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滚滚滚！赶紧给我滚！”沈以乔嫌他烦得很，“该干嘛就干嘛去，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姐，那你气消了吗？”
沈一彦一脸狗腿，“没消的话，那我今晚再来。”
沈以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要是再敢来找我，我就真抽你了。”
沈一彦赶紧从她手里要回藤条放回藤蒌里，“姐，你要去哪里啊？我开车送你吧！”
“不用！”沈以乔拒绝他借机献殷勤，“看见你，我就来气。”
沈一彦走在前面，边按电梯边道：“姐，你就原谅温珩吧！他绝对不是有心要骗你的。”
沈以乔不说话，低垂的眸子暗寂无光。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电梯。
沈一彦边按键边道：“你要是再不原谅他的话，我就要扛不住了。”
沈以乔猛然抬头，满眼疑惑。
很快又低下头，想问的话最后还是没说出口来。
“你生气，他心情不好。他心情不好，死活拉我一起去买醉。”沈一彦指着自己的眼睛，“你看我的眼睛，是不是又红又肿昨晚我陪他买醉买到凌晨四点啊。”
“我昨晚一直抱着厕所吐啊，温珩那厮把酒当成水喝，也比我好不到哪去。”
沈以乔眉头微皱，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他喝了很多酒，醉得不省人事，嘴里一直喊着你的名字。”
见沈以乔还是不说话，沈一彦为力证事实，从兜里拿出手机，“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还给录了下来。”
果然如沈一彦所言，视频里的温珩喝得烂醉如泥，嘴里不停地喊着以乔。
沈以乔身体绷紧，双手倏地紧握成拳。
电梯迅速往下降，到一楼时，“叮”一声提示开门。
“温珩他人现在在医院，你去看看他吧。”
“他怎么了”沈以乔颤音难掩焦急，“发生什么事了”
“明明很关心他的，为什么要狠心他呢”
“快说，温珩他到底怎么了”
“酒喝多了，酒精中毒，送医院去了。”
“那他人现在怎么样了医生是怎么说的”
“你自己去医院看看他不就知道了吗”沈一彦恳求道：“去看看他吧。俗话说说得好，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哪来的隔夜仇是吧……”
“别废话！”沈以乔道：“问你什么就说什么！”
“好好好！”沈一彦高举双手投降，“去了趟抢救室，脱离危险了，就是人比较虚弱，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一下。”
“姐，你赶紧去看看他啊！”
去晚了，人都该出院了。
“我……”沈以乔别过脸，“我今天有事。”
沈一彦眉头一拧，有些无奈，“说到底你还是在生温珩的气，不肯原谅他。”
“我其实没有生他的气……”沈以乔抬眸望向天空，缓缓沉声道：“我……我只是心里很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直至这一刻，她都没有办法面对这个真相。
“没生气就好，没生气就好！”
沈一彦把悬着的心放下，又道：“姐，温珩从来没想过要骗你。也许有一天，你会真正明白他的迫不得已。”
但是，温珩绝对不希望有这样一天。
“什么迫不得已？”沈以乔心思敏感，嗅觉到沈一彦这话里有话，连忙追问：“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姐，你只需要相信，不管温珩做什么，他都是为了保护护你。”沈一彦望着她，收起嬉皮笑脸，正色道：“直至今日，我还记得十年前温珩跟我说过的话。”
“他说我愿用我所有的幸运，来换她一生平安喜乐。”沈一彦道：“这个男人，爱你比你想像中多的多。”
沈以乔心头一震，怔了半天，突然不知道该要说些什么才好。
既然十年前已经对她情根深种，为什么他这十年来躲着她不见，一次又一次地推开她？
沈以乔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当年的事情，他们还是有所隐瞒。
看沈一彦说话斟词酌字就轻避重，沈以乔知道自己是别想在他嘴里套出话来。
见沈以乔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沈一彦大概猜到她心里的想法，抬手看了眼腕表，“姐，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与沈一彦分道扬镳后，沈以乔回沈家。
她现在有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一知半解，比浑然不知更难受。
沈开政与姚妗两人在花园里浇花，没想到沈以乔会回来，两人同是怔了一下。
沈以乔看着他们，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似的。
“爸……”沈以乔很快意识到今时已不同往日，低着头哽咽改口道：“不该再喊二老为爸爸妈妈，我应该叫你们一声舅舅舅妈才对。”
沈以乔从来没有想过有这样的一天，她最喜欢最敬重的父母，原来不是自己的父母。
姚妗从沈开政的手里接过浇水瓶，同时递给他一条干净的擦手巾。
沈开政擦手，望着沈以乔许久，跟往时一样，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目光依旧宠溺，沉声道：“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姐姐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
“以乔，我们也不是故意要骗你。”姚妗接过话，“当年，你接受不了你妈妈逝世的事实，执意跳湖自寻短见。”
“因为你溺水的时间过久，虽然经过了抢救，但是脑缺血、缺氧时间太长，病情严重，最终导致你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我还记得你们跟我说的，我是因为意外车祸才失去记忆的。你们希望我每年都去祭拜我母亲，但又不敢告诉我事实的真相，只好跟我说，我的这位‘姑姑’是为了救我，在那场车祸里被残忍地夺走了生命。”
沈以乔失声笑了笑，语气很轻很轻，“所以，从我在医院醒来的那一刻开始，谎言是一个接着一个。”
姚妗眸光渐黯，解释说：“你被救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我们都害怕你想起以前的事情，还会想不开做傻事，所以才会骗你说你是我和开政的女儿。”
“以乔，是我们骗你在先，是我们犯错在先，你生气是应该的，不肯原谅我们，我们也认了。”
姚妗的叹息声微不可闻，“你妈妈当年搭上一条命救了你，她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温珩他为了救你，也差点没了命。以乔，我们不祈求你能原谅我们的欺骗，只希望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以后，不要再像当年那样折磨自己了。”
沈开政附和道：“以乔，我希望你能明白——人生，除了生死，其余都是擦伤罢了。再痛苦的日子，都有翻篇的时候，但是生命，只有一次。”
“我知道。”沈以乔眼角泛红，“我不怪你们，只怪我自己年少时候不懂事，太胆怯太懦弱。”
如果不是自己太过软弱无能，大家也不会想方设法为自己编织一个大谎。
有的时候，说谎的人比被骗的人更累。
因为说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去圆。
这些年来，想必他们的心里都不好受。
刚开始得知自己被最在意的人欺骗了整整十年，沈以乔情绪崩溃了，难过、痛苦、愤怒……排山倒海般涌来，连呼吸都疼。
一夜未眠，回忆起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
沈开政和姚妗视她如己出，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疼她胜过亲生儿子沈一彦。
就连沈一彦也经常开玩笑说，姐姐是亲生的，他是被捡回来的。
沈一彦捅破天惹沈开政生气，前一秒还暴跳如雷，抄家伙要揍人，可她撒娇替沈一彦说两句好话，沈开政立马眉开眼笑。
这些年来，在他们的庇护和疼爱之下，她是快乐的。
真正难受的，其实是他们这些一直小心翼翼圆谎的人。
想到这里，沈以乔心疼如针扎，“其实，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我们都是一家人，不要说对不起。”沈开政紧皱着的眉头舒缓开来，拍了拍沈以乔的肩膀，“有时间的话，去见见你母亲吧。我……让她受委屈了。”
沈以乔瞬间泪崩。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姚妗轻轻拭去眼角的泪，会心一笑，伸开双臂左右拥抱着沈开政与沈以乔，“我们一家人都要好好的，云澜她才会安心。”
姚妗侧头望向沈以乔，问：“你下午有时间吗？”
“有的。”沈以乔道：“我请了两天假。”
“那我们去拜祭她吧。”姚妗舒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道：“这一次，我可以坦然面对她了。”
沈以乔心酸不已。
沈开政见她忍着泪，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傻孩子！练舞摔断腿都没见你哭。爸……舅舅希望你永远都开开心心的。”
“嗯，我知道了。”沈以乔赶紧擦干眼泪，跟平时一样挽着他的臂弯撒娇道：“我永远是你们的女儿。”
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沈以乔欲言又止。
沈开政见她面色不好，连忙问：“怎么了？是跟温珩吵架了吗？”
沈以乔摇了摇头，“好像从来都没听你们提起过我的亲生父亲，他……他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