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二)
清雅中学的三个年级都在不同的教学楼。
于是高三一班的同学每天都能看见在学校因为各种抽象事件出名的高二学妹沈莞渝,在大课间跨越大半个校区来找靠窗的宋雨深。
“早啊学长。”沈莞渝靠着走廊的窗户,小声地对宋雨深打招呼。
宋雨深低头写着练习册,挑了一下眉表示知道了。
高三学习氛围重,几乎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的学习,沈莞渝也不敢耽搁,把手里的罐装鲜牛奶递给了宋雨深。
“不用,谢谢。”
又是这句话。
沈莞渝没气馁。她已经追了宋雨深一个多月了,没见过他收自己任何的东西,除了那封情书和自己自制的吉他挂件。
沈莞渝送吉他挂件的原因,是有一天偶然看见宋雨深在放学时,独自一人去了学校的音乐室,拿起吉他弹奏。
调子是林宥嘉的《想自由》。
说不上来,沈莞渝站在门边看了他很久。
夕阳透过窗户打在木质地板上,给坐着弹奏的少年渡上一层光。
很落寞,但也很耀眼。
沈莞渝没打扰他,轻手轻脚地走了。
第二天,沈莞渝将自己熬夜diy的吉他挂件夹在信里,趁着宋雨深去办公室时托高三一班的朋友放在了他桌上。
很意外的,这个挂件没被退回来。
但沈莞渝也没再见过。
“那我自己喝了。”沈莞渝晃了晃瓶子,插了吸管自顾自地小口喝着。
“嗯。”
真冷淡。
还有七分钟上课,沈莞渝叼着吸管走了。
“……”同桌好友贺子豪已经憋到快要爆炸,他忍不住用胳膊肘怼宋雨深的肩膀,“不是,她真天天来啊?”
“哦。”宋雨深看着沈莞渝离开,才收回目光,转了下笔。
“哦是几个意思?你对人家有没有意思?啊?”贺子豪恨不得抓着对方的衣领摇晃,但考虑到宋雨深这个性格也只好作罢,“都一个月了你一点表示也没有??”
“关你什么事。”宋雨深扫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做题,可思绪显然有些难以集中。
因着和高三一班一周唯一一节体育课撞了,沈莞渝每当这天饭都吃多了点。
虽然隔着半个操场,但沈莞渝视力好,远远的都能看见宋雨深板正的背影。
这是在背书?
沈莞渝被阳光照得眯眼。已经十二月初了,宁城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好不容易才开了大太阳。
体育老师宣布解散后,班里人一部分选择原地坐下聊天,一部分人选择去运动。
“我们打球,你要去看吗鱼总?”
班里的体育生苗建问道。
沈莞渝性格开朗,脾气又好,因此在班上人缘也不错,和大部分人都玩得来。
“走呗。”沈莞渝勾着刘欣的脖子,挽着周茗的胳膊,跟着去了操场后的篮球场。
挺不巧的,场上已经有别班人在打球了。
苗建等人选择和正在打球的同学商量,能不能一起打。对面是高三十五班的,没同意,苗建正打算作罢,就被正在运球的一个男生撞了一下。
那男生仿佛没事人,并没有道歉。
苗建脾气好,不打算计较,只觉得这男生眼熟。可正当他准备和班里人一起回去打羽毛球时,一个篮球飞来,差点砸到他,还好后面的男生拉了他一把。
“不是哥们。”苗建脸色不太好,他皱眉道:“准头不太行啊。”
“哦,手滑。”又是那个男生,他笑嘻嘻地道。
“你不打算道歉吗同学?”刘欣站了过来,双手抱臂。
“不呢。”
苗建想起来了。这男生叫梁晨,上周末朋友找了几个体育生一起打篮球比赛,可这男生打球太脏,差点让朋友扭伤脚腕。
“打这么脏。”苗建当时在场说了一句。
刘欣当场就要炸,却被人拉住。
“砰——”
一瓶水带着劲风,擦过梁晨的脸侧,砸在他身后的地上。
“不好意思啊。”沈莞渝弯唇,可眼里并无半点笑意,“手滑。”
“我当时是谁。”梁晨依旧是笑嘻嘻地模样,可说出的话却不好听,“这是你们班那个关系户吧?天天往我们高三教学楼跑,不知道的以为家安那儿了。”
沈莞渝没理他,正想转身,就听见梁晨道。
“也不知道宋雨深那个天天板着一张孤儿脸的装货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
沈莞渝静了会,她向前走了一步,很轻的笑了一下:“你再说一遍?”
“行啊,我再说一遍。宋雨深就是一个孤……”
梁晨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面前看似柔弱的女生一拳打得偏头,牙齿碰到肉壁,他咽了口唾沫,尝到了血腥味。
衣领被人揪住,沈莞渝手上用劲,几乎要把梁晨整个人掀倒:“没人教你怎么好好说话吗?”
梁晨回过神来,抬腿踹了回去。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连忙去拽两个扭打在一块的人。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在校内打架斗殴?!”
郭主任坐在政教处的办公桌前,用力放下了茶杯。
二人身上都挂彩,尤其是梁晨,一张脸上全是青紫痕迹。
沈莞渝额角破了一块,脸和脖子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
“是她先动手的,主任。”梁晨低着头,指认到。
“对,看你不爽。”沈莞渝靠着墙站着,别开眼看别的地方。
“互殴是你们两个人的责任。”郭主任瞪向梁晨,他手底下已经处理过很多次梁晨的处分:“你怎么这么喜欢辱骂同学呢?”
“还有你,”郭主任转向沈莞渝,“有什么事不能找老师解决,必须要采取武力措施吗?”
“行了。”郭主任从其他几个学生那了解了当时的情况,也是头疼,道:“我已经叫你们的家长来学校接你们,都给我回家反省两天,回来交五千字检讨给我。”
刘湘雯去别的学校听课了,所以郭主任只叫了高三十五班的班主任来领学生,并且直接联系了沈莞渝的妈妈。
沈莞渝点点头,微微鞠躬,道:“主任再见。”
出了政教处的门,沈莞渝也没回教室收拾东西,直接走了。
临近校门,口袋里手机震动了一下,沈莞渝点开消息,是孟云发的。
妈:我在你校门口,出来。
沈莞渝抬眼,看见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门外,她和保安打了声招呼,走出去拉开车门坐进后排。
孟云坐在边上,目视前方,沉着脸。
沈莞渝也没打算开口,靠着车窗打算闭眼休息。
“你存心想让我丢脸?”过了两个红绿灯,孟云终于开口,呵斥道:“沈莞渝,我送你去学校是让你打架的吗?”
“……”
“说话啊,哑巴了?和你爸一个德行。”
孟云和沈言丘是联姻结婚,因着是外公强制要求,孟云对沈言丘并无感情。甚至于二人待在一起就得吵架,只不过是孟云单方面的争吵。
沈言丘对自己的妻子就算没有爱,也是想相敬如宾的。对自己的女儿可谓是宠的没边,从小带到大。
孟云不喜欢沈言丘,也不喜欢沈莞渝。长这么大,孟云也很少给她好脸色看。二人也很少交流,尽管总是在一起生活。
“说我就说我,关爸爸什么事?”沈莞渝也没叫妈,她咬着唇道。
“说不得你了是吧,”孟云柳眉拧起,她并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儿这么不听话,“在家这两天哪也不许去,给我抄《清心经》,收收你的性子,像什么样。”
沈莞渝觉得这车上真是闷,正好到家,她下车,用力将门关上。
“站住!”孟云见沈莞渝想要上楼,连忙叫住,“我允许你走了吗?”
“你早十几年干什么去了?”沈莞渝莫名其妙,她窝着火,不解地看着孟云:“现在想起来我是你女儿,想着管教我。”
“你这是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吗?”孟云走近几步,开始摆架子,“给我到客厅跪着,这么没礼貌,都是你爸给惯的。”
沈言丘最近在隔壁市出差,天高皇帝远,也管不着。
沈莞渝根本不想和孟云交流,她正想上楼,就见孟云摆手,几个黑衣保镖从身后走过来,架住她的胳膊,拖着她去客厅。
“放开!”沈莞渝挣扎了一会,还是被按在冰凉的地板上,双膝跪地朝着客厅的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