棱两可并不正面直答。长孙无垢终于发现有人可以别开升平的独宠,想不露痕迹的招纳萧氏。

    李世民为便于由萧氏口中得知西突厥的讯息,封萧氏为故国夫人,居住内宫延禧殿可随意在内宫行走,延禧殿与升平所住的栖凤宫只有一墙之隔。升平只要探出身子就能嗅闻到萧氏身上特有的香气,也仿佛能看到萧氏正在自己眼前与李世民痛说颉利可汗的荒淫无道以及攻克西突厥最佳良策。

    这位初来乍到的女子显然已经打破原本只有长孙无垢和升平共同统辖后宫的宁静,端看她们最终选择,到底是先攘外,还是先安内了。

    忽地这日她仍在引线做女红,殿门外同欢慌张张的冲进来:“元妃娘娘,皇上,皇上回宫了。”

    升平个性向来刚强坚毅,从堕胎后便开始多疑他人。李世民轻易将美貌的萧氏带回内宫,在人前说是为了让升平与萧氏能够姑嫂相聚,背后是否明月有心照别枝头则无人而知。眼见他与萧氏详谈甚欢,她脸色越发阴沉。只是升平心中如是想,却绝不肯在李世民面前流露半分惶恐,这是她最后留给自己的尊严,也是她最终不能放弃的心防。

    萧氏依旧对眼前两次攻占自己家园的男子面带微笑:“臣妾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不再是大隋朝的皇后,她也不再是大隋朝的公主,两人相扶左右,算起来都是新君的俘虏。只不过一个臣服于君权,一个臣服于私情。

    她之所以能得存活只依赖时而永好会入宫送些食品进来。不知为何,此时的升平只信得永好,连身边的同欢,因过于年轻性情不定,也不敢过分相信。

    李世民笑着摇头,搂紧升平肩头:“这么中庸的名字怎么能适合朕的皇子,朕想好了,他叫承乾!”

    萧氏被窦建德救出,心存感激。然而窦建德亦并非良人,将聊城攻克后掠走萧氏,碍于萧氏隋朝皇后的身份只能秘密将其纳为帏帐里的新宠,为并不展笑颜的萧氏,窦建德竟将原配妻子就此废弃以博开怀。

    已经近五个月不见,越是靠近归来的人,越觉得莫名心慌,似乎总觉得哪里有些异样,但说不清楚。

    两人还在怅然,李世民突然莅临,升平和萧氏躲闪不及只能一同跪倒迎驾,李世民登上大殿宝座安然落坐,见升平和萧氏两人一同并立在前不由得笑了笑:“听颉利可敦说你们曾是闺中好友,朕就将颉利可敦带回和阿鸾相聚了。”

    陡然觉得肚子绞痛,人才冷静下来,她收敛了嘴边浮起的笑容漠然坐下,冷冷的侧目回答:“回来就回来了,也不必这么惊惶失措。”

    说罢同欢挽住升平的手,欢快的一步步往前牵引她靠近自己内心的悸动所在。升平从抗拒,至接受,甚至觉得宫中的甬路怎么会如此漫长,为什么总也见不到宫门,为什么总也见不到他。

    他归来了,犹如升平日夜期盼的那样。不知何时泪已经蕴在升平眼中,迎着刺目阳光险些落下。

    李世民懊恼的亲亲升平光洁的额头,低哑嗓音笑了:“朕忘了,朕饶了阿鸾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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