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取道渠水
荆州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不过一日下来，师恬愉几人便已将城内逛个大概。
这一日除了观赏荆州的风土人情以外，几人也将如今荆州即将面临的沧吾河水患一事也摸了个大概。
晚间，林简微一个人在杏园的院子里踱步，在她看来，也并非没有可治之法，不明白为何这么些时日过去，刺史仍然没有拿出解决方案。
远远看到白莫卿的身影，林简微快步迎上去：“白叔。”
被人这么一叫，白莫卿停下脚步，待到人走近了才看清原来是林简微。
“林简？有什么事儿吗？是不是照顾不周，你需要什么尽管跟管家说……”
林简微防备的看了一眼白莫卿身旁的人，才发现正是之前误认为是白莫卿儿子的年轻人，不过林简微眼神并未过多停留，立马收回眼神看向白莫卿。
白莫卿了然，笑道：“这位是荆州刺史的胞弟陈誉。”二人微微点头致意。
既然白莫卿并没有要单独交谈的意思，想来这人他是信得过的，白简微也不过多寒暄。
“我只是有个疑惑，关于沧吾河，原本觉得太冒昧一直不敢问出口，但是再晚我或许就离开荆州了，不问不安心。”林简微稍作停顿，看二人神色微动，继续说道，“我们进城前看到沧吾河，多少能看出一些端倪，以我的拙见，为何不将沧吾河之水引入旁边的渠水河道？”
白莫卿与陈誉二人听完这番话，对视后均神色黯然。
须臾，白莫卿率先无奈一笑，“我们自然也设想过这个方式，但渠水下游有一个村庄，渠水河道狭窄，承载不了沧吾河那么多的水，下游村庄必然被淹。”
看到林简微仍然面呈疑惑，白莫卿继续：“取道渠水，下游村庄必然被淹；竭力加固沧吾河道，有可能不会决堤。”
林简微明白了，但是以亲眼目睹的情况来看，沧吾河决堤几乎是不可能改变的结局，这几日没下雨才保得一时，一旦大雨袭来，就晚了……
“分明是当官的担心被牵连。”师恬愉坚定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众人纷纷回头。
虽然师恬愉才开口说了一句话，林简微已经能预测到她后面的所有言语了，简直两眼一黑的程度，师恬愉作为南启公主，心系百姓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说话不留情面也是毋庸置疑啊，好巧不巧，荆州刺史的弟弟如今就在这里……
旋即，便听见陈誉开口：“这位姑娘何出此言？”
“提前通渠水迁民，怕稻田被淹，怕百姓不同意迁村，不愿意出钱安置百姓，强制迁村怕百姓暴乱；拖延时间只能招致沧吾河决堤，到时候已然天灾，等朝廷拨款，反正，苦不到当官的头上！”
说话间，师恬愉已经步步紧逼走到近前，直直盯着刚刚向他发出疑问的男子。
但其实，师恬愉并未说错一分，至少，在林简微几个初来乍到的人看来，事实如此。
可能并未料到师恬愉会如此“不留情面”托盘而出，陈誉脸上浮出疑惑的神情，看向白莫卿。
白莫卿连忙介绍眼前几位认识，但也只是简单表明师恬愉和林简微是故友的弟子。
不清楚眼前陈誉的性格，但却很清楚自己师妹的脾气，在院子里就吵开了可不好，林简微提议先进屋再继续，硬生生把师恬愉拉进去了。
白莫卿屏退下人，关起门来说，现在屋内只余四人。
作为长辈，白莫卿率先开口：“林简啊，不怪你们有这样的疑惑，也不怪你们有这样的推测。”他长长叹出一口气，继续说，“并非是怕牵连，刺史还有更多考量……”
“白叔，不论什么考量，此时都应该上疏朝廷，表明情由，以最快的速度转移百姓，保住更多的命才是最刻不容缓的事情。”林简微真诚的说道，同时也真诚的看向陈誉，希望他能游说他哥哥。
“虽然不清楚二位姑娘从何而来，但我能真切感受到二位替荆州百姓着想的心意，既然如此，我也不瞒二位。其实，我们已经派人转移渠水下游百姓了，但成效并不如人意……”
师恬愉忍不住打断：“你们是不舍得花钱安置百姓……”说完还朝陈誉冷哼一声。
林简微：……
现在可是在人家的地界，人家哥哥还是这儿最大的官儿，你隐藏身份过来“探亲”的，虽然是出于好心，但是不明情况的这么“羞辱”人家哥哥，是不是，太过于……
看到陈誉微僵的面容，林简微急忙打圆场：“我师妹不是这个意思……”
那她还能是什么意思！？林简微自己都不信刚刚说出口的话，但还是得硬着头皮说下去：“我师妹是个侠肝义胆之人，虽然我二人仅仅是途经荆州，但她也是不忍百姓遭难，心急如焚，才说话直接了些……”
看几人都不说话，但情绪都悄悄平复一二了，林简微接着道：“既然刺史大人已经派人去转移百姓，说明刺史大人的打算和我们一致无二，想必是其他事情阻碍了刺史大人向朝廷的奏疏，我们也不便多问……而且，最近白叔进进出出都在忙这件事儿，想来困难不在钱财上……既如此，转移百姓便是重中之重，虽然我只是一个外乡人，但若能尽一份力，我必然竭尽所能。”
陈誉沉默一刻，似是释然，开口道：“明日我派人来接姑娘。”然后起身告辞。
等陈誉离开后，林简微向白莫卿简单打听了一下如今转移百姓的情形，在白莫卿的口中，荆州刺史陈谦确实是一个称职的好官。
他年纪轻轻官至刺史，他们家里他做官已经最大，但是，再大的刺史他也只是一州之官，与中州，还有遥远的距离，有的奏折不是他不想写，而是这遥远距离中还有巨大阻力，挡着他。
在师恬愉过往的经历中，他父皇时时都能收到下面传来的奏折，事无巨细都会亲批，却并不知晓，还有许多，传不到他父皇的案牍之上。
林简微决定第二日去沧吾河看看，如果没有猜错，或许那就是阻碍陈谦的一只大手。
还好今夜繁星满天，明日不会下雨了。林简微心想。