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联考
钢琴家非常优雅地吃完鸡蛋面，苍白的脸看起来好歹恢复了点血色。
……虽然岳鹿遥并不能理解，为什么他把一碗鸡蛋面吃出了法式大餐的感觉。
不放香菜不要醋和酱油的鸡蛋面真的属于人类食物的范畴吗？
岳鹿遥发出了灵魂之问。
“好了，钢琴家先生，请问您造访是有什么要事呢？”岳鹿遥问。
钢琴家语气平静：“联盟派我手把手教你打音游。”
“我会打音游。”
“你说过你是萌新。”
岳鹿遥就梗住。
“训练会一直持续到第二次联考开始前。你可不要败坏了我的名声。”钢琴家愁容惨淡，突然感到时间紧迫，“明天就开始训练吧，我怕我被防恐部那群人嘲笑。”
他意有所指：“站在光里的总会受到许多暗处的中伤，现在的联盟不够安全。你需要低调。防恐部应该提醒你记得开直播解释，你知道该说些什么。”
岳鹿遥于是悟了：“你们希望我稍微粉饰一下？”
“差不多。”钢琴家说，“起码得调转虫族入侵的风头。联盟的可信度近年不断降低，越是掩饰，公众的逆反心就越强。”
“余大壮的直播间回放被销毁了，不会在网上流传。幸好观看人数不算太多。”
“总榜第一。”岳鹿遥提醒。
钢琴家面不改色：“起码不是全联盟的人都在看。那时主北区的信号被屏蔽中断，抢修了三小时。”
“你们干的。”岳鹿遥这句话是陈述的语气。
钢琴家没有回答，毕竟这也不是个问句。他看了一眼客厅的时钟，指向晚上九点。
一个精心挑选过的时间。人们结束了一天的学习，或者工作，正在娱乐放松，是星网最忙碌的时候。
“你该开始了。防恐部官方发布让你直播的时间就是晚上九点。”他说。
岳鹿遥：“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嗯？”钢琴家前倾了身子。
“谁去洗碗？”岳鹿遥微笑，“我要直播，就麻烦您了。”
她这个所谓严肃的问题仅仅客气一下，完全只是通知而已，没有半点商量的意思。
钢琴家顿了下，才极短暂地笑了，直起身，认命地收拾餐具。
岳鹿遥看着他熟练的动作，露出得逞的，小狐狸一样狡黠的笑。
她心情极好地登入防恐部为她准备的直播间，一打开便被密密麻麻的弹幕糊了满脸。
-啊啊啊啊鹿鹿妹妹！！！
-为什么！为什么该死的那天该死的北区该死地断网了！我只能在别人口中一睹芳容！
-妹妹有没有受伤啊呜呜呜
-晚上好晚上好！我总算蹲到了！！
岳鹿遥试了试嗓子，才选择用一种稍微被吓到的语气打了个招呼：“嗨？大家晚上好？好多人呀。”
她不好意思地笑。
-awsl
-阿伟又死了
-人间迷惑，这样可爱的妹妹真的有你们说得那么凶残？？
-你不懂，当时妹妹大杀四方，一手野蜂飞舞弹得那叫一个响
-要不是全星网下架了所有直播，保证你们吹得更起劲！
“没有那么夸张啦。”岳鹿遥似乎回想起了蛮荒区的山谷，轻轻哆嗦了下，“但确实是被吓了一大跳。真的好多好多的虫子，多到数不过来。”
“不过幸好我遇到了防恐部的队员了，不然真的可能就死在那里了。”
收拾着餐具的钢琴家听到这句话，控制不住自己，往少女的方向望去。
一个那么鲜活的人，一个那么鲜活的声音。虽然她是在说自己害怕。
他有点想笑，又眼角发酸。
岳鹿遥坐在精心挑选过的大花袄子沙发上，突然微微蹙眉：“什么？这个沙发是我自己选的啊？”
她快活地拥抱着沙发，发自内心地感慨：“不觉得很好看吗！有一种冬天烤火炉的暖洋洋的感觉呢！”
-……怎么说呢
-这样妹妹，我们打个商量，以后咱们一起过日子的时候，不用麻烦你了，我来装饰我们爱的小窝怎么样？
-你在想桃子，不像我，妹妹你看看我呀，你不要抱那个丑沙发了抱抱我qwq
-什么丑沙发，明明就很好看（（（
-big胆！把括号删掉！我们妹妹不要面子的吗！
-为什么星网没有直播回放啊，好想看
岳鹿遥决定大度地不去计较这些。
她挑了其中的问题回答：“为什么没有回放？毕竟还是涉及了些机密嘛，大家理解理解啦。”
弹幕飘过一片懂得都懂。
“而且我没有说得那样厉害。”岳鹿遥短暂地停了一下，“呃……是要感谢吗？谢谢这位‘coldgolden’的火箭？”
她有点懵懵的，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不是设置了不能打赏吗？”
她念着弹幕：“军区的权限高于星网直播间。”
——噢，那接下来这个显眼的名字，她想不知道是谁都难。
岳鹿遥面色如常：“感谢‘我是陆泽昂’的烟花。”
弹幕直接炸开。
-靠？！
-我就说没认错！最后一秒出现的西区军队绝对有陆泽昂！！
-\昂神/\昂神/\昂神/
-年轻英俊的西区上校x柔软懵懂小白兔，我先磕为敬
-烦不烦烦不烦，到处都有无脑cp人
-抱走我家昂神
厨房里，洗碗的水声一顿。
钢琴家沉默了，他注视着手上洗洁精的泡沫。
自己兢兢业业地帮岳鹿遥洗碗，就是为了方便她跟陆泽昂搅合在一起的？
岳鹿遥敏锐地感受到背后一双灼人的视线，下意识地解释：“啊，陆上校确实是一个很优秀的军官——”
气压似乎更低了。
“但我跟他不熟哦，大家别误会啦。”
房间总算回温，春暖花开。
然而西区军队里，某人的脸瞬间黑了下去。
“不会吧不会吧？我们可爱的鹿鹿妹妹亲自承认跟陆上校不熟喔？”
瘦削单薄的青年仰躺在沙发上，放肆大笑着面露冷霜的陆泽昂。
在他们旁边，金发女郎饶有兴趣地望着直播中的岳鹿遥：“这个妹妹真是……”她思索了一下词汇，“非常有意思。”
“岂止。”瘦削的青年说，“艾尼希亚，你见过哪个家境优渥的贵族小姐提着漂亮的裙摆去前线吗？”
被称作艾尼希亚的金发女郎若有所思：“两年前的玫瑰花之战？是陆上校第一次与反抗军对决的那次？”因为玫瑰花之战，陆泽昂才一战成名，成为西区军队最年轻的上校军官。
“细节我不好讲。但后来陆老爷子亲自上门跟妹妹道谢了。毕竟前几年陆家一直式微，确实非常需要年轻一代撑场子。”青年说到这里，特意瞥了一眼陆泽昂，“只是没想到我们鹿鹿提出唯一的要求，就是请老爷子解除她跟陆上校的婚约。为了这个，她还从小就选择去读主北区的联盟学校，远远地离开了南区的地盘。”
“啊。”艾尼希亚张开红唇，怜悯地望着陆泽昂，“妹妹千辛万苦都要解除的婚约，在她眼里得是多么糟糕的结婚对象啊。”
陆泽昂没理会他们，冷绿的眼睛半眯着：“她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得。鹿鹿妹妹在主北区学坏了，都无师自通地金屋藏娇了。”青年说。
“闫毕博士，艾尼希亚小姐。”陆泽昂声音冷淡，“我喊你们过来不是为了冷嘲热讽的。”
闫毕早习惯陆泽昂这种语气：“行行行。”他从咸鱼躺的姿势里爬起，漆黑的瞳孔倒映出虚拟光脑的直播画面，转化成一行行高速滚动的代码。
艾尼希亚则戴上了无数细线连接着的金属头盔，高频的脉冲信号从太阳穴进入大脑。
过了片刻，他们同时出声，却给出了完全相反的答案。
“她没有异能。”
“有异能的气息。”
闫毕挑眉：“我没看出她有什么异能。”
艾尼希亚不这么认为：“但确实传输过来异能存在的痕迹。”
“这我也看出来了。”闫毕轻笑，手枕在脑后，“但她本人确实是一个身体柔弱的小姑娘。”
“看来还是我们的博士更高明一点。”陆泽昂点评。
艾尼希亚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至于为什么妹妹身上有异能的气息……”闫毕似笑非笑地转向陆泽昂，“我猜是她房间里的那个人带过去的。你知道吧，现在晚上九点，月黑风高，正适合干一些有什么肢体接触的事情。”
艾尼希亚忽然心情明媚。
“而且异能似乎比我们的陆上校更强一点呢。”闫毕补充道。
陆泽昂面无表情。
艾尼希亚：“啧。”
“第二次联考，西区军校会参加。”陆泽昂突然说。
闫毕：“啧。”
“我没有异能呀。”岳鹿遥眨了眨眼，“是那块板子很奇特，我只是能够触发它而已。”
她的眼睛生得极为漂亮，随了她的母亲，像春天山谷里淙淙流淌的小溪。眼角微微下垂，无论说什么都是一副十分可信的诚恳模样。
-唔——心脏暴击！
-我也不是很想相信的，可是她在对我wink诶
-太可爱了妹妹！
“而且……”岳鹿遥有些难为情地说，“我很晕血的。从小到大最害怕的就是去打疫苗了。”
“当时你们可能看上去我很厉害，事实上已经害怕得需要靠在行动队队长身上了。走路都是飘飘的，还好直播间及时地关了，没让你们看见我那副狼狈的样子。”
无论镜头从什么角度看，她都很柔弱安静，纤细的胳膊看上去确实毫无攻击力。
“防恐部的人真的超级厉害呢！”少女眼光闪闪，崇拜无比地感慨，“那么多虫子啊，直接就冲上去对狙，一点都不带怕的。”
-……心情复杂
-虽然说的是事实，但我怎么就觉得不对劲
-呜呜呜妹妹太可爱了，妈妈爱你！
-不要男妈妈不要男妈妈（震声）
-妹妹也很厉害呢！努力不害怕已经很优秀了！
-别怕别怕！姐姐怀里永远是你最温暖的后港湾！
岳鹿遥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她打算挥手再见，这时之前那位‘coldgolden’再次为她投了一个炸弹。
岳鹿遥面上微笑，在直播看不见的地方，她微微地捻着衣角。
coldgolden是军区的谁？
接连两次送礼，要么真的钦慕于她……要么不安好心。
岳鹿遥偏向于后者。
果然，一条硕大的弹幕占据了半边光脑屏幕。
coldgolden：岳鹿遥，我看到了你的直播。第二次联考，我等着你——罗伊
-罗伊？！罗伊怎么也在？？？
-我靠妹妹你怎么被那个疯子盯上了！！！
-妹妹你家里防范好吗？？需不需要向联盟申请安全保护？
罗伊，联盟记载上天赋最高的异能者。
他极其嗜战，异能进化是通过舔舐敌人的鲜血。因为过于强悍和变态，不仅在反抗军里，联盟四大军区都是威名赫赫。
岳鹿遥面色惨白：“我不能理解……或许有什么误会？”
虽然她没带怕的，但是确实很迷惑。罗伊在南方军校念书，与她八竿子打不着。
“安防措施？有我在这，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突然出现在直播间。
弹幕瞬间统一战线。
-哪里来的野男人！
-啊啊啊啊妹妹别听他的！
-他在乱讲！乱讲！！我不听！！！
就连罗伊也微妙地停顿了。
coldgolden：？
岳鹿遥尽量保持冷静：“您抹布的泡沫沾上我的裙子了，先生。”
她头疼地对着弹幕解释：“是走访调查的工作人员。呃，没错，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帮我洗了个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