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好事多磨（上）
见我很开心，他趾高气昂的探过身子，高大的身影笼罩上我的视线，得意的说：“以后听话，我会经常带你出来的。”
从这里到北京开车才四个小时，凌棠远执意开车去，我也不好问为什么，只听从命令拎了书和小东西，连一件衣服也没带，匆匆上了车。
我觉得好笑，别开脸不回答，他伸手掐着我的脸蛋，不悦：“别光笑，说话！”
在宁家的时候，觉得空气都是安静窒息的，去凌翱又要万分小心避讳各类人物各类场合，唯独此时能放下心理负担，轻松的坐下来看看自然景色，享受微风拂面的清爽。如果有一天能安静回到老家做个农妇，秋日里憧憬丰收也是不错的选择。
“凌先生来北京办事。”我按照凌棠远给我的答案说，没想到却换回她的冷笑：“办事还把阿姨都带着，衣服也叫人买新的？”
这辆车只有我们三个人，再回头，后面载着刘阿姨和范阿姨的车却不见了踪迹。突然，凌棠远命令停车，我正差异不知什么情况，手就被他拖住，推开车门，带着趔趄拽出车才发现路旁居然有大片的玉米地，玉米地边是成片的小碎花迎风盈盈摇曳，看我们两人的脚大咧咧踩上去，被蹂躏的模样让人万分心疼。
他笑了，不知何时，手上多了一台相机，“来，摆个姿势，给你照张相。”
当然，这种设想，身边是没有凌棠远的存在的。
他说过这是一次重新开始，所以连我的衣服都换成了新的。
从家出来时，我不知道电话号码，只留了瞿阿姨的电话号码给母亲，来凌家后日日被凌棠远牵制，总想不起打电话，等去了凌翱，在他的办公室里也不方便打电话，母亲突然给瞿林飞打电话报平安，既是情理之中，又是情理之外。
“瞿阿姨会不会不高兴我们来北京？”我关上房门第一时间就是想说这个。
刘阿姨不语，眼睛却瞥着我。
夜里，他抱紧我，从背后伸过来的大手，揉着我的胸口，我挣了一下，随后就不再动弹。
我抬起头，正看见凌棠远别有深意的看着她，面沉似水。
“我说过我答应了吗？只不过凌翱北京有个重要会议需要我出席，顺便带你来的。”他表情淡淡的走道床边，歪个身子靠上去。
“是不笑了好，还是听话好？”原来他还记得，刚刚对我说过的话。我抿嘴说：“都好。”
凌棠远吃饭比我快许多，所以他先放下碗。范阿姨见他吃完坐起身，才说“棠远，瞿姐说，她明天中午到。”
这是事实，我只能淡淡的陈述。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也到了晚上，我和凌棠远默默在餐厅吃饭，他似乎有心事，我也不讨人嫌开口，各自低头忙自己碗里的东西。
一瞬间，我被从云端跌到泥土里的落差打败。失落是难免的，今天上午在田边嬉闹的喜悦心情一扫而空，随后填补上的，大概就是对某种名叫凌棠远的雄性动物充满了愤恨之情。
我低头从他身边走过去，他反手拽住我的胳膊：“你真不生气？”
我的筷子碰在碗边，铛的一声脆响，凌棠远也没了胃口，他把手里的筷子拍在桌上问：“昨天她还在欧洲呢，这么快就回来了？”
莫非，这其中还有她什么事？
瞿阿姨起身准备离开，我默默送到门口，才听见她冷冷的对刘阿姨说：“你说他把凌翱北京的文件都调阅了，我以为他要在这里待很久呢！”
我的任务，生孩子，也是最难办的事。
瞿阿姨的表情冷若冰霜，我无奈至极，有事大可去和自己儿子折腾，总折腾我这个倒霉蛋算什么？可又不能不应对，我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这些我都不知道。”
“你母亲给我打过电话，说你弟弟一切都好，已经准备开学，学费已经打款到学校，让你放心。”见我表情还算乖觉，她又说。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不用问，这是他准备好的东西。
我和他并排坐在车后。上车没多久，他就靠在椅背上沉沉睡去，我想想，从身上脱了外套盖在他身上，恍惚中，在衣服下他握了握我的手，又睡了过去。
“你要上学我不阻拦。不过我交待你的事一定要记住。上学可以，但别忘了大事。”她一本正经的命令，我只能点头答应。
瞿阿姨来的时候凌棠远又不在，她只找我一人，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能找到他不在的时间来单独见我。
“你们来北京干什么？”她有意无意的用目光扫视我。
“干什么？”迎风我几乎说不出来话，只能狠命拽他的手。
我笑着跟他一起走，他的手往后抓了两回，我都没跟上，发现自己没抓住我的手，他扭头看我，我偷眼看他，两个人对视两秒，我又想笑。他愤然转过身，“我就这么好笑？”
明明是让我上学的，偏又骗我。如果说他是小孩子脾气，那么刘阿姨的急于汇报就真的让人玩味了。
“为什么？”他眯起眼睛注视我的表情，似乎想要把我心底真实的想法看透。
母亲的意思是……讨好，还是感谢？
真烦。
其实我很讨厌他这样，不想做就不做，做过了就别对我愧疚。如果他能学会残忍一点，至少我的失落也会少一点。
“谢谢瞿阿姨。”我诚心诚意的道谢，没有她，晔晔的事绝对不会这么顺利。
他是什么意思，他带我来北京就是为了旅游的？
我还是想笑，实在忍不住了，只能用手来掩住嘴，笑完了再抬头，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差，直到黑了脸，粗声粗气的说：“走，回车！”
这里房子没那边的大，上下两层，凌棠远的卧室一贯是在寂静的边角，刘阿姨和范阿姨则住在楼下。餐厅书房客厅，都缩小了许多，却更像个住家。这里大概是他们经常住的，很干净整洁，我在卧室拉开衣柜，不仅有凌棠远的衣服，还有很多新的女装，全部带着价签，有的连包装还没拆。
看来，凌棠远这个人，还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那我读书的事……”我不确定他的意思，只能说半句。
他提起母亲，我的姿势立即变得顺畅，连笑容都真实了许多，露出牙齿，眼睛眯起来，看上去确实是心满意足的样子。他举了照相机很久，没有按快门，我的笑容渐渐累了，就狐疑的看他，他望望我背后的阳光说：“太刺眼了，不好照，换个角度。”
我听话的转个身，他走了半圈绕过来，接着照，照完给我看屏幕，笑的果然开心，他贴着我的耳朵说，“趁他们还没追上来，咱们正好玩会儿。”
债主愿意追加投资是他的人情，是他的高尚道义，不愿意追加是他的本分，是他的理所应当，所有的东西都有衡量标准，他不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我笑着摇头，就是不说话。憋久了凌棠远也开始无奈，只能别扭的说：“笑什么笑，再笑，小心下巴笑掉了。”
“好看。”江南水乡很少见到这样大片玉米地，如果不是因为心中的疑惑，我会很乐于流连一番，可他拉我来玉米地干什么？
这才平息了凌棠远的气愤，把我送回车里，关上门，等他坐上来，才撇嘴：“你敢不听话，我就不让你读了。”
我一愣，头也不敢抬，等车子发动转弯离去不露声色的上楼，把门关好，才敢松口气叹息。
我打开随身带来的箱子，拿东西去洗手间洗漱，他察觉我的表现不对劲，追到洗手间门口，见我平静的站在镜子前刷牙洗脸松了辫子，他又抱着胸说，“你出去，我要洗澡。”
“反反复复已经把我心中的气折磨光了。”我说完，挣开他的牵制回了房间，留他一个人在那变幻着表情，不进不退。
他听不见，所以依然往前走，我只能抱着他的胳膊往后坠，这才被他发现我的无声抗议，嘴唇上扬，指着前方的林子朝我笑着：“怎么，你觉得不好看？”
到了北京，我们住进了凌家另一栋房子里，对于北京东南西北还不熟悉的我只能分别房子相对于那边房子的大小，其他一概不知。
能重新得到读书的机会，对我来说已经难能可贵，所以我不敢问他到底是什么让他改变的主意。生怕再惹他动怒，机会又丢了，也是说不定的。
我继续笑，脸却有点酸。
说完又拉着我走，两个人就在玉米地旁走了一会儿，只听见相机喀嚓喀嚓的在耳边响，他却总是皱眉嘟囔，“角度不好，再来一张。”笑久了，我懒得理他，自己看着摇碎金光的玉米叶迎风飞舞，享受秋高气爽时难得的惬意。
他站起身从我身边离开，没有说话，我已经自觉跟上，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上楼。
我勉强压住心中怒火说：“不生气。”
我愣住，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他还是兴致勃勃的拍拍碎花摇曳的土墩：“坐，我给你拍照。”凌棠远脸上雀跃的表情让人不忍拒绝，我顺从的坐下来，他笑着说：“你也可以给你母亲寄回去一张，说你在这儿生活很好，我对你照顾的不错。”
我拢住嘴，说：“好。”
凌棠远睨了我一眼：“不高兴咱们就回去。”
我嘴角含着笑，目视远方。
她横了我一眼，“你好好完成你的任务就行了，别的用不着你管。”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车内醒来，发现身上反被盖了两件衣服，凌棠远则穿着衬衫气定神闲的坐着休息，时不时还会和司机说两句话。
刘阿姨畏缩了一下，我看在眼里，她嗫嚅说：“瞿姐正好来电话，我就说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