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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坛花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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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老爷子的这番话让饭桌上的氛围轻松不少,吃过午饭后,他跟程遇风说:“下午带年年去看看你爸妈吧。”

    “程太太。”

    陈年是第一次来西安, 她从车窗看出去,这座经历千年风雨的古都, 徜徉在一片黄橙橙的灯火里,如梦如幻。

    好在年轻身体底子好,调整两天后,陈年又是活蹦乱跳的了。

    目之所及,高远晴朗自由,那是程遇风最喜欢驰骋的地方。

    “没事没事。”叶明远打圆场,“戒指后面还可以补上。”

    不过,由于程遇风还有工作, 他们最多也只能在西安待一天。

    看来不适应的也不只有她一个人嘛。

    陈年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程遇风,他迅速改口,“爸。”

    程遇风无奈抵额。

    本来陈年只打算在西安转机的, 如今又有程遇风陪在身边,陌生城市,两人亲密同行,简直充满了诱惑,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改签了机票。

    她的心顿时如小鹿乱撞。

    程遇风也是这么打算的。

    程东夫妇的墓安在a市远郊区,距离叶家有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程遇风和陈年到山上墓园时已经是三点多了,太阳被厚重的云层藏住,云层四周渲染着蓝灰色的光。

    尽兴过后方觉疲累,陈年直接在车上睡过去了,最后是程遇风把她抱回了酒店房间。

    音乐喷泉、水幕电影、歌舞盛宴,令人流连忘返。

    他深刻意识到:征服天空,和被她征服,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两件事。

    “是啊。”容昭也说,“这个不要紧的。”

    送他们去酒店的司机是本地人, 临时充当了导游, 特地把车开去古城墙边绕了一圈。

    头顶上月光淡淡,繁星如碎钻,眼前一片歌舞升平。陈年靠在程遇风身上, 眸如亮星,笑得双颊发酸,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地开心过了。

    上午看钟鼓楼、爬城墙,下午晚上的时间都泡在了大唐芙蓉园。

    “抱歉,我的疏忽。”

    身为过来人,他完全能理解程遇风此时的心情。

    “对了,年年,”程立学问,“你工作定下来没有?”

    陈年笑意潋滟,朝他眨眨眼。

    爸爸,听说以前您和我爸爸约好要当亲家,现在您愿望成真了……程遇风沉默地站在她旁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与黯然。

    把失而复得的掌上明珠交给另一个男人,程遇风当然知道这对叶明远和容昭来说是多么艰难的决定,他从来都是心性内敛,说不出什么感天动地的诺言,他只知道,自己会用余生去爱她,陪伴她,尽所能地对她好。

    只是,别人领证大都是成双成对,他们却是一大家子,外婆,程立学、叶明远夫妇,连在律所工作的路招弟百忙之中也抽空过来了。

    容昭偏过头去抹泪,叶明远搂住她肩膀,“年年找到好归宿,这是值得开心的事。”

    程立学退休前任教学校的校长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陈年是他孙媳妇,托了他好几次,想知道她有没有意愿过去,提出的条件还挺诱人,说是一去就直接是副教授。

    程遇风把她打横抱起来。

    程遇风上楼回卧室,陈年去厨房倒了杯水喝,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下来,她正准备去看看,没想到程遇风的身影就出现了。

    外婆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连开心都那么纯粹,尽管她连为什么开心都不知道,她只是见大家都在笑,便也跟着开心起来。

    他们来得早,排队的人不多,工作人员的办事效率也很快,不到半个小时,两本通红的结婚证就新鲜出炉了,陈年捏着薄薄的本子,翻开来看到上面的持证人“叶陈年”,再看看旁边赏心悦目的合照,心间仿佛沁了蜜糖,甜丝丝的。

    她是不是……要回应一句,程先生?

    程立学也跟着表态:“明远阿昭你们放心,有我监督呢,要是年年受了半分委屈,我就……我就把这小子的腿打断,然后扫地出门!”

    春宵一夜值千金。

    中国有句耳熟能详的话叫做“来都来了”。

    陈年感觉整个人好像被他温柔的目光摄了进去,指间微凉,她低头一看,无名指上多了一枚精致的粉色钻戒。

    叶明远忍俊不禁。

    陈年瞬间意会,想到那两个字又羞又喜,先是平分秋色,后来欢喜占了上风,她勾住他脖子,“抱我上去。”

    程遇风刻意把声音压低,如同耳语,透着勾人的蛊惑。

    “哎!”陈年应一声,“差不多了。”

    “叶叔……”

    给了他生命的那两个人,没有机会看到他娶妻成家。

    佣人们个个喜气洋洋,忙上忙下,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她站在全身镜前,看着镜面上映出来的女生,栗色长卷发,鹅蛋脸,唇红齿白,身材也被收腰白裙勾勒得玲珑有致。

    路招弟微微一笑,某人倒是提过很多次,不过她工作太忙了,而且还在起步阶段,她想等事业稳定下来后,再考虑终身大事。

    窗外明月皎皎,屋内春色浓浓。

    程遇风站起来,满脸郑重,“爸,妈,非常感谢你们把年年交给我。”

    “嗯,”容昭语气柔柔,“我知道的。”

    一群人出现在民政大厅,无疑吸引了最多的目光,尤其是准新郎新娘相貌出众,白衬衫黑西裤的男人,清俊沉稳,一袭白裙的女生,娇俏可人,看起来不知道有多登对。

    当初遵照夫妇俩的遗愿,程遇风和爷爷一起把他们的骨灰撒进了大海,所以立在此处的墓,不过只是个衣冠冢,给后人留个念想和凭吊之处罢了。

    这、这是……

    陈年也感觉到了,她喘息着笑出声,又被他带着进入新一轮浪潮中。

    程遇风忽然眼眶一热。

    虽然他心里同样百般不舍。

    陈年原定的计划就是回国继续研究“感光器”,刚好中科院那边对这个研究项目很感兴趣,向她抛来了橄榄枝,她也就乐意地接了过来。

    程遇风一个没忍住,险些就此缴械投降。

    “程爷爷,”陈年说,“定下了。我打算去中科院物理研究所。”

    程遇风下意识去掏口袋,空空如也,这才想起来出门前换了几条裤子,后来又被爷爷催得急,戒指就忘在家里了。

    陈年看着男人走下一节节楼梯,走到自己跟前,然后缓缓地单膝跪了下去。

    今天是她和程遇风约好要去民政局领证的日子。

    终究还是会觉得遗憾。

    陈年在斯坦福大学时一天最多只能睡四五个小时,旅行途中也大都是日夜颠倒极不规律,次日,飞机上,她几乎从西安睡回了a市,回到家继续睡,睡得天昏地暗,像要把过去缺的觉一次性补齐似的。

    陈年也跟着笑:“开心就好。”

    程遇风缓缓勾起唇角,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陈年反应过来,脸颊微热,“爷爷。”

    陈年悄悄握紧了他的手,没关系的。

    “年年,恭喜你啊。”

    外婆笑眯眯地看着陈年,“开心……”

    程遇风把所有的异样情绪都归结为——

    他下意识仰起头,天上有飞机飞过,拖着阵阵轰隆声和长而洁白的尾迹云。

    陈年目光直直地看着墓碑上并排的两张照片,她先在心里喊了“爸爸妈妈”。

    “中科院不错。”程立学笑着点点头,隔行如隔山,他没有深入问下去,换了个话题,“年年,你刚刚喊我什么?”

    等陈年把所有想说的话都跟公公婆婆说完,程遇风看她一眼,“我们回去吧。”

    “想好要叫我什么了吗?”

    估计是高兴得昏头了吧。

    飞机越过喜马拉雅山, 从烈烈骄阳穿梭进浩渺星空, 程遇风和陈年抵达西安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 刚好下了场小雨, 路面湿漉漉的,晚风送来阵阵清凉。

    在陈年沉浸在自恋中不可自拔时,有脚步由远及近,不一会儿容昭推开门进来,“年年,你准备好了没?遇风来了。”

    陈年。

    “谢谢。”陈年笑意嫣然,“你和贾辉煌应该也快了吧?”

    陈年往她碗里夹了些菜,“外婆,今天是年年的大喜日子,您开不开心?”

    木质大床吱呀响动,极致缠绵中,陈年抱紧了身上的男人,她凑到他耳边,声音清软而微哑地喊了声“老公”。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掀起太大|波澜,领完证从民政局出来,一行人就回到了叶家,按照叶明远老家的风俗,第一顿饭是要在女方家里吃的。

    从芙蓉园出来时,陈年回头望一眼,心里浮现一丝怅然,她想,将来如果有机会自己还会再来的。

    “哎——”程立学笑得花白胡子都在颤。

    “时间还早,你们可以再去钟鼓楼广场和回民街逛逛。”司机又热心提议道, “大雁塔和大唐芙蓉园也都还不错……”

    看在是大喜日子的份上,程立学只好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臭小子,这么重要的东西都忘了。可转念一想,他从小到大何曾做过这么不靠谱的事?

    你们好,我是陈年,是你们的儿媳妇。

    旁边的路招弟听得心中微酸,如果奶奶如今清醒着的话,一定会很开心的,从小到大,她那么疼爱陈年。

    两人又在墓前站了许久,太阳整个都出来了,整个墓园落满了明亮的光线,生命已经永远逝去,留下刻着名字的墓碑还在这世间接受阳光风雨的洗礼。

    外婆坐在椅子上,穿着一身喜庆衣服,神情微微讶异,寻思着这么热闹是不是过年了?

    卧室。

    两人回到程家老宅已经是晚上,整栋屋子沉浸在黑暗中,看来老爷子还没回来。

    手心里传来柔软的温度,是来自新婚妻子的无声安慰,程遇风轻轻握住她的手,“我没事。”

    旁边,程遇风灼|热视线紧锁着陈年,也是笑得如沐春风,他正要和她说什么,冷不防被旁边的程立学拍了下肩膀,扭头一看,老爷子瞪大着眼睛:“戒指呢?”

    洗漱过后,漫长而温柔的一夜,两人什么都没做,只是听着落地窗外又飘起的雨声,相拥而眠。

    居然还换了身衣服。

    世上最动听的声音莫过如此。

    程先生,你看,爷爷和爸爸妈妈都是站在我这边的哦。

    这不是求婚的姿势吗?可他们明明白天就领证了。

    演员谢幕,曲终人散。

    他很少会被什么人什么话什么事感动,像现在这样眼眶微热心软如水的时刻几乎没有,他甚至觉得自己也是可以脆弱的。

    嗯???

    下山路上,陈年挽着程遇风的手,“我刚刚跟爸爸妈妈说了,以后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哎,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自己长得这么好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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