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倦凤北落艰忍憩
升平在李建成怀中努力挣扎，不停的用手指掰开他拽着自己头发的手指，一点一点掰开。被拖拉头发的地方头皮涨得发麻，但她不肯放弃，直至李建成的手指被她抠出血吃痛不住松开手，挣脱钳制的升平继续踉跄向内殿门口走去。
李建成渐渐停止殴打，他吃惊的看着升平以非人的坚忍连滚带爬回到内殿，从床榻上找到被衾围在自己身上。此时，她再没有抽泣，在不断被打倒的过程中哭泣不知不觉已经停止，她已经学会该如何冷静争取达到目标。
一盏茶的功夫，她没有对下方任何人说话。
升平讲了半晌，见三人已经满头大汗晶莹剔透的汗珠顺着颈项蜿蜒流淌，方才假装想起，愧疚的一笑，“本宫竟忘了问，几位妹妹还有别的事吗？”
升平冷笑：“你也不必装了，你若能找到，咱们主仆二人且能有命活过月底，你若不能找到，咱们主仆就等着束手毙命吧！”
李建成上前骤然拽起升平，宽大的手掌再次抬起，可此时升平如同换了个人般直直注视他，目光刚毅：“不管太子殿下怎样殴打臣妾，臣妾都不会怨恨，不过太子殿下能将臣妾藏在东宫一辈子吗，如果不能的话，一旦臣妾脸上的伤被皇上看见，皇上问起臣妾是如何弄得这么狼狈怎么办？”
赤身的升平觉得羞耻难当，被迫抱紧双腿蜷缩不肯动。李建成见她拒绝自己升起怒火，拖住她的身子扔向殿门，升平啊的一声撞在厚重垂帘上倒在地上。
“你为什么还不死？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在宫倾时候没有死，多少人要被迫迎合你？就因为你在宫倾时候没有死，多少人要被迫失去性命？”李建成咆哮着，继续向外推搡升平。
李建成发疯一样扑上去拽住升平的头发，“你逼本宫杀了太子妃，你逼本宫娶你个天下皆知的笑柄为妻，你知道吗，每日上朝，本宫分明能从文武百官眼睛里看见嘲笑，他们都在嘲笑本宫，他们嘲笑本宫为了皇位什么污水都能忍受，什么羞辱都能吞咽，你知道那种被人耻笑的滋味吗？”
长乐心中焦急，声音也变了调：“说什么？”
升平扒住殿门不肯松手，惊恐的她根本顾不得尊严，满脸是泪，疯一样抱住不动的殿门，生怕自己一时松动被李建成推出去。
李建成在芙蓉帐里共度良宵的人不止是升平一个。
此刻厚重的垂帘已经被拉开，奢华的东宫在午后阳光的照拂下变得耀眼夺目。虽然东宫所陈设的珍宝在升平眼中不论价值，但它们身上闪烁的光芒却是升平所渴望的，此时才不过刚刚过了午时三刻，她却已经开始恐惧夜晚的降临，如果停留在大殿的光辉永远不散该多好……
八宝云纹供蟠龙的茶碗端在掌心，升平掀开茶盖慢慢品饮。
东宫宫人悉数匍匐跪倒迎接太子妃归来，升平挥袖命她们起身。
北人多穿厚衣，虽此时刚刚过春，但午时过后太阳毒辣不逊夏日，夕照阳光已经晒得人眼花，升平在上位阳光所不及，有些阴冷，随即她搂紧双臂：“长乐，为本宫添置些衣裳。”
升平擦拭嘴角，不住冷笑：“太子殿下之所以想以仁善于人先，不过是因为知道自己论功绩超不过开疆扩土的秦王殿下，唯恐皇上会因此废掉太子，不得不伪善自己博得朝臣的好感吧？”
长乐惊呆了，双手沾满瓷片碎屑的她怔怔看着李建成，又看看一边瑟瑟发抖的升平。
升平无措站在李建成身后，还来不及躲闪，一樽多耳套环的梅瓶已经迎面砸了过来，升平一个躲闪，梅瓶正砸在殿门上，碎片飞溅正崩在升平脸颊上，顿时细嫩脸颊出血不止。
升平冷笑。
拓跋良人是前太子妃拓跋丽华同父异母的庶妹，明月拓跋丽清，两位拓跋良人则名曰拓跋明珠，拓跋翠羽，是拓跋丽华的堂妹。如此说来，血统最为纯正的前太子妃拓跋丽华过世后，东宫后宫与拓跋家的紧密联系已经渐渐微弱。所以他们必然迫切希望秦王李世民赶快迎娶拓跋丽容，以固位份。
长乐终于忍不住跪倒在地，呼吸频急：“奴婢是知道怎样和秦王联系……但秦王怎能相信奴婢所派遣之人说的都是真话？”
“本宫还记得似乎神武殿后还有一个练香的香庐，改日定要带你们去见识一下……”
升平的到来只是加重他病情的一味药引，或许只是他终于找到的一个发泄借口。他终于不必再掩饰自己心中的不满，将所有的怒气发在升平身上是有着天大理由的。
真相永不为外人知晓。
“对了，还有延嘉殿，原来那里可不是这个名字，那里有许多怪事，是从江南水运而来……”
升平挥挥袖，忍住笑意回头吩咐长乐道：“这三件羽棉披麾就算是本宫送给几位妹妹的见面礼，见到它，几位妹妹就像见到本宫一样。”
李建成依旧是一身酒气踉跄入门，理都不理升平，独自横冲直撞走入大殿，升平回头看他不可察觉的叹一声，也低头跟着进入殿内。
在黑夜里，在李建成面前，她是软弱无能不足为道的玩具。
拓跋明珠还想说话，手腕已经被身后拓跋翠羽拉住，拓跋丽清倒是对这姐俩惹祸的行径不以为然，站在中间暗自扯动嘴角，冷眼看着笑话。
应付完皇上李渊的嫔妃，也该见见东宫太子所藏的女人们了。
车辇停顿时升平不得察觉，直至长乐上前搀扶，她才想到自己又回到昨夜发生过无限屈辱的地方。升平一惊身体近乎立刻僵硬，若不是身边还有长乐的搀扶，她几乎无力迈步走进大殿。
长乐犹豫片刻小声回答，“现在朝内纷纷传扬，汉王归朝，南苗投降，天下尽已臣属，所以……”
果然，李建成开始叫骂着：“如果不是你，本宫就不会间接杀了丽华，她，将三尺白绫交给本宫的时候，对本宫说……”李建成说到此处，深邃双目直直望着双手，仿佛那里正在勒着拓跋丽华的脖颈，他凄凉的笑学着女人的腔调：“殿下，臣妾不怨，谁让你还不是九五之尊！”
李建成还想打她，但升平毫不为意，一心只想朝目标走下去。
升平听声立即回头俯身：“是，淑妃娘娘。”
此刻，拓跋明珠终按耐不住心中火气直走两步超过拓跋丽请：“天已经转热，眼看就要临夏了，羽棉的披麾还是给体虚身寒的太子妃娘娘留着用吧。”
此时，升平浑身颤抖抱紧身体，毫无尊严可讲的她已经如同死人一般，根本无力再阻止什么。长乐如果不遵从太子建成的意思，升平必然难逃厄运。
夏日时分，艳阳催人困倦。升平睡在榻间隐隐约约听见长乐匆匆进殿，俯在她耳边说道：“太子妃娘娘，有内臣禀报，汉王已经被秦王生擒了，现在南苗派人递降书给皇上了。”
升平垂低视线，嘴角露出不易被人察觉的笑容，“长乐……”
升平又换了一个姿势，以袖掩面，微微打了一个哈欠：“还有承天门，那里也是有故事的，那门檐上蹲的石兽……”
这样的转换，升平不知道怎样才能心平气和的接受。升平还在茫然时，殿外已有内侍高声通禀：“太子殿下回东宫——”
拓跋丽清已经贸然回答，此时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回答：“多谢太子妃娘娘，嫔妾几个已经用过午饭了。”
直到看得李建成心中发毛，忍不住嘶吼喊叫：“你看什么？你想本宫向你道歉吗？”
李建成在升平耳边说的绵绵情话，充满威胁嘲讽。
莫淑妃点点头，升平由长乐搀扶转身准备回东宫，可主仆俩没走出两步，身后的尹德妃突然出声：“太子妃……”
尹德妃犹豫片刻后还是小心翼翼叮嘱道：“北族人不如我们中原，虽然性格直爽却也同样凶狠险恶，你自己要多加注意。”
可李建成心中已经清楚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个彻底。
李建成被戳到痛处怒睁双眼：“你想说什么？”
升平目光直直盯着拓跋丽清不停绞动的手指，再看她身后拓跋明珠和拓跋翠羽鄙夷的神情心中已经明白，拓跋丽清虽然位份较她们二人高些，却是个没主意的软骨头。她们定是两姐妹商量好要给她这个新任太子妃点颜色看看，所以威逼拓跋丽清不许下跪。
备受煎熬的长乐也在身边小声嘀咕：“这大唐后宫里没一个正常的，一个狂妄自大，一个心机深沉，一个疯疯癫癫，一个神秘古怪……”
“谢淑妃娘娘教诲。”升平皱眉慢慢转过身，心中疑窦丛生。
拓跋丽清终于松了口气，立即满脸堆笑：“谢太子妃娘娘，嫔妾们先行告退。”
李建成见拿升平无可奈何，疯一样的松开手，抓起身边所有能砸碎的物品摔在地上。宫灯，屏风，宝樽，香炉，顷刻间十几样宝物碎成一片，所有原本低垂眉目的宫人内侍此时纷纷熟练的四处跪爬徒手打扫，升平抽泣的看着他们如同蝼蚁一样爬在地面清扫，和爬过来的长乐抱在一起痛哭。
长乐领命为升平披上薄纱羽麾，升平此时才抬头，以再和善不过的语气对下方几位拓跋氏道：“本宫觉得殿深阴冷，不妨也为几位良人良人添置上披麾吧。”
长乐闻言惊恐，立即敛住眉目，低下头专心搀扶升平坐上车辇，回到东宫。
拓跋明珠恼羞的反应本就在升平意料当中，她不气不恼的笑说：“天，总会有冷的时候，几位妹妹拿着吧，若是不拿，等太子殿下归来，本宫可以让太子殿下的内侍给几位妹妹送过去，届时几位妹妹便是不想拿也不行了。”
升平缄默，她越是沉默李建成越是愤怒。他猝然拖住升平的身子掀开厚重垂帘，踹开殿门往外摔去。
升平见太子心虚，忽而笑了：“太子殿下从不敢跟任何人发火，只敢对臣妾动手。如果太子殿下可以将这些力气撒在边疆，恐怕不至于如此心惊吧？”
李建成如此摔打发疯必然不是一日两日，他已经习惯白日做恭谨温文的太子殿下，夜晚则如同脱笼野兽般肆意发泄。东宫宫人内侍熟悉他的一切，但初来乍到的升平却被吓得丢了魂魄。
“你以为嫁给太子就能坐上皇后宝位吗？你以为你有朝一日可以凭借本宫母仪天下吗？本宫今天明明白白告诉你，只要父皇龙驭殡天皇位尽归本宫，本宫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勒死在丽华坟前为她报仇！”李建成嘶声力竭的叫嚣。
长乐以为升平要为几位良人良人赐座品茶，立即走上前躬身施礼：“太子妃娘娘，茶点都已准备妥当。”
“不用了。本宫有些不舒服。”升平其实非常渴望能够回到内殿畅快的酣然入睡，但那张床榻上发生的一切如同扼住她的喉咙般让她难以呼吸。升平只能硬撑在这里等待夜晚的降临，等待李建成换一种新的办法来折磨自己。
皇上李渊为人善于利以舆论造势，此时出现诡异朝论必然不是偶然乍起的谣传，怕是有他授意朝臣才会如此胆大妄为。他是想在李世民回朝之前以众议逼死升平和杨侑，既能完成他的仁善表象又能除掉旧朝皇族所有的血脉。
升平心中自然百般焦急，一时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把抓住长乐的胳膊：“你现在能找到人去见秦王吗？”
“所以什么？”升平见长乐犹豫立即沉声诘问。
升平徒手反抗不过酒醉的太子，不消片刻靠在门边的她已经衣裙悉数被撕裂，宫人内侍皆垂首不敢再看。
尹德妃怅然笑笑，对升平的戒备回答没有在意，她又仔仔细细看了看升平，而后不理莫淑妃和升平两人，独自径直离去。
升平咬住下唇，硬挺着李建成粗重的手力不肯动弹。此刻她的脑中已经空白一片，唯独可以做出的本能反应就是一定不能自己赤身裸体跌出东宫门外。
李建成一把抓住升平头发，逼近满地陶瓷碎片：“把这些用手打扫干净！”
升平木然抚自己的右脸颊，那里已经觉不得疼痛了。她此刻再顾不得尊严站起身，赤身的升平双眼只能看见通往内殿的道路，任由双脚赤|裸从瓷片上踩过，坚定走进殿内。
长乐不等李建成拒绝，立即匍匐在地用双手清扫瓷片碎屑，碎片异常锋利，长乐轻扫几下双手已有血色隐隐可见，但她仍在咬牙清理。
同宿在身边的李建成已如同被她看透的白纸，心中所思所想悉数写在上面。他再不能奈何她，因为她知道怎样能做出最让他忌惮的事。李建成从那日起再没有肆意动手，因为她总是不经意招御医来为自己诊脉，青紫伤痕似若无意总被她羞涩遮掩。
长乐不住悲泣哽咽，用手指慢慢脱掉上衣长裙，赤|裸着身体匍匐在地上清扫。
又是如同昨日，宫人内侍匆匆紧闭殿门窗，放下重重垂帘，而后纷纷跪下噤声。
升平用最平静的目光看着李建成，看着，看着……
身住奢靡的东宫还有一个好处，便是随时随地可以送出价值不菲的珍玩用以买通不大不小的旧臣。那些原本就是墙头草的旧臣对来自旧主的打赏向来来者不拒，他们一边挥泪向前朝表达衷心，一边掂量手中所得的珍玩价值几何，满意后自然会送回价值相等的回报。
她不贞洁，还胁迫他必须迎娶。
对尹德妃的诡异行径升平心中还在疑惑，莫淑妃反先先拉起她的手小声安慰：“她总是这样，也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常常半句话勾得人睡不好吃不好她倒像个没事人似的，太子妃先起来吧，你可以先回去休息了，昨日忙了一天想必也是累的。”
莫淑妃眺望远处宫殿，不敢对视升平探究的双眼：“你知道的，北族人常年依水而居，生性狂放不拘常理，男女之事恐怕多有出格，你需要多加忍耐……”
在白日里，在后宫人面前，她是伶牙俐齿值得敬畏的对手。
李建成将升平踹倒，升平缓缓爬起来再走，李建成一个耳光扇在升平脸颊，升平应声摔在地上，整个人摔得几乎骨头都已断裂，但还是努力爬起继续前行。
升平点头，露出温柔笑容：“既然如此，那本宫就不挽留了，你们可以先行退下了。”
升平不动声色的看拓跋氏她们内讧，直至三人停止分辨，齐齐俯身告退：“嫔妾告退！”升平并不挽留，扬扬手，笑盈盈看着她们离去。
相对于李渊透着诡异的后宫妃子，反而是太子后宫的女人干脆直白许多。依旧是拓跋氏占据后宫良人良人位份，升平的姓氏成为东宫后宫妃嫔中唯一的例外。
升平慵懒的靠在榻上，不以为然的抚弄自己的丹蔻，幽幽叹了一声：“本宫生在此长在此，对这些宫殿的弊端是非常了解的，东宫墙厚多阴冷，几位妹妹要多加些衣裳注意身体才是。若有来日，本宫还可以带你们去两仪殿看看，说到两仪殿，本宫就想起两仪殿前那排石榴树，本宫幼年时石榴花开遍宫闱内外，实在是美不胜收……”
升平若无其事的微笑，点点头：“可是本宫喜欢几位妹妹呢，实在不忍就这么放你们回去，不如一起和本宫用膳如何？”
说到这里李建成骤然顿住，再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那里又变成正托着拓跋丽华的尸体，他阴森着面容一步步走到升平面前，升平来不及躲闪，太子挥手一掌她又被打倒在地。
三个人，两条心，看来，东宫后宫远远比李渊的后宫有趣的多。
“太子妃娘娘，东宫后宫良人良人过来恭贺太子妃娘娘大婚之喜。”长乐见升平不想用膳，只能又进而禀告。
“你派人将这个送出去，就跟秦王说……说……”升平此时反而不知该对李世民说些什么才能让他尽快回宫救命。
升平骤然睁开眼，猛地坐起：“那他们何时班师回朝？”
升平神色微变，但还是坦然道：“倒是常有人说本宫兄长们更似本宫母后。”
仿佛还是昨夜那般的侵袭，但动作轻缓了许多，升平不再挣扎，因为她已经万分容易看清楚眼前这个男人的软肋，他紧紧箍住她的身子，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来证明自己在她的面前还是强者。
“就说……本宫心中一直在等他。”升平虚软的说了一声。
长乐不好回答，支支吾吾不肯多说。她知道升平猜疑她已经许久，此时若承认能找到，升平日后必然更加防范自己。可是如果说找不到，眼前关键关口如何渡得？
升平新婚承欢受宠宫城内已经尽人皆知。彤史记载，李建成几乎夜夜都在升平身边熟睡。东宫侍奉的宫人内侍也能随时看见太子在太子妃耳边轻声呢喃，也能随意听见升平夜间芙蓉帐暖时情不自禁的呻|吟出声。
升平惊讶抬起头等待接下来的话，尹德妃反而拂袖不肯再说，她只是痴痴的望着升平，仿佛想从她的脸上寻找什么人的丝毫痕迹。打量半晌，尹德妃才苦笑：“太子妃不似你的父亲，倒像足了你的母亲。”
太阳下的拓跋丽清已经脸颊涨红，额头上微微渗出汗水，双目垂视不敢动弹，倒是身后两个拓跋氏还心有不甘，双拳紧握似乎即将隐忍爆发。
升平愣住，不知莫淑妃话里的意思，“淑妃娘娘的意思……”
可升平恍若寻到强身的良方，对太子刻意而为的尴尬羞辱越来越无所畏惧。
升平惊恐的睁开双眼，只见李建成眼底赤红泛起阴冷的笑容：“今天咱们换个花样。”说罢，他狠狠推开升平的身子，升平赤|裸裸趴在地上，瓷片顿时刺痛双臂渗出血珠。
“所以太子妃可废，代王亦可杀，以除心头之患。”长乐声音有些急切，升平气息顿时收紧。
李建成看着长乐雪色后颈骤然冷笑，拽住长乐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抻起来，“你帮你的娘娘打扫？好，那你也脱|光了才行！”
升平在大殿寥寥伫立不知该做些什么，长乐上前一步关切道：“太子妃娘娘，午膳……”
“让她们进来吧。”该来的永远躲不掉，升平挺直身，走到大殿正中坐在上方芙蓉榻上，双眼冷漠的望向门外。
莫淑妃是在警告她注意太子，还是注意别人？
李建成看着眼前主仆两人，眉目间隐忍戾气，嘴角噙着的笑意却让人透骨冰冷。他拎着升平靠近长乐，将两人凑在一起嘲笑：“太子妃，你看看你，若是没有大隋朝父皇母后的庇佑，你和一名奴婢有什么区别？你的身体没有她干净，你的双足没有她娇小，你的双乳没有她丰盈，你甚至连个打扫用的奴婢都不如，你凭什么对本宫百般厌弃？”
此招不可谓不阴险。
李建成担忧若有一日升平提及那不是床帏导致而是被他殴打致伤，李渊会真的废掉太子。于是两人相敬如宾，倒真的和美起来。
长乐见状惊呼，立即过来为升平止血，但她的双手还没有贴近升平，李建成已经立即拎起长乐的脖领摔在一边，另一只手则紧紧抓住升平的手腕，将升平胸前衣带猛地拽开。
莫淑妃的慈爱是偌大皇宫里升平难遇的少有温暖，她原本凝重疑虑的面色也轻缓许多感激的向莫淑妃俯俯身：“那杨氏先行告退了。”
升平不能让自己再这样继续懦弱下去，她必须要为自己找一件蔽体的衣物，找一件能遮挡羞辱的衣物。
升平偷偷拽了拽长乐的手指，轻声斥责：“她们是否正常，轮不到你来评点。”
一路上升平心中细揣摩尹德妃说过的话，她似乎想要传递某种讯息，而这个讯息与升平切身相关，她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长乐强忍住心中笑意，立即应声恭敬退去，随即拿来三件红羽棉的披麾为良人良人披上。三位拓跋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倒不好反驳升平善意，只能披着厚重的冬日披麾继续站在阳光下暴晒。
李建成的手停在半空中，升平将脸再度扬起，她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坦然镇定，他逼在她脸颊的手掌几乎不能再威胁恐吓住她，李建成心头纷乱，第一次觉得升平的目光逼得他无处躲藏，他只能换一种方式掩盖自己的窘迫，狠狠吻住升平。
“正好本宫口渴了，端来给本宫喝。”升平淡淡一笑看向长乐。长乐狐疑的看着下面站着的几位良人良人不肯下跪，又看回升平微怒神色，心中已经明白升平意思：“是，太子妃娘娘。”
拓跋丽清不等身后二个堂妹说话，立即上前回答道：“回太子妃娘娘，嫔妾没有事了。”
升平紧闭双眼来面对即将到来的蹂躏，可出乎意料的是李建成停止手上动作在她耳边磨蹭，略带酒味的气息在升平耳边轻拂，声音却非常冰冷：“太子妃以为今天本宫要和你欢好？”
没想到，拓跋氏几人站在升平面前竟仍是不跪，为首拓跋丽清面容有些为难，回头瞧了瞧身后的两位堂妹，双手绞着袖口俯了俯身：“嫔妾拜见太子妃娘娘。”
升平身子一抖，连忙整理仪容走出殿门，匆匆跪在宫门处。
随即一片寂静笼罩了升平。她突然万分渴望和后宫人争斗磨牙打发时间的日子，这样总好过一个人面对即将到来的恐怖夜晚。
长乐在旁万分焦急，连忙跪爬过来掩住升平身子，苦苦哀求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不能做这类杂活儿，奴婢愿意替太子妃娘娘打扫。”
升平抓紧长乐手腕盯着她的双眼，立即明白长乐需要信物凭证。升平想也不想立即翻身下榻跑向梳妆铜镜，长乐慌忙跟随过去，升平将金盒翻在桌面，金色发钗耳珰熠熠洒满妆台。她从中细细寻找，立即挑出那对红玛瑙坠角耳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