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幻术部
幻术
天毒等国人（出《王子年拾遗》）
燕昭王七年，沐骨之国来朝，则申毒国之一名也。有道术人名尸罗，问其年，云：“百四十岁。”荷锡持瓶，云：“发其国五年，乃至燕都。”喜衒惑之术，于其指端出浮图十层，高三尺。乃诸天神仙，巧丽特绝，列幢盖鼓舞，绕塔而行，人皆长五六分，歌唱之音，如真人矣。尸罗水为雰雾，暗数里间。俄而复吹为疾风，雰雾皆止。又吹指上浮图，渐入云里。又于左耳出青龙，右耳出白虎。始入之时，才一二寸，稍至八九尺。俄而风至云起，即以一手挥之，则龙虎皆入耳中。又张口向日，则见人乘羽盖，驾螭鹄，直入于口内。复以手抑胸上，而闻衣袖之中，轰轰雷声。更张口，则向见羽盖螭鹄，相随从口中而出。尸罗常坐日中，渐渐觉其形小，或化为老叟，或变为婴儿，倏忽而死，香气盈室。时有清风来，吹之更生，如问之形。咒术衒惑，神怪无穷。
秦始皇元年，骞霄国献刻玉善画工名裔，使含丹青以漱地，即成魑魅及鬼怪群物之象。刻石为百兽之形，毛发宛若真矣，皆铭其臆前，记以年月。又尝以绢画地，方寸之内，写四渎五岳列国之图。又为龙凤，骞翥若飞，皆不得作目，作必飞走也。始皇嗟曰：“刻画之形，何能飞走？”使以淳漆各点两玉虎一眼睛，旬日失之，不知何在。山泽人云：“见二白虎，各无一眼，相随而行。毛色形相，异于常见者。”至明年，西方献两白虎，各无一目。始皇发槛视之，疑是先所失者，乃刺杀之。检其臆前，果是元年所刻玉虎也。【眉批】奇！
南垂有扶娄之国，其人机巧变化，大则兴云雾，小则入纤毫。缀金玉毛羽为衣服，能吐云喷火，鼓腹则如雷霆之声。或又为巨象狮子龙蛇犬马之状；或于掌中备百兽之乐，宛转屈曲于指间。人形或长数分，或复数寸，神怪倏忽。于时乐府皆传此伎，至宋代犹不绝。俗谓之婆侯伎，则扶娄之音讹耳。
海中妇人（出《投荒杂录》）
海中妇人善厌媚，北人或妻之，虽蓬头伛偻，能令男子酷爱，死且不悔。【眉批】闺中厌媚法时有之，或其遗也。苟弃去北还，浮海荡不能进，乃自返。
天竺胡人（出《法苑珠林》）
晋永嘉中，有天竺胡人来渡江南，有幻术，能断舌吐火。所在人士聚观，将断舌，先吐以示众，然后刀截，血流覆地，乃取置器中，传以示人。视之，舌半犹在。既而还取，合续之，有顷如故，不知其实断否也。尝取绢布与人，各执一头，中断之，已而取两段合祝之，绢布还连续。又取书纸及绳缕之属投火中，众共视之，见其烧了尽，乃拨灰举而出之，故向物也。
祖珍俭 叶道士（俱《朝野佥载》）
唐咸亨中，赵州祖珍俭有妖术，悬水瓮于梁上，以刀斫之，绳断而瓮不落。
唐陵空观叶道士，咒刀，横桃柳于病人腹上，尽力斩之，桃柳断而肉不伤。
周眕奴（出《冥祥记》）
魏时，寻阳县北山中蛮人，有术，能使人化作虎，毛色爪身，悉如真虎。乡人周眕有一奴，使入山伐薪，奴有妇及妹，亦与俱行。既至山，奴语二人云：“汝且上高树去，我欲有所为。”如其言。既而入草，须臾，一大黄斑虎从草出，奋越哮吼，甚为可畏，二人大怖。良久，还草中。少时，复还为人，语二人归家慎勿道，后渐露，周乃饮奴醇酒，令熟醉，使人解衣详视，了无异，唯于髻发中得一纸，画一虎，虎边有符。周密取之，唤奴醒，问之，遂具说本末，云：“先尝于蛮中告籴，有一蛮师云有此符，以三尺布、一斗米、一只鸡、一斗酒，受得此法。”
黄公（出《西京杂记》）
东海人黄公，少时能乘龙御虎，佩赤金为刀，以绛缯束发，立兴云雾，坐成山河。及衰老，气力羸惫，饮酒过度，不能行其术。秦末，有白虎见于东海，黄公以赤刀厌之。术既不行，为虎所杀。
关司法（出《灵怪集》）
郓州司法关某，有佣妇人姓钮，年长，谓之钮婆。并携一孙，名万儿，年五六岁。关氏妻亦有小男，名封六，大小相类。关妻男常与钮婆孙同戏，每封六新制衣，必易其故者与万儿。一旦，钮婆忽怒曰：“皆是小儿，何责何贱，彼衣新而我儿得其旧，甚不平也。”关妻曰：“尔孙，仆隶耳。那与吾子同。”钮婆曰：“审不同，某请试之。”遂引封六及其孙，悉内于裙下，著地按之。关妻惊起夺之，两子悉为钮婆之孙，形状衣服皆一，不可辨。乃曰：“此即同矣。”关妻大惧，即同司法祈请恳至，曰：“不意神人在此，自此当敬事也。”良久，又以二子致裙下按之，即各复本矣。关氏乃别居钮婆，厚待之，不复使役。积年，关氏颇厌怠，私欲害之。乘其醉，以击之，正中其脑，有声而倒。视之，乃栗木，长数尺。夫妻大喜，命斧斫而焚之。适尽，钮婆自室中出曰：“何郎君戏之酷耶！”言笑如前，殊不介意。郓州之人知之，关不得已，将白于观察使。入见次，忽有一关司法，已见使言说，形状无已。关遂归，及到家，堂前已有一关司法先归矣，妻子莫能辨之。又哀求钮婆，涕泣拜请，良久，渐相近，却成一人。自此，其家不复有加害之意，至数十年，尚在关家，亦无患。
胡媚儿（出《河东记》）
唐贞元中，扬州坊市间有一丐者，不知所从来，自称姓胡，名媚儿，所为怪异。旬日后，观者云集，其所丐求，日获千万。一旦，怀中出一琉璃瓶子，可受半升，表里烘明，如不隔物，遂置于席上。初谓观者曰：“有人施与满此瓶子，则足矣。”瓶口刚如苇管大。有人与之百钱，投之，琤然有声。则见瓶间大如粟粒，众皆异之。复有人与之千钱，投之如前。又有与万钱者，亦如之。俄有好事者，与之十万、二十万，皆如之。或有以驴马入之瓶中，见驴马皆如蝇大，动行如故。须臾，有度支两税纲，自扬子院，部轻货数十车至，驻观之。自恃官物，乃谓媚儿曰：“尔能令诸车皆入此中乎？”媚儿曰：“许之则可。”纲曰：“且试之。”媚儿乃微侧瓶口，大喝，诸车辂辂相继，悉入瓶，瓶中历历如行蚁然。有顷，渐不见。媚儿即跳身入瓶中。纲乃大惊，遽取扑破求之，一无所有，从此失媚儿所在。后月余日，有人于清河北逢媚儿，部领车乘，趋东平而去。是时，李师道为东平帅也。
阳羡书生（出《续齐谐记》）
东晋阳羡许彦于绥安山行，遇一书生，年十七八，卧路侧云脚痛，求寄彦鹅笼中，彦以为戏言，书生便入笼。笼亦不更广，书生亦不更小，宛然与双鹅并坐，鹅亦不惊。【眉批】便幻。彦负笼而去，都不觉重。前息树下，书生乃出笼，谓彦曰：“欲为君薄设。”彦曰：“甚善。”乃于口中吐一铜盘奁子，奁子中具诸馔肴，海陆珍羞方丈，其器皿皆是铜物，气味芳美，世所罕见。酒数行，乃谓彦曰：“向将一妇人自随，今欲暂要之。”彦曰：“甚善。”又于口中吐一女子，年可十五六，衣服绮丽，容貌绝伦，共坐宴。俄而书生醉卧，此女谓彦曰：“虽与书生结妻，而实怀外心，向亦窃将一男子同来，书生既眠，暂唤之，愿君勿言。”彦曰：“甚善。”女人于口中吐出一男子，年可二十三四，亦颖悟可爱，仍与彦叙寒温。书生卧欲觉，女子吐一锦行障，书生仍留女子共卧。男子谓彦曰：“此女子虽有情，心亦不尽。向复窃将女人同行，今欲暂见之，愿君勿泄。”彦曰：“善。”男子又于口中吐出一女子，年可二十许，共酌，戏调甚久。闻书生动声，男子曰：“二人眠已觉。”因取所吐女子还内口中。须臾，书生处女子乃出，谓彦曰：“书生欲起。”更吞向男子，独对彦坐。书生然后谓彦曰：“眠遂久，君独坐，当悒悒耶！日已晚，便与君别。”还复吞此女子，诸铜器悉内口中。留大铜盘，可广二尺余，与彦别曰：“无以藉君，与君相忆也。”大元中，彦为兰台令史，以盘饷侍中张散，散看其题，云是汉永平三年所作。【眉批】事既奇幻，叙致亦简古。
侯遹（出《玄怪录》）
隋开皇初，广都孝廉侯遹入城，至剑门外，忽见四广石，皆大如斗，遹爱之，收藏于书笼，负之以驴。因歇鞍取看，皆化为金，遹至城货之，得钱百万，市美妾十余人，大开第宅，又近甸置良田别墅。后乘春景出游，尽载妓妾随从，下车，陈设酒肴。忽有一老翁负大笈至，坐于席末，谲怒而诟之，命苍头扶出。叟不动，亦不嗔恚，但引满啖炙而笑云：“吾此来求君偿债耳。君昔将我金去，不记忆乎？”尽取遹妓妾十余人，投之书笈，亦不觉笈中之窄，负之而趋，走若飞鸟。【眉批】大奇！遹令苍头驰逐之，斯须已失所在。自后遹家日贫。后十余年，却归蜀，到剑门，又见前老翁携所将之妾游行，傧从极多，见遹皆大笑，问之不言，逼之又失所在。访剑门前后，并无此人，竟不能测。
梵僧难陀（出《酉阳杂俎》）
唐丞相魏公张廷赏在蜀时，有梵僧难陀，得如幻三昧，入水火，贯金石，变化无穷。初入蜀，与三尼俱行，或大醉狂歌，戍将将断之，及僧至，且曰：“某寄迹桑门，别有药术。”因指三尼：“此妙于歌管。”戍将反敬之，遂留连为辨酒。夜会客，与剧饮。僧假裆巾帼，市铅黛，饰其三尼。及坐，含睇调笑，逸态绝世。饮将阑，僧谓尼曰：“可为押衙踏某曲也。”因徐进对舞，曳绪回雪，迅赴摩趺，技又绝伦。良久，曲终而舞不已，僧喝曰：“妇女风耶！”忽起取戍将佩刀，众谓酒狂惊走，僧乃拔刀斫之，皆踣于地，血及数尺。戍将大惧，呼左右缚僧。僧笑曰：“无草草。”徐举尼，三枝筇杖也，血乃酒耳。又尝在饮会，令人断其头，钉耳于柱，无血。身坐席上，酒至，语入脰疮中。面赤而歌，手复抵节。会罢，自起，提首安之，初无痕也。时时预言人凶衰，皆谜语，事过方晓。成都有百姓，供养数日，僧不欲住，闭关留之，僧因走入壁间。百姓遽牵，渐入，惟余袈裟角，顷亦不见。来日，壁上有画僧焉，其状形似，日月渐薄，积七日，空有黑迹。至八日，黑迹亦灭，已在彭州矣。
张和（出《酉阳杂俎》）
唐贞元初，蜀郡豪家，富拟卓郑，蜀之名姝，无不毕致。每按图求之，媒盈其门，常恨无可意者。或言坊正张和，大侠也，幽房闺稚，无不知之，盍以诚投乎！豪家子乃以金帛夜诣其居告之，张和欣然许之。异日，与豪家子皆出西郭一舍，入废兰若。有大像巍然，与豪家子升像之座。和引手扪佛乳揭之，乳坏成穴如碗，即挺身入穴。【眉批】小说莫坡寺佛肚本此。引豪家子臂，不觉同在穴中。道行数十步，忽睹高门崇墉，状如州县。和扣门五六，有丸髻婉童迎拜曰：“主人望翁来久矣。”有顷，主人出，紫衣贝带，侍者十余，见和甚谨。和指豪家子曰：“此少年，君子也，汝可善待。予有切事须返，不坐而去。”言讫，已失和所在。豪家子心异之，不敢问。主人延于中堂，珠玑缇绣，罗列满目。具陆海珍膳，命酌，进妓，交鬟撩鬓，缥然神仙。豪家子不识，问之，主人笑曰：“此次皿也，本拟伯雅。”豪家子竟不解。至三更，主人忽顾妓曰：“无废欢笑，予暂有所适。”揖客而起，骑从如州牧，列炬而出。豪家子因私于墙隅，妓中年差暮者，遽就谓曰：“嗟乎，君何以至是！我辈已为所掠，醉其幻术，归路永绝。君若要归，但取我教。”受以七尺白练，戒曰：“可执此候主人归，诈祈事设拜，主人必答拜。因以练蒙其颈。”将曙，主人还。豪家子如其教，主人投地乞命曰：“死妪负心，终败吾事，今不复居此。”乃驰骑他去。所教妓即与豪家子居，二年，忽思归，妓亦不留，大设酒乐饯之。饮阑，妓自持锸开东墙一穴，亦如佛乳，推豪家子于墙外，乃长安东墙下。遂乞食，方达蜀。其家失已多年，意其异物。道其初，始信。
襄阳老叟（出《潇湘录》）
唐并华者，襄阳鼓刀之徒也。常因游春，醉卧汉水滨。有一老叟奇其貌，叱起，赠以一斧，嘱曰：“但持此造作，必巧妙通神。他日慎勿以女子为累。”华拜受之。自此斧削成物，飞行如意。至于上栋下宇，危楼高阁，固不烦余刃。后游安陆，止富人王枚家。枚知华机巧，仍请华临水造一独柱亭。工毕，尽出家人以观之。枚有一女，已丧夫，容色殊丽。华既见，深慕之。其夜，乃逾墙入女室。女甚惊，华谓曰：“不从我，必杀汝。”女荏苒同心焉。后每夜窃入。他日，枚潜知之，厚遗遣华。华察其意，谓枚曰：“我寄君家，受惠多矣。而复厚赂我，异日无以为答，当作一物以奉君。”枚曰：“何物也？”华曰：“我能作木鹤，令飞，或有急，但乘其鹤，即千里之外也。”枚既尝闻，因许之。华即出斧斤，造成飞鹤一双，唯未成其目。枚怪问之，华曰：“必须君斋戒，始成之。不然，必不飞耳。”枚遂斋戒。其夜华盗女乘鹤而归襄阳。至曙，枚失女，求之不获。因潜行入襄阳，以事告州牧。州牧密令搜求，果擒华。州牧怒，杖杀之。所乘鹤亦不能飞。
【总评】公输之木鸢，隐游之木鹄，皆是物也。疑古有此法，今失其传耳。
青城道士（出《王氏见闻》）
伪蜀青城山道士能幻术，于成都诱引富室及勋贵子弟，皆潜而随之。或于幽僻宅院中洒扫焚香，设榻陈帷，独于室内作法。或召西王母，或巫山神女，或麻姑、鲍姑，神仙皆应召而至，与之杯馔寝处，生人无异，则令学者隙而窥之。欢笑罢，则自帘帷之前蹑而去。又于城中化出金楼，众皆睹之，惑众颇甚。其民间少年，膏梁子弟，满城如狂。少主知其妖，密使人擒之，累月不获。后有人报云：“已出笮桥门去。”因使人逐之。乃以猪狗血赍行，至青城路上三十余里，及之，遂倾血沃之，不能施其术。及下狱，讯之，云：“年年采民家处子住山中，行黄帝之道，死于岩穴者不夫口其数。”【眉批】此所谓王母神女者也，世上那有此事。豪贵之家，颇遭秽淫。所通词款，指贵达之门甚多，少主不欲彰其恶，潜杀之。
中部民（出《独异志》）
唐元和初，有天水赵云，客游鄜畤，过中部县。县僚有燕吏，擒一人至，其罪不甚重，官僚欲纵之，云醉，固劝加杖。累月，云出塞，行及芦子关，日暮，道逢一人，延云过宿。去路数里，于是命酒偶酌，既而问曰：“君省相识耶？”云曰：“实昧平生。”复曰：“前某月日于中部值君，为君所劝，因被重刑。”云遽起谢之。其人曰：“吾望子久矣，岂虞于此获雪小耻。”乃令左右拽入一室。室中有大坑，深三丈余，坑中唯贮酒糟十斛。剥去其衣，推云于中，饥食其糟，渴饮其汁。于是昏昏几一月，乃缚出之。使人蹙按鼻额，援捩支体，其手指肩髀，皆改旧形。提出风中，倏然凝定，至于声韵亦改。【眉批】可为不行方便者之戒。遂以贱隶蓄之，为乌延驿中杂役。累岁，会其弟为御史，出按灵州狱，云以前事密疏示之，其弟言于观察使李铭，由是发卒讨寻，尽得奸宄，乃灭其党。临刑，亦无隐暱，云：“前后如此变改人者，数世矣。”
板桥三娘子（出《河东记》）
唐汴州西有板桥店，店娃三娘子者，不知何从来，寡居，年三十余，无男女，亦无亲属，有舍数间，以鬻餐为业，然而家甚富。多驴畜，往往贱其估以济行客之乏，故远近行旅多归之。元和中，许州客赵季和将诣东都，过是宿焉。客有先至者六七人，皆据便榻。赵后至，得最深处一榻，逼主房。既而三娘子供给诸客甚厚，置酒极欢。赵素不饮酒，亦预言笑。三更许，客醉，举家息烛而寝，独季和转展不寐。忽闻隔壁悉窣，若动物之声。偶于隙中窥之，见三娘子向覆器下取烛挑明，巾箱中取小木牛、木人及耒耜之属，置灶前，舍水噀之，人牛俱活。遂耕床前一席地讫，取荞麦子授木人种之。须臾麦熟，木人收割，可得七八升。又安置小磨子，硙成面讫，却收前物，仍置箱中，取面作烧饼。有顷鸡鸣，诸客欲发，三娘子先起，点灯设饼。赵心动，遽出，潜于户外窥之，乃见诸客食饼未尽，忽一时踣地作驴鸣，须臾皆变驴矣，驱入店后，而尽没其财。赵亦不告于人。后月余，赵自东都回，将至板桥店，预作荞麦烧饼大小如前。既至，复寓宿焉。其夕无他客，主人殷勤更甚。天明，设饼如初。赵乘隙，以己饼易其一枚，言烧饼某自有，请撤去以俟他宾。即取己者食之。三娘子具茶，赵曰：“请主人尝客一饼。”乃拣所易者与噉，才入口，三娘子据地作驴声，即变为驴，甚壮健。赵即乘之，尽收其木人等，然不得其术。赵策所变驴，周游无失，日行百里。后四年，乘入关，至华岳庙，旁见一老人拍手大笑曰：“板桥三娘子，何得作此！”因捉驴谓赵曰：“彼虽有过，然遭君已甚，可释矣。”乃从驴口鼻边以两手擘开，三娘子自皮中跳出，宛复旧身，向老人拜讫走去，不知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