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相见之夜（下）
他听不见，我也因为发泄心情不错，委屈也不觉得了。
我默然，眼眶有点热，低头把自己打开的三个衬衫扣子缓缓系好。
至此，我算彻底明白他失聪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那就是，我背着骂他，他也听不见。
或者是，他根本就没拿我当个人，才会如此的不在意。
我想，他现在准备索取属于他的战利品了，既然如此，我应该有些自觉才对。所以我很尽职的用手推了推他，他不解，低头察看，两人之间分离出一些缝隙。我的手开始在两人中的缝隙里摸索，望着天花板认命的说：“哦，那好吧，您可以收租了。”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认命归认命，我想我的表情一定不好看。
于是，我再度使用昨晚发现的招数，背过身慌乱下床，嘴里却小声嘀咕着：“臭不要脸，你才有心计。”
此时，我做了一件非常符合自己身份的事，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什么？”起初，我没听清，愣在那儿没动。
我迎着他问：“水在哪里？”
跌回去的时候，我才想起来惊呼，还没等真的呼出口，身子又被他牢牢压住，对于异性身体接触，心中只剩下慌乱，立即结结巴巴的问：“你想干什么？”
他的脸上十分不悦，像是被我这只蟑螂恶心到了，巴不得离得远远的。
主人要做什么，我不必知道，我需要知道的，只有一件事。
缺少了他的压制，身上顿时轻了许多，我惊讶的撑起半个身子看他。
然后就是差不多有几秒钟的寂静对视时间。
我不能反抗，僵硬着双腿挪过去，蹑手蹑脚的爬上床，翻身躺下，双眼迎上他深邃的眼睛，直觉性紧闭双眼，双手握拳放在胸前。
……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
面对陌生的卫生间，我甚至连放热水的按钮都没找到，浑身打着寒战冲完凉水澡才发现自己连换洗的衣服都带进来。摸摸内衣已经有些湿了，其他的衣服也有些汗味，拽出浴巾犹豫一下，才发现凌棠远把衬衫随意搭在卫生间的衣架上并未搜走，拽过来闻闻，除了淡淡的酒味几乎感觉不到汗味，不管怎么说，至少比我的衣服要干净些，也比衣不蔽体的浴巾强。
凌棠远贴着我躺下，壁灯很快被闭掉，察觉他的靠近，我再度僵硬了身子。
他也许觉得我的举动很恶心。却不知，那几乎是我全身勇气的集聚。
难怪刚刚他会生气，也许，他以为我故意忽视他，假装没听见。
我踌躇了一会儿，无奈还是套在身上，挽起袖子像小偷一样从卫生间摸出去。
“哦，哦，好的。”我答应着，好不容易爬起来才想到，他根本听不见我说的话，说也白说。
“她找的女人怎么一个比一个笨？”他讥笑，并不直接回答。
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从床上离开，打开衣柜，正看见我昨晚收拾好的西装，厌恶的避开，拿了另一套，迎着阳光褪下睡袍。
他笑了一声，反压住我的双手：“可我现在醒着。”
床头的壁灯还亮着，影影绰绰，凌棠远已经调过身子朝我这边睡了，他的面前，还空暇了一半的床。
活了二十几岁，第一次被男人搂着睡觉，说不心动是假的。只是这心动单纯的只是异性身体纠缠以后的本能萌动，换成是任何男人，我大概都是此时的感觉。
那就是一定要对得起主人花在我身上的钱。
手指颤抖，牙齿打战，眼睛虽然睁开大脑却一边空白，赴死决心下的我，表现的很大义凛然，彻底导致凌棠远紧蹙起眉头，看我手上的动作还没停止，他竟然忿而起身。
我想想，决定出去找，还没等走到门口，就听见背后传来他不悦的声音：“你去哪儿？”
……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云。
我想，如果我的汗毛再硬些，此刻一定会像刺猬一样呈现放射性张开，扎他个浑身冒血，可惜，可惜。
凌棠远的身份注定我不会爱上他，就像，他注定不会爱上我一样。
凌棠远和曾经出现在我生命里的那些小男生不同。
也许我的青涩倒足他的胃口，我预想中的亲吻和激|情并没有发生。反而听见他在我耳边恶毒嘲笑：“我对干瘪豆秆没兴趣，你放心吧。”
凌棠远每次翻身，都让我神经紧张，直到下半夜，实在撑不住了，才敢慢慢放下眼皮，戒备的睡沉。
新发现给我带来新心情，我抿了嘴角转过身说：“我去找水。”
他说的没错，可我必须得管。虽然不知道有钱人家早起究竟有什么样的规矩，但一个保姆在主人的床上睡到日上三竿，放在哪儿都不正常。
大腿因为没有衣服的遮蔽，蹭在地毯上有些痒，控制不住的想要去挠。来回挠了几次，实在没办法入睡，刚想翻个身换个地方，就听见床上的人沉声说：“去给我弄点水喝。”
不管睡多少晚，都一样。
我睁开眼，他正逆着光不屑睨我，我想都没想就回答说：“我也没指望你有兴趣。”
他说：“想不到，你挺有心计的。”
赤|裸的身体，英俊的外表，他毫不避讳的展露在我的面前。
他想不到我会还嘴，愣了两秒，突然笑出来，被他这么一笑，脸反而红了，热乎乎的辣直到而后。
地毯上一点都不凉，找个地方坐好了，用脏衣服包了一个枕头放在头下，顺势斜躺下来。
凌棠远见我并不反驳，反而像小猫一样畏惧他，躲开他，大概也不开心。一只手撑起身子探过大半个床，另一只手则用力抓住我的腰，不等我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捞上了床。
睡了小半夜，一早醒了，发现自己竟然是睡在他怀里，酣然入睡的他一只手臂正横在我的腰间，呼吸就抚在我的耳侧，一进一出，带动耳边的碎发，暖呼呼的痒到心里。我望着天花板一动不敢动，只好僵硬着身子默背《出师表》。
他扬起眉尾，嘴角带着戏谑味道：“我乐意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管不着。”
“废话，当然是找水。”我没回头，自然而然的回答，结果还没等我说完，他又加大声音问了一句：“你穿成这样去哪儿？”
那就是恭敬的站在床边扭过了头，避开了眼前的大片春光。
“算了，不用了，过来躺着。”临时变卦的凌棠远，拍拍自己身边的床，像招唤宠物般示意我过去。
我赤脚走在地毯上，悄悄站在床边。对空出的半张床渴望了几秒，还是决定睡在地上。反正他已经睡熟，对我的行为也不知情。
当然，他也正低头看我。
凌棠远醒来的时候，特别惊异我居然睡在他的怀里。他先是大力将我推开，借着这突然而至的力道，我想装睡也睡不成，只能被动的抬起早已恢复正常的目光去看他。
心计一词，曾在上高中时，班主任如此评价过我，无非是我用别人娱乐的时间，跑到教师宿舍走廊上读书，只因为那里的灯不走我们宿舍的电表。我知道她是挖苦，眼下看看，再次确定他的鄙夷，心有些难受，觉得委屈大过了头，可又无处发泄。
“我让你给我弄点水喝！你怎么不动？”大概我的呆滞影响床上人的耐心，他第二句的态度明显很不耐。
眼看着《出师表》都背完了，他还是不醒，我百无聊赖斜过脸看着他。
我穿着大衬衫光着脚，在屋子里晃悠了两圈，没找到水壶之类的东西，甚至连台饮水机也没有，刚想回头问他，水在哪里，却发现不知何时，他竟然从床上坐起身，我困窘的踱步都一丝不漏的落在他的眼底。
我觉得他昨晚的宿醉还没醒，赶紧稳定心神劝说：“凌先生，你昨晚喝多了。”
此刻，他的睡袍已经半褪，大半个上身光溜溜的露在我的面前。清晨初醒的眉眼还带着惺忪，在阳光下侧着脸趴伏在我的身上，近在咫尺的笑让我心跳加速，当然，我认为加速的直接根本原因是，我被他壮硕身体压得已经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